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尝试
李长安看着刚收到的短信，有点甜又有点头疼。甜的是心里有个声音说，试一试吧，不尝试你怎么知道他不可以。头疼的是另一个声音说，别瞎尝试，试了就回不了头了。其实什么回头不回头的她压根就还来不及考虑，她的烦恼还停留在如何跟突然间变换身份的沈至相处。
李长安把手机收起来，试图通过投入工作来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不再深陷于试和不试的痛苦之中。
“长安君思啥呢，思春也不用故意把眉头皱成大兴安岭吧，朕看起来像是那种不开明的君主吗。”
李长安哀怨的看着刚才拿文件拍她的瞿淞：“皇上日理万机，怎么连这种事都知道。”
瞿淞钩着她的肩：“哎哟，还真猜中了啊。不过爱卿看起来不像思春，倒像是即将被流放到边疆的，纠结啥呢？”瞿淞歇了一口气，突然换上高考誓师大会的语气，十分斗志昂扬的说道：“我的爱卿，喜欢就喜欢了呗，怕啥呀！别怂就是干！”
李长安还是提不起兴致，看着她有些无语：“皇上你的文雅呢，被粗鲁吃了吗？”
瞿淞放开李长安，在她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别在意这些细节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李长安的工位是单独的一个小隔间，和瞿淞的办公室就隔着一道屏风，她目前算是海外组的组长，同时兼任瞿淞的助手。瞿淞管着整个部门上百号人，不知道为什么和李长安就特别亲，这会儿坐在一块偷偷聊私事，像亲闺蜜。
李长安整个人趴到桌子上，闲闲地敲着键盘：“他有喜欢的人了。”
“啊？那你还有什么值得烦恼的？”
“可是他最近总来招惹我，我想不通他是什么意思。”
“他们在一起了？”
“应该没有吧，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会去问啊，在这里自寻什么烦恼，傻的你。”
李长安还有些转不过弯，过了好久才咕噜爬起来，在工位上坐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臣知道如何了。”
“孺子可教也。”瞿淞看着刚才还是霜打的茄子，现在已经可以冲锋陷阵的人，很满意：“那么，长安君请接旨吧。”
一份合约被放到了李长安桌上，瞿淞换回说正事的口吻：“这份文件加急一下，下班回去之前交给我。”
李长安拿起来随便翻了翻，条款倒是不难，就是字数多费时间。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叫道：“OH天，我的老大，这是四页，不是四行！”
距离下班只有一个半小时，而她手上这份，以她目前的能力，没有三个小时根本翻不出来。即将和她一起加班的瞿淞看着她笑得一脸的人畜无害，李长安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这个班加定了。
认命地打开文档编辑，转头对准备回办公室的瞿淞没斗志的说：“我要吃槐花粉，还要胖叔小吃的小笼包和海鲜粥。”
“成交，一小时内送到。”瞿淞打了个响指，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走了。
[落叶满长安：今天下班就回去，不过临时有加班，会晚点回。]李长安回复沈至的信息，去了一趟洗手间，做好了埋头苦干的准备。
[沈至：好，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落叶满长安：还说不准，你别来了，瞿淞会送我。]
沈至的消息来得很快，李长安又回了一条才把手机收起来。瞿淞还算是有良心的领导，压榨她压榨多了也会良心不安，基本上一些无关紧要的要求，都会无条件满足她。例如晚餐、宵夜、当车夫，还有任劳任怨。
“老大，看看这条怎么译会比较严谨，两种方案，我有点拿不准。”李长安打着哈欠把屏幕转到瞿淞那边，眼里含着一层水光，因为过于认真专注而显得亮晶晶的。
“用第二种，把履行义务前面那句去掉，后面加上‘是乙方的责任’，再顺一下。”
“搞定，老大你看行了吗。”李长安把成稿交给瞿淞再核查一遍。
“嗯，这句还可以再精准一点，这样是不是更好，把我改过来的版本发到这个邮箱，今天就可以结束了。”瞿淞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修改了两个地方。
“好嘞……”李长安一听到通过精神就倍儿棒，欢欢喜喜的收拾东西回家。
她把手机拿过来，上面有沈至半小时前发来的短信。
[沈至：我在你公司楼下，好了给我电话，一起回去。]
李长安心情很好的谢绝了瞿淞这个现成的车夫，站在马路边给沈至打电话，“喂，我到楼下了，你车停哪儿呢？”
“站着别动，我看到你了。”
声音从身后传来，沈至拿着手机站在她几米远的地方。李长安挂了电话向沈至走去，“我以为你会在车上等我”
沈至低头看她，他每次看着李长安都觉得内心很平静，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人让他的心这么静。其实李长安的性格算闹腾的，但她的气质却让他很难形容，像经历过生死和起落的豁达，又像只是孤独和自我，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世人总是说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事实上他觉得灵魂安静要比有趣更难求，就像花开和深海，前者美丽而有趣，后者却是神秘和莫测，令人神往。
他走到李长安身边，和她并排而立：“时间还早，我们逛一逛？”
“好啊，去哪里？”李长安略一思考就答应了，反正明天是周末。
“随便看看，你有什么要买吗？”这附近除了商务楼就是商场和影视城，现在去看电影，结束的时间太晚，李长安的作息时间是个大问题，似乎只剩下逛商场了。
“嗯，那随便走走吧，我知道前面有个城市书城，我买两本参考书。”
李长安继续往前走，沈至跟在她后侧，身上淡淡的中后调茶木香，时不时伴着晚风从她的鼻尖飘过，有几缕比较活跃的便转着圈儿钻入她的鼻息，在她空荡荡的肺腑里弥散停留。
李长安觉得惬意，脚下的步子便迈得更轻更短，懒洋洋的样子像个自在的老神仙。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沈至走着走着就开始走神，一脚踩在了李长安的鞋后跟上，把人撞了个趄趔。眼见着李长安就要摔倒，回过神来的沈至连忙把人捞住：“怎么样，撞疼没有？”
李长安扶着他的手，站好后回头看他，眼里带着许多揶揄人的笑意：“大长腿是不是比较难控制，刹不住车嗯？”
沈至闻言也笑了起来：“我刚才走神了，不是故意的。不过……大概也有腿太长的原因。”说完故意向前跨了一大步，不动声色地牵起她的手，位置由原来的一前一后，变成了手牵手肩并肩。
“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撞到了，小短腿？”沈至转头看她，笑意从眼里溢出来，熠熠生光，整个人被一层温柔包裹，眉目说不出的好看。
“你这么笑可真好看。”李长安从不吝于对好看的事物进行赞美。
“你夸别人的时候，都这么直接吗？”沈至觉得她这种直白的赞赏很好玩，来了逗她的兴致。
“不好吗？美就是美，还不许人当面说啊！”说着摇一摇相牵的手，用下巴指着书城的大门，沈至顺从的放开手，表情自然地跟着她走进书城。
李长安迅速选好瞿淞列给她的参考书，从杂志栏里挑了一本摄影杂志，津津有味的翻看了起来，遇到好的作品会在这一页停留很久。
沈至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她翻完两本杂志，又拿了三本没有开封的新杂志，开始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人。他放下手中根本没看进去的书，走过来：“选好了是吗，我们回去？”
“嗯，走吧。”说着拿起选好的书到收银台结账。
刚坐到车上，李长安就开始翻阅新买来的杂志，看得很认真，不但拿笔做记录，还时不时拍照存档。
沈至觉得奇怪，一本旅行杂志这么有魅力吗，值得她看这么认真，全然忘我？
“杂志很好看吗？”
“好看的，回去借给你看。”李长安没听出沈至的画外音，只诚恳如实的回答。
李长安翻了翻，突然把书竖起来，示意他看一下。沈至趁红灯的时候，顺着她手指的位置瞟了一眼，参与编辑：张俊常戈李长安
看到李长安这个名字赫然在列，他是惊讶的。这是一本在国内很有知名度的旅行摄影杂志，一年只出两刊，春夏季刊和秋冬季刊。
“李长安这么厉害吗？”
“我不厉害，我的名字也无足轻重，不过这是我目前第二喜欢的事情了。”
“那第一喜欢是什么？”
李长安把书收起来，开始和沈至闲聊。她停顿思考了自己即将出口的话的可信度，说道：“第一志愿当然是周游世界。”说完自己绷不住先笑了，但她还是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周游世界，然后才是工作。工作也分很多种，我现在上班做的这种，属于养家糊口型的，你刚才看到的，是兴趣爱好型的。其实我一直都在坚持写作，也许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书，也许不会看到，谁知道呢。”
实在是李长安脸上炫耀的意味太明显，瞪着晶亮的大眼睛，他没忍住伸手在她光滑的脸上捏了一把：“很厉害，未来的李大作家，请继续加油。”
“干嘛呢，嫉妒我的才华也不能暴力镇压吧，懂？”
“呵呵……”沈至不可抑制的笑出了声音，这个家伙好像总是很容易抓错重点，目前来看，这个反应很好。
李长安睡前突然想起自己热在微波炉里的牛奶还没喝，如果不收起来，明天肯定要变质了。她不是喜欢随意浪费的人，所以即使已经在床上躺下，她还是忍着困意爬了起来，打算去厨房收拾一下再睡。
李长安穿过客厅，发现厨房的灯亮着，油烟机工作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厨房里，沈至光着膀子站在灶台前，正在低头捞锅里的食物。
她往前走了几步，把微波炉里的牛奶取出来：“深更半夜的，你怎么还在煮东西，是宵夜吗？”
沈至正在尝面的火候，听到声音把火关了，把面盛到碗里：“我晚餐还没吃，饿了。煮面，你要吃点吗？”
李长安端着牛奶坐到餐桌前：“我吃过了，喝牛奶就行，我以为你已经吃过了，没吃饭刚才怎么不说。”
沈至端出来一碗汤底鲜红，一看就很辣的面条，在她右边的位子坐下：“忘了，当时也没觉得饿。”
李长安两只手缩在怀里，神情困顿，甚至都没把牛奶杯抬起来，直接咬着杯沿，就着餐桌的高度，像只猫似的小口啜杯子里的牛奶。时不时偷偷瞧一眼对面没穿上衣的人，自以为做得小心翼翼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坐在她对面的人已经默默忍耐她很久了。
沈至把嘴里的食物咽干净，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轻挑着眉，笑得狂狷又自信：“我说，你再这么继续看着男人的下三路，我对你不客气了啊。”
“那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公共场合这也太不体面，太有失修养了。”李长安偷窥被当事人逮着了，心虚的恼羞成怒，脸都憋红了。
沈至收起自己的碗筷，跟在她后面也进了厨房，经过她旁边的时候，故意贴着她的通红的侧脸，痞坏地轻声道：“因为我喜欢裸睡……”
李长安其实没太注意沈至最后到底说了什么，她沉浸在自己奇怪的发现里，腾不出心思思考沈至的话。直到睡前她都还在想，沈至的腹部为什么没有长腹毛，难道是因为腹肌和人鱼线？
李长安一脸若有所思的从他身边走过，根本不关心他说了什么。沈至突然觉得有点可惜，至于可惜什么，他低头看着自己裸/露的上身，勾了勾嘴角。看来只能再洗一次澡了，热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