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奶奶在前厅找你
“跟我走就行。”艾米笑了下，提着裙摆，拉着叶林出门，转弯走向了后花园。
“你不会带我，见他吧？”想到这，叶林条件反射地停顿住脚步，逃避这么多年，她如是想见，不用等到今时今日。
艾米摇头，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花园的一端
叶小墨小屁股用力晃动着秋千，却怎么都不见它摇动，看着他前方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个男孩子。
男孩子穿着白衬衫，藏青色针织马甲，西装裤，齐耳的短发，手上拿着一个平板，似乎在玩什么，聚精会神的，端端只是一个侧面，便让人移不开眼，很好看。
“那个，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摇下这秋千呀？”她揉了揉眼睛，出口道。
那男孩子楞了下，闻声转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起身。
叶小墨以为他是来帮自己了，一脸的得意，可是，他却走向的是另一个方向，背对着她，隔了一段距离，重新坐了下来。
她皱眉，慢慢下了秋千，刚准备跑过去质问他怎么这么没礼貌的。
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艾米和叶林朝着她这边走来。
以为她们是来找她的，一时淘气，想想，就找了个柱子躲了起来。
眼看着，都到了花园的末端，艾米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叶林有些不解，刚准备出声询问，艾米朝着斜对面的位置，挑了挑下颌。
叶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接着，她抬手，掩着嘴。
霍小熙，那个四年没见的孩子，此刻，已长成了小伙子一样了，面孔成熟了不少，果然不出她所料，他，很漂亮。
这几年，她觉得最亏待的，就是这个孩子了。
其实中间，她偷着回去过C城，偷偷去过霍宅，却没有一次见过他的人。
倒是楚雨杰给她发过几次照片，却怎也比不了眼前的真人，来得触动人心。
手指缝里，有液体流了下来，一滴接一滴，牵成了线一般。
男孩似是感觉到有人看他一般，抬头，却又没看到人，想想，起身，走向了大厅的方向。
望着他的背影，叶林缓缓从墙边走了出来，霍小熙高了很多，依旧清瘦，却已有了少年的味道。
“这再长，明年估计都快有你高了吧，叶姐姐，这孩子带出去，谁能相信你会是他的妈妈呀！”艾米在一旁感叹道。
叶林低头，抿了抿唇，思念汇成了河，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带出去？此生，是否还能这样的机会？
“回去吧！”叶林慢慢转身，低低叹息一声，吸了吸鼻子。
两人走后，一道小身影从后面走了出来，大眼睛眨了几下，眉头就皱成了一团。
他的妈妈？那孩子是妈妈生的儿子？那就是，他的哥哥？
小嘴裂开，眼睛都笑弯了，她叶小墨有哥哥！她叶小墨居然有个哥哥，她幼儿园的好朋友，好几个都有哥哥姐姐，她可羡慕了，想到这，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圈，就朝着霍小熙走的方向，跑了过去。
霍小熙刚在一个长廊下坐下来，就有个小鬼几乎是冲过来，扑到了他的怀里。
“哥哥。”声音甜甜地，有几分娇气。
他皱眉，将怀里的人推开，“你是谁？”声音冷冷的，不带感情。
叶小墨觉得这哥哥和自己想象得有些不一样，怎么这么冷？嘴巴一瘪，眼泪就掉了出来。
霍小熙先是楞了下，接着，左右看了看，有些束手无策，“喂，你哭什么？我又没打你？”
叶小墨吸了吸鼻子，瞬间眼泪停住，睁开眼，这才看清了哥哥的长相，接着，掩着小嘴，这哥哥和妈妈真像。
想想之前医院门口的那个男人，虽说，她当时有些晕，可以迷糊中，还是看清了那男人的长相。
看起来，很凶，不好说话，对妈妈也很凶。
想到这，眼里神色蓦地暗了下来，抓着霍小熙衣边的小手，松开，接着，她转身，走向了别的地方。
肯定是爸爸和哥哥都不喜欢她和妈妈，所以，他们才会都这么凶……
所以，妈妈看着哥哥，明明很想念，也不敢和他说话，就是因为哥哥不喜欢她。
于是，不稍片刻，她的脑子里就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她的哥哥和爸爸，都是负心汉，都对她妈妈不好。
“你的包。”身后传来了霍小熙的声音，接着，一个粉色的小包就出现在了叶小墨面前，那是艾米阿姨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看了眼，伸出小手，拽了过来，转身，离开。
霍小熙觉得这孩子真是奇怪，一会儿抱着他热情的喊着哥哥，一会儿又哭，这会儿，又冷着脸，爱理不理的。
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这还真没错，这么小，就这么善变。
“小熙，奶奶在前厅找你。”一道磁性的男声在叶小墨头顶响起。
她条件反射地抬头，这男人好高好高，高到她的脖子都仰酸了，才看清他的长相，小小的心脏，在这一刻，剧烈颤动着，是他？那个负心汉？她的爸爸？
小脑袋里曾经很羡慕别人有爸爸，可是，在听到楚爸爸说了妈妈的事情后，就算楚爸爸不告诉她，这事是不是和她爸爸有关系，但，在看了他对妈妈的态度后，她突然就讨厌了。
握着小包的手一紧，她咬着唇，冷傲的转身，从霍少辰身旁走过。
只是人小，步伐小，很快，身后的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都超过了他。
“你去哪儿？我抱你去？”霍小熙走过她身边时，鬼使神差的开口道，昨天这边刚下过雨，花园里到处还有水，并不是很好走，她穿着方口小单鞋，走得很吃力。
霍少辰闻声，惊讶地转头，正好叶小墨低头，所以，并没有看清她的正面，只觉得儿子这么热情，倒真是难得——
霍小熙从小就不太合群，也不知道是智商太高，不屑与那些孩子玩，还是怎么的，反正，对小孩子，不管大小，他都是唯恐避而不及。
今天这是……
霍小熙接收到霍少辰探究的目光，小身子也是微微一颤，他刚刚是中邪了吗？居然要抱这个小屁孩？
“不用！”叶小墨头都不抬的回答着，正好有个岔路口，她小屁股一扭，就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与这两父子，背道而驰。
霍小熙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尴尬，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孩子表现出亲近，却没想到……
霍少辰等他上前，在他肩上拍了拍，父子俩便没有再多言。
只是，两人前脚走进屋内，后脚有个小身影就从柱子里闪了出来，赶紧跟了上去。
大厅里，霍母还在玩着她的消消乐，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了霍小熙，就赶紧扔了手上的手机，起身，几乎是小跑着上前，抱着霍小熙，“唉哟，小熙，可想死奶奶了，给奶奶看看，有没有长高长胖点呀？”这边说着，这边就围着霍小熙转了起来，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不错不错，结实了。”
“奶奶好。”不似小时候的霍小熙，这四年，他沉稳了许多，整个人俨然一个小大人，对霍母也没了之前的那种过度亲热，只是礼貌的打着招呼。
霍母的手明显顿了下，点头，不说话。
“她，没来吗？”说这话时，她是看着霍少辰的。
“我没有叫她。”霍少辰面色无异样的回应道。
霍母看了看面前的一大一小，叹了口气，示意霍少辰在对面坐下，“阿辰呀，既然娶了，她这一世，就是你的妻子，就算心里放不下一些人，可，还是要学着去接受，知道吗？”
说完，又拉着霍小熙的手，“孩子，那高雯并不坏，你可以试着把她当成母亲，她会对你好的。”
霍小熙抬头，深深地看了眼霍母，却将手从她手中抽出，“奶奶，你和我爸聊吧，我去前面看看。”
小身影在后面晃了晃，毕竟还太小，她半天也没听懂这阿婆说的什么意思……
想想，屁股一扭，就转身，去了另一个地方。
楚雨杰在招呼着来的客人，突然，大腿处一股温热，低头，眼里就溢满了宠溺。
“小墨，你什么时候来的？”边说，边俯身，将她举高，抱在了怀里。
“楚爸爸，你今天真帅。”叶小墨说着，就在楚雨杰面上亲了口。
“楚少，这位是？”
几个宾客见楚雨杰这么宠怀里的小姑娘，开始找话题，想套近乎。
楚雨杰看着叶小墨，一时还真是不知道怎么介绍她，比较合适。
“他是我干爸。”倒是叶小墨反应过，替他回应道。
干爸？对，干爸。
“这孩子这么小，反应就这么快，将来，必成前途不可限量呀？”
“就是就是，还生得这般漂亮，楚少，有福气哦！”、
楚雨杰颔首，却只是笑笑，太场面，太虚伪的话，他一般不想说太多，太累。
“表叔。”不知道什么时候，霍小熙站在了两人不远处。
楚雨杰转身，看着霍小熙，明显楞了下，下意识地看了看怀里的叶小墨，突然想到了什么，喉咙有些发涩。
“哦，小熙，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刚刚奶奶还在这找你呢？”楚雨杰热情的打着招呼。
霍小熙点头，手指却突然指着他怀里的叶小墨，“表叔，她是谁？”
楚雨杰一惊，霍小熙不和孩子玩，这么多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你，问她？”楚雨杰重复着，言外之意时，你什么时候对孩子有兴趣了？
霍小熙自己其实也觉得很奇怪，他一向不喜欢孩子，无论是同龄还是大或者小，他都不稀罕和他们玩。
可是，今天这个小女孩，却吸引了他的目光。
“她是……表叔的，侄女儿。”楚雨杰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心虚，将叶小墨放在地上，“小墨，你先自己去玩，楚爸爸这里还有事。”
叶小墨多精的孩子呀，她知道，是楚雨杰故意让她走。
脚一粘地，两小腿就跑得飞快。
“叶姐姐，表哥今天也过来了，你想他吗？”
表哥？霍少辰？叶林吸了吸气，努力控制着内心的悸动。
她想他，很肯定的。
对着艾米，她撒不了谎，所以，微笑，点头。
“难怪你今天穿那么漂亮？”
漂亮？叶林转过头，透过镜子看向里面的自己。
长发披肩，精致的五官，化着淡妆，米色蕾丝露肩长包裙。
这，就是她平常的打扮。
“漂亮吗？我……我平常也就这么穿呀？”说着，将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
“我们家妹子，就是披麻袋，那也是倾国倾城，还用得到刻意？”熟悉的声音传来，两个女人同时看向出口。
烟灰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红色的领结，很俗的打扮，却也掩盖不了他的帅气。
“老公，你好帅！”艾米双手掩嘴，毫无矜持的夸奖着。
楚雨杰上前，在艾米额头上亲了下，“谢谢老婆夸奖。”这四年，艾米也算是用自己一次次的善行将楚雨杰感动了。
这最后一次，是两人旅游，艾米为了救他，从马上摔了下来，当场摔得昏迷，也才最终让楚雨杰看清了，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对这个女人，也有了感情，哪怕很淡，很浅。
“雨杰，这是这个季度的分红，你过来了，我正好给你，也就不给转了。”叶林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了楚雨杰。
“妹子，要不要这样呀？哥不缺钱，我就是来告诉你，我表哥今天带着霍小熙过来了，三年了，你就没点打算？”
叶林楞了下，打算？——
将卡硬塞他手上，“你就拿着吧，里面我多放了点，就当作给你们的结婚礼物。”
随后房间陷入了沉默。
楚雨杰见她不说话，在她面前坐下，“叶子，你当初离开他，是想给高雯幸福，可是，这么几年过去了，我看她未必幸福，而我哥和霍小熙，你就真的，不管了吗？”他一字一顿地说着，目光落在叶林的面上。
叶林身子一颤，管？她倒是想呀？
抬头，她看着楚雨杰，薄唇轻启，“你说怎么管？”
她倒是想把霍少辰和霍小熙拉回身边呀，可是，高雯呢？她们一家四口团圆了，她呢？她不会生孩子，她将来如何自处呢？
“可你这样，何尝不是让大家都痛苦？”
叶林抿着唇，低头，绞着纤细的手指，半晌应不出一句话，知道她如果自己不想通，谁都劝不了，这几年，他试过无数次了，楚雨杰也识趣的没接下去说。
艾米长得漂亮，化妆是件非常省力的事，化完后，叶林就退到了花园外。
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等着婚礼的到来。
“叶小姐……”突然，她听到有人叫她。
回过头，看向声音来源的位置，居然是上午化妆的那个女士。
她不由得有些惊讶，站起身，“您好，女士，您是来参加婚礼的？”她看了看时间，离婚礼开始还有2个小时，宾客们都还没怎么到场，除了艾老的几个手下，其余来的，都是至亲？至亲？难道……
“我是新郎的舅妈。”那位女士走到她面前，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舅妈？叶林在心里梳理了下这关系，舅妈，那就是楚雨杰妈妈的嫂子？
因为她听楚雨杰说过，她只有一个舅舅，就是霍少辰的爸爸，那这位就是……
想到这，她刚坐下的身子，猛然又再次站起来。
面前的女人，是霍少辰的母亲，霍小熙的奶奶，她握着包的手，紧了紧。
霍母不解，“叶小姐，这是……”
“哦，我是想着，我还要给新娘子化妆，所以，不好意思了？”说完，她几乎是逃似的离开。
她这模样和霍小熙长得相似，如果在一起久了，难保这霍母不会发现什么。
因为走得着急，又低着头，所以，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有人，直到，撞到了一个人怀里。
“啊，sorry……”她抬头，还想继续说什么，却在看清面前的人时，她楞住了。
霍少辰？心里一时，又惊又喜。
“你在这做什么？”冷硬的语调，还带着质疑，让叶林明显楞了下。
随即回过神，扯了扯唇，冷嘲热讽地道：“先生，您好记性呀，居然还认得我？”
“你在这做什么？”霍少辰并没有接她的话，重复地问道。
“阿辰，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今天有事吗？”是霍母的声音，很特别，所以，很好记。
叶林忍不住地头疼。
“叶小姐，这是我的儿子，我和你提过的，他是霍氏集团总裁，是个非常出色的男人。”霍母绕过叶林，挽着霍少辰的手臂就开始介绍着，叶林低着头，怎么听怎么有种相亲时的感觉。
“妈，你认识？”显然，霍少辰有些惊讶母亲认识叶林。
霍母点头，“对，那，你看看你妈妈今天的妆就是这位叶小姐化的，有没有显得很年轻？”叶林眼角的余光看到霍母仰着头，对霍少辰炫耀着。
那模样，就像是个孩子一样。
这母子俩性格的差异，让叶林叹为观止。
霍少辰“嗯”了声。
“你好，霍先生。”叶林觉得此处不打招呼说不过去，就出声道。
头顶上阴影渐浓，叶林能感觉到霍少辰朝着她靠近了一些，身侧的双手不仅攥紧。
“你怎么知道我姓霍？”
叶林蹙眉，回忆了下，好像刚刚两人是没有说他姓霍，一时心里叫道，不好了，这男人不知道又要怎么怀疑她了。
她抬头，正好对上了霍少辰探究的眼神，四目相对，叶林的心，砰砰乱跳，她慌乱地转过头，“那个，霍氏总裁吗？不姓霍，姓什么？”
“叶总，您今天怎么在这？”就在叶林想着找借口逃掉时，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声。
叶林转身，就看到了一个熟人，不由得心一喜，心底蓦地松了口气，“黄总，你怎么也在？”这黄总，50来岁，是她在化妆专柜时，负责的那个品牌的创始人，后来，她自己做了后，非但不生气，反而给她介绍了不少的客人，这一年，两人也算是经常见面的老熟人了。
“哦，我是艾老的老朋友了，今天他千金结婚，我怎么也得来恭喜下，您呢？”黄总对叶林来说，算是长辈了，可是，他却对叶林一直称呼您，叶林中间说过好多次，他也不肯改口，就说叶林的为人处事，值得让他尊敬。
“哦，我今天是来给小艾化妆的，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
她说这句话是无心的，却不料在场有人却听进了心里。
霍少辰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面前的女人，这黄总，他是知道的，为人一向傲气，一般人从不放在眼里，今天却对这个小丫头，用上了“您”，这女人，不简单。
几个人寒暄了一番，就分开了。
叶林想着去找艾米，只是，这房子实在是太大了，里面光游泳池，大小就有三个，还有健身房，舞蹈房，KTV等等，房间多达几十间，每间房的格局装修都近乎一样，所以，她绕来绕去，就迷了路。
婚礼是在房前的大草地上举行的，此刻正屋这连个问路的人也没有。
突然听到旁边的房间有水声，她有些激动，抬手敲了敲门，想问个路。
接着，就听到里面的水声停了下来。
“叶小姐，请管好你的眼睛。”霍少辰说完，转身，从桌上抽出一根烟，点燃，叼在薄唇上，烟雾缭绕，他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