第三十章 你放弃吧

  老黑走了，临走之前，给了苏柒两块熏肉。
  在去往萨库满盘坐的那个地方时，他突然在心底变得五味杂陈起来，隐隐约约，他仿佛看见了长安，看见了唐国的河山，瞥见了唐国的顽童，书房画廊的智子，是啊，这一切都和突厥不同。
  那儿不荒凉，朝气蓬勃，充满生机，那儿的儿郎充满智慧，勤劳勇敢，与天斗，也不亦乐乎。
  没有骑马射箭，没有穿不好，吃不暖，似乎记忆中，唐国的人世间，是他经历过的最好的人世间，只是可惜，他回不去了，他现在是突厥的祭司。
  走到那犹如中空斗笠似得屋子里时，黑袍祭司已经完全收敛了情绪，以一种平静谦卑的模样，站立在黑暗中，看着盘坐在哪里，极为壮硕的突厥中年人道：“伟大的萨库满，他提出来合作的要求，要我们举族之力培养他，去夺得圣子的位置。”
  闻言，萨库满连眼睛都没睁开，便道：“他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他的死活都握在我们的手上。”
  黑袍祭司道：“伟大的萨库满，自然是无所不能，可他敢说出这些话，是因为他仅仅凭借一些破碎的线索，就做了几乎完全正确的推断。”
  说着，黑袍祭司就把苏柒说的话，全都复述了一遍，虽然前后苏柒说话的顺序是颠倒的，可作为两次南侵战斗的幕后黑手，萨库满只要一听，就能明白苏柒说的对不对。
  除了一些小细节，以及意图，并不准确之外，苏柒对整体的形式把控，对他们这些人的心思揣测，几乎是完全正确的，尤其是突厥的最终目的，为的是粮草。
  听完这些叙述，萨库满顿时声音冷下来道：“这样一来，此子断不可留，如此聪慧，将来如何控制？”
  黑袍祭司便道：“尊从萨库满的指示。”
  说完，他就要退出去，那边萨库满却又道：“慢。”
  黑袍祭司停了下来。
  萨库满问道：“你觉得他能够脱颖而出吗？”
  黑袍祭司便道：“只看他的战力，同境界必杀无疑。”
  萨库满闻言，便点点头道：“确实不可多得，世所罕见，敢这样大摇大摆和我们谈条件，也是心性过人。”
  黑袍祭司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在我们所遇见的唐人中，他是最为特殊的一个，如果他真的能够走到最后一步，进入圣地，或许真的能够经历住里面的考验。”
  黑袍祭司一提到考验，萨库满就不由得想起，这么多年来，最终的优胜者，在进入圣地之后，都没有再走出来过。
  “既然如此，那就安排他们开始圣子选拔吧，如果说他最终可控，再好不过，可要是他不可控，我也不介意，用上一些手段。”
  黑袍祭司一听，赶紧躬身道：“伟大的萨库满定然无所不能。”
  接着，他就往外走，退了出去。
  ……
  很快，苏柒就被带领着，来到了之前那个雕刻的模糊不清的九幽之主神笼前面，进行参拜。
  参拜完了之后，两边的门扉陆续打开，苏柒之前见过的那些圣子候选人，陆续走了出来，苏柒目光扫过，不大一会儿，就看见了阿瑶。
  她先是对着苏柒一笑，好像过了一天之后，心情明显平复，好了许多，接着她就开始对着神笼参拜，参拜完了之后，她见过大祭司，就三两步往苏柒这边走过来。
  苏柒不大想和她对视，但现在人都走过来了，他也没办法，这儿空荡荡的，就这么大，他总不能退着躲开她吧。
  一上来她就对着苏柒道：“呐，我说同伴，今天你怎么兴致不高啊，不开心吗？”
  苏柒原本是心情不错的，因为他和整个萨库一族的最强者谈条件，居然还能活着，那就说明谈成功了，他确实对于萨库一族来说，比他所想象的，还要重要，这样一来，他心里的大石头顿时就没了。
  可现在，他为什么表现得不大开心，当然是因为阿瑶出现了。
  冷静和聪明，不代表他不怕一些麻烦。
  所有来自萨库一族，生生死死的威胁，这种东西都好应对，可阿瑶这种看上去单纯善良的姑娘，就很麻烦了，苏柒很难对她生出恶意来，如何处理这个姑娘，怎么样对她的各种表现无动于衷，太考验一个人了。
  麻烦归麻烦，麻烦都找上门来了，苏柒当然没办法躲，就道：“只是觉得无聊罢了，没什么。”
  阿瑶哦了一声，就道：“我昨天想过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我不强求你理解我，但作为同伴，接下来的圣子选拔之路，我们肯定是要一起走的。”
  苏柒翻翻白眼就道：“所以你好好努力，别拖我后腿就行。”
  阿瑶还想说些什么，那边黑袍祭司就一扬手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吧。”
  闻言，窃窃私语没了，这些突厥人全都站好了，等着听黑袍祭司的下文。
  黑袍祭司道：“伟大的萨库满在上，伟大的九幽之主，也请聆听我们的呼唤，在我面前的这些孩子，他们即将走上一条为了族群强大繁荣而奉献，却又充满凶险与考验的道路，请庇佑他们！”
  话音落下，这些突厥青年，包括阿瑶在内，全都口诵伟大的萨库满，伟大的九幽之主，然后躬身，以手扣心。
  苏柒有样学样，但在心底，根本没拿这些当回事，他是一个唐人，自始至终，都只相信自身修来一切，从不信什么神明，就好像这萨库满，他不过就是个实力强大的修士，是人，苏柒就连天庭神官都见过了，又怎么可能对他产生那种膜拜情绪？
  这边一祈祷完，黑袍祭司慢慢放下张开的袍子，就道：“圣子选拔十年一次，按照祖训，你们必须通过萨库一族，最古老的始祖之路考验，才有机会进入接下来的唯一选拔，去往五族盛会，这一路艰难险阻不断，可有人要放弃？”
  这句话就是象征性的问下，因为没有人会放弃这么个好机会，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就在这时，苏柒道：“阿瑶，你放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