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王爷说得没错
睁开眼，第一个进入她视线的人就是上官墨宸。
大约是在她床边守了一夜，此时的他，面容略显憔悴。
一双眼正盯着窗外，并未察觉到她已经醒了。
于是，缓缓开口，喉咙里发出无比干涩的声音，“王爷……”
这一声，惊得他回过神来，看她醒了，便是温柔一笑，“醒了？醒了就好……”
只是，双眸深处，隐着几多愁。
“孩子……”
她的话，并未问完，就见他垂下了眸子，脸上的笑意也消失无踪。
于是，她也明白了，一双眼看向床顶的帷帐，“哦，没了啊……”
料到了，早就料到了。
当那一口黑血吐出来的时候，她便料到这个孩子算是保不住了。
只是心存侥幸，所以才想着问一句而已。
恩，她早就料到了，她一点都不意外，一点都不伤心……
“我倒些水给你。”听她声音里的干哑，上官墨宸便站起身去给她倒水，却听身后的人低声呢喃着，自说自话。
“我自问来到这儿之后，从未主动害过谁，也从未想过要害谁……”可为何秦霏月跟上官玄烨，一次又一次的要害她，要至她于死地！
真当她是只不会叫唤的猫吗？
那好，很好，她会让他们知道，她到底是猫，还是狮子。
上官墨宸倒了水，端至床边。
秦南音撑起身子，靠坐着，接过水便一饮而尽。
“本王的人，已经在做事了。”他重新坐回床边的凳子上，目光看她，很是柔和。
秦南音都差点忘了，孩子的爹是个怎样的狠角色，这次的事，他岂会这么轻易就饶过去。
那么，她就暂且先养好身子再说。
将手中的杯子放回上官墨宸的手里，她这才开口，“清儿呢？”
那丫头，怕是被吓坏了。
上官墨宸没有回答，随手将杯子放在一旁的桌上，“那盆紫色的花叫什么名字，竟是连鹤顶红的毒都能解。”
要知道，鹤顶红算得上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了，昨日他来时，秦府的大夫已经给她判了死刑，没想到他将那紫色的花咬碎了渡入她口中后没多久，她的呼吸便慢慢平稳了，黑紫的唇色也渐渐正常起来，惹得那大夫连连惊呼不可思议。
“那花名叫紫芯，能解百毒。”她柔声回答，而后又问，“王爷，清儿呢？”
这一次，语气较之方才都严肃了许多。
上官墨宸故意转移话题不回答她，必定是说明，清儿出事了。
果然，他眸光一沉，“连自己主子都看护不好的丫鬟，留着性命又有何用？”
“王爷！”秦南音猛的一惊，整个人都坐了起来，她能猜到以上官墨宸的个性，清儿逃不了一顿板子的惩罚，可没想到他竟然要了清儿的命？
见她情绪这般激动，上官墨宸便也只扫了她一眼，隐着怒意。
此次秦南音中毒，那一碗山楂自然是罪魁祸首，可将那山楂从厨房端进院子里的清儿，也得负上责任。
“清儿是无辜的！”她被他那一脸无畏的表情给气坏了，“毒是上官玄烨下的，山楂是我突然兴起要吃的，清儿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
“便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罪不可恕！”上官墨宸一声厉喝，一双眸染着怒意看她，“身为你的贴身丫鬟，早知太子府的人要害你，却还是这般没心没肺，毫无警觉！”
若是稍微用点心思，不求她以身试毒，只需一根银针便能帮秦南音安然度过这一劫！
她无辜？
此次无辜者，唯有秦南音跟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其余的人，就是他自己，都有罪！
若是，他没将韩越临时招回去，若是，他防备的再小心些，若是……
他的孩子，就不会这么没了！
看他如此震怒的模样，秦南音只觉得心口一阵抽痛，她知道，孩子的事，他与她一样伤心。
于是，忍不住伸手覆在他那宽厚的手背上，柔声开口，“阿不……”
她轻唤他的乳名，也是想唤起他内心柔软的地方。
也是存下一丝期盼，期盼清儿，还未被他处死。
果然这一声，便是让他脸上的怒意瞬间褪去大半，抬眼看她，虽依旧冷漠，但眼底隐约可见几分温柔。
“阿布……”她又是柔声一唤，想着即将要说的话，眼圈便先红了，“孩子，大约是还不想来这世上掺和，约莫下次他准备好了，就会来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是孩子已经没了，她不想连清儿都失去了。
他转过手，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好一通责怪。
她才从鬼门关回来，他竟要她来安慰他。
手指摩擦着她的手背，这才开口，“我便是知道你定舍不下，所以没动那丫头。”
上官墨宸的话，让秦南音惊讶不小，“你的意思是，你没罚清儿？”
“恩。”他沉声点头，“你的丫头，就算要罚，也该是你来罚。”
她这才松了口气，却听门外传来韩越的声音，“爷，若君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上官墨宸开了口，房门便被人打开。
若君姑娘踩着一双藕色的绣花鞋进了屋后便转身关了门，这才行至床边，欠身行礼，“若君见过王爷，见过秦大小姐。”
“起来吧。”上官墨宸沉声开口，“蜀香楼你不用再去了，日后就留在安儿身边，贴身照顾。”
话音落下，若君姑娘倒是波澜不惊的应了声是，秦南音却连连摇头，“不可不可，怎么能让若君姑娘屈尊来照顾我？”
贴身照顾，说白了不就是做她的贴身丫鬟？
可这若君姑娘在上官墨宸的口中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才女，怎么能做她的丫鬟呢！
听她拒绝，上官墨宸并未说话，反倒是若君盈盈一笑，“秦大小姐乃高门贵族之后，若君一介青楼女子，能贴身侍奉秦大小姐，乃是若君几世修来的福气，何来屈尊一说？”
“这……”秦南音依旧是皱眉不展，若君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毕竟青楼女子身份低微，的确是连名门的丫鬟都比不上，可，若君才华横溢，只怕是修养气度都远在她之上，叫她如何能安心接受呢？
“城里的几家富商，砸了不少的银子要买若君一夜。”上官墨宸开了口，“你便当是救她一回，她在蜀香楼这么久，女子小产后要如何照付自然也比清儿懂得多，早先韩越还教授过她武艺，留她在你身边，本王也稍稍能放心些。”
至少，比起清儿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可是要好多了！
他的语气倒是和缓，可态度却是不容拒绝，方方面面都被他说尽了，收了若君做她的丫鬟，对若君，对她，都是件好事。
她只好点头，应了此事。
上官墨宸便也起身，“本王还有要事要处理，若君，这里你好生照顾。”
若君点头称是，上官墨宸便看了秦南音一眼，“本王明日再来看你。”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看他大步离去的背影，秦南音终觉得他带着几分杀气，便忍不住问若君，“你可知，他这是要去处理些什么事？”
若君浅浅一笑，上前来俯身抚着秦南音的肩膀，将她往床上压，“小姐你将将小产，还是要卧床休息为主，至于王爷……自然是替小姐你出气去了。”
秦南音重新躺回床上，眉心微蹙，“他该不会是去找太子了吧？”
虽说这次，的的确确是上官玄烨给她下的毒，可上官墨宸并无证据，去找太子，岂能讨到便宜？
听出她语气里的担忧，若君温柔一笑，“小姐放心，王爷心中有数。”
也对，上官墨宸的心计，哪里还需要她去担心。
只是他临走时周身的杀意，难免会让人误会他是去做什么傻事了。
见她仍然带着担忧，若君便又道，“此次太子竟对小姐你下此毒手，王爷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但要直接对付太子，时机还未成熟，不过挫挫太子的锐气，给他些许警告，还是可以的。”
“额……是要，怎么警告？”秦南音还是有些担心，俗话说关心则乱，她是真的怕上官墨宸会因为替她报仇而出什么事。
若君便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柔声道，“王爷早先掌握了几名朝中大臣的罪证，正巧那几名大臣，都是太子的人，虽说都是些小事，但只要王爷想，那小事都会成为满门抄斩的大事，若君这么说，小姐可会明白？”
若君都说得这么明白了，秦南音又岂会不明白，当下也是长叹了一口气，满是唏嘘。
“小姐是觉得王爷狠了些？”若君这么问，便是想着要如何劝解秦南音，不料秦南音却摇了摇头，“那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仗，死多少人都不算狠，比起上官玄烨来，手段更是不知高明了多少，只是……”
只是那些满门抄斩里，不知要死几多无辜的人。
她那一声唏嘘，也是为此，也仅于此。
“小姐放心，王爷有分寸的。”若君浅笑安慰，替秦南音掩好了肩膀处的被子。
看她这般细心，秦南音却是有些别扭，“那个，若君姑娘，你不必同清儿一样唤我小姐，叫我音儿就好。”
“这不符规矩，王爷知道会怪责若君的。”依旧是那样浅笑的表情，但言语间的疏离拿捏的恰到好处。
并不让人反感，只是令人觉得无法亲近。
大约是察觉到了秦南音的心思，若君便又笑开了些，“在秦府时叫两声音儿倒无妨，可过些日子小姐嫁进麟王府，若君可是怕极了麟王府的板子的。”
这话显然是在说笑，秦南音便跟着轻笑起来，“恩，麟王府的板子确实恐怖，等我去了麟王府，第一件事就是将那板子给扔了。”
“王爷心疼小姐，想来小姐就是将整个麟王府都扔了，王爷也不会说什么的。”
不得不说，若君的确是很会说话，三言两语就哄得秦南音很是舒心。
“小姐好好休息，若君就在门外。”说着，若君便站起了身来，欠身行了礼，这才退下了。
七日后，秦南音才被允许下床。
也是在这一天，秦南音见到了七日都未曾见到的清儿。
虽说上官墨宸饶了她一命，却还是罚了她面壁思过，七日之内都不许接近秦南音，以至于此时此刻，看到秦南音时，清儿的眼圈便是瞬间红了。
有难过，有委屈，更多的却是自责。
看到清儿那可怜的小模样，秦南音赶忙冲她招了招手，“来，过来。”
听到秦南音的轻唤，清儿的眼泪瞬间便忍不住了，一边掉着泪一边走到秦南音身边，抽泣着，“小姐，你瘦了……”
都怪她！
王爷说得没错，若是她能再细心些，小姐就不会有事！
“真的吗？那多好啊！省的我减肥了！”秦南音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也是为了安慰清儿，一旁，若君也跟着开了口，“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日后伺候小姐时处处留意便是了。”
清儿这才点了点头，似是承诺一般冲着秦南音道，“小姐放心，日后但凡是送进小姐嘴里的，清儿都会先尝过的。”
这个傻丫头！
秦南音忍不住摇头，瞥眼瞧见了躺在院子角落里的阿布，那般悠闲的模样，仿若丝毫都没有察觉到它的主人将将才度过一场劫难。
这置身事外的样子，着实让秦南音有些不爽，于是冲着它扬了扬下巴，“下回入我嘴里的，先喂那畜生吃。”
原本还趴在地上的阿布似乎是听懂了秦南音的话，瞬间抬起头来看她，秦南音却是冲它瞪着眼，“怎么样？哪里不服气你说。”
阿布重新趴回地上，哼哧了两声，表示自己不敢不服。
惹得若君在一旁忍不住夸赞，“这狗倒是有灵性得很。”
“灵！当然灵！灵的仿若早知道我会出事似得，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想起那日她就有气，阿布这只臭狗，平日里都会趴在院子里，可那天她出事时，这只傻狗连影子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