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堇仪（下）
三个字如同惊雷掷地，我不自觉的绞起手中的帕子来。
直到萧王轻轻唤我，才惊觉厅上其他人都注目于我。
连娣儿悄声提醒，“王爷问夫人以前可曾去过宝华寺。”
阮良娣抢白道：“莞妹妹想什么呢，如此专注，神游太虚的连王爷问话都未听见？”
我面上一红，起身向萧王道：“殿下见谅，小莞听说去宝华寺便想起幼时随家人进香的情形。只是记忆模糊，因而走了神。”
萧王似乎很是欣喜，兴致更高，笑道：“如此甚好，小莞可以故地重游，硕人也可拜佛礼佛。”
我不动声色的看了看面露尴尬的菫夫人，笑着道，“是啊，叶姐姐也可多参拜。佛菩萨呢最是仁慈的，指不定哪天殿下就有了双珠之喜哦！”
萧王眼中戏谑笑意更深，调笑道：“小莞也一样可诚心拜求么，何妨让本王三喜临门呢！”
我脸一红，未及说什么，萧王身边坐着的阮良娣已经啐道：“王爷真是贪心。莞妹妹还小呢，您不是最怜香惜玉的么？”
萧王故意盯住我，意有所指的调笑道：“已经十五了，不小了。”
转而他似乎想起什么，“硕人初结珠胎是十六吧，只可惜被那匹惊马……”
阮良娣打断了萧王的话，妙目含泪，“王爷……，”哽咽数声方道：“不要再提了。臣妾惟愿萧王府再无这等伤心事。”
萧王动容：“硕硕，是本王不好。你不要再为此落泪。本王定保你一世安乐。”
我冷眼看着，这也是阮良娣长得眷顾怜惜的原因吧。萧王心怀愧疚，因怜而生爱，于平日的相处中便不免更纵着阮硕人，何况是这样极具才貌的女子。
只是不知道当日阮良娣被惊马所伤到底是什么原因。
眼风微扫，见堇夫人神色漠然的端起茶碗来。
她低头轻轻吹着茶水，微微颤动的翘起的小指上有颜色娇俏的蔻丹，显见是刚染的。
心中便微微生了些怜悯来，这个女子是寂寞的吧，看似身处富贵热闹之中。
纵然是酥手纤纤，指上的蔻丹也只有自己赏玩，她为之妆扮的那个人，对她并无太多情意。
而我之前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有缘无分，我的美也好、我今后的岁月也罢，都已在他的视线之外了。
这样想着，对她倒生出一份莫名的亲近来。
兀自神思游离，耳畔忽听见阮良娣的声音，“叶氏是去的了，小莞呢，王爷肯定要让你去了。也是，你正好与叶氏做个伴，不然我与殿下并肩而行，她一人在后面形只影单的，倒也真怪可怜的。”言毕目光冰冷的扫过堇夫人。
我和悦而笑，“宝华寺与皇家颇具渊源，久负盛名，小莞自然要去再长长见识。”
如此议定明日辰时离府，萧王叮嘱堇夫人，要管事们安排明天的车马仪仗、从人和香烛等物。大家便散去了。
我向萧王行礼告退，回身却见只有湛露在旁随侍，轻声问道：“连娣儿呢？咱们这便要回去了呢。”
湛露低声回道：“她见夫人身边无事，便抽空去见她娘亲一面，听说身子自今年春天起便不大好。”
已经快出门的阮良娣身子忽地一顿，神情不豫的回首看向了这边。她身边的大丫头惊鸿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阮良娣面上神色几经变换，终究未置一词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