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包子
再加上每代住持大师通天的卦术，灵云寺可谓是香客不断，但是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有机会让住持大师卜卦。不是看大师的心情选人，而是你命中是不是有缘人。即使是有缘人一生也只可求一卦，人生的轨迹都被知晓了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对大师而言，天机泄露的太多是会遭天谴的。
据说先皇曾找住持大师批过一挂，先皇离开寺庙时脸色阴沉的十分难看，最后老楚王利用各种手段才得知自己的孙辈很有可能一统天下，也就是说先皇的天下很有可能自己连屁股都没坐热就会成别人的，而这个别人还是和自己一起打天下的人。
起初老楚王认为先皇一定会先下手为强，灭了自己楚氏一脉，可没料道，先皇却与自己推心置腹道出算卦之事的原委，而且还说自己刚开始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差点对老楚王下手，遂要跪在老楚王面前求得原谅。
老楚王怎会让先皇跪自己，这要是先皇真跪了下去，这仇可就结定了。于是老楚王先一步跪了下去，对先皇说道：“皇上这可使不得，这会折煞臣的，何况臣谨尊皇命，君要臣死，臣定会毫无怨言的死去。”说着便对先皇拜了下去，低头的瞬间，眼中闪过犹疑，皇帝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以退为进，想趁我放松警惕时灭我楚氏满门。
先皇在老楚王跪拜的同时，单膝跪地，双手实托起老楚王，眼带泪光愧疚的看着老楚王，无比真诚道：“二哥这是还在怀疑弟弟么？罢了，弟弟这就下诏书把皇位禅让给二哥。来人，拟纸…”先皇眼中流露出痛心道。
这声久违的二哥不断的撞击着老楚王心灵深处。不禁回想起当初三兄弟结义打天下时的兄弟情深，可是天下虽打下来了，大哥却走了，自己也无心于皇位，便专心做自己的王爷，一心辅佐皇帝，如果没有这一卦，一切都会按自己所预想的轨迹发展。但现在看来自己也许是多心了，皇帝也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回过神的老楚王立刻握紧先皇的手，语气坚定道：“皇上不可儿戏，大哥已经走了，你这是要逼着二哥以死来表示无心于皇位的决心吗？”
先皇反握住老楚王的手，语带沙哑道：“二哥！”仿佛千言万语都不及这一声二哥，所有的烦恼与不快都随着这声二哥消失殆尽。
一切无声胜有声，先皇与老楚王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一切都回不到原点了，但老楚王却放下了对皇帝的戒备。老楚王带着如释重负的心情离开皇宫，却没看到在自己转身的瞬间先皇流露出的阴狠笑容。以至于老楚王最后含恨而终。
现在皇帝与楚王都心知肚明当年的事，可却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都在等待那最好的时机一次性将对方连根铲除。对于皇帝来说现阶段就是扼杀楚王所有的儿子，对于楚王来说就是壮大一切势力，待推翻皇帝时能一举成功。
楚王来灵云寺已经多次，但这次却是第一次带自己的孩子前来，希望楚霜能和住持有缘，好问问以后祸福能有所防备！自己绝对不允许再眼睁睁看着孩子离去，决不让婉儿再伤心！
圆宝在厨房亲自细心的准备食材，细到每一步都用银针一一试过，确定无毒后按照师傅的吩咐动手切菜。与圆宝一同在厨房的师兄弟们甚是惊奇圆宝的做法。
“阿弥陀佛，圆宝师兄，今天怎么这么谨慎？”和圆宝差不多大的小师傅问道。
圆宝手不停的切着菜，嘴也没闲着：“师弟有所不知，这可是楚世子要吃的，必须得仔细！”
“啊！原来是那位容易中毒的楚世子…”话未说完，便急忙捂上了嘴，心虚的看着圆宝，暗恨自己多嘴，这种事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余光撇向四周发现师兄弟们都未注意到自己才放下手，故作镇定道：“圆宝师兄，我刚才可什么都没说！”说完便噌的一下溜了，生怕碰到食材，万一引起麻烦，溜走时还用同情余光瞄了眼圆宝，心道：“师兄自求多福吧！”
圆宝收到师弟同情的眼光后想揍人，只好狠狠的切着菜发泄心中的郁闷。
墨尘轩心中记挂着包子一事便早早的起来了。
欢喜扭动着不怎么和谐的身体取过一旁架上的衣服，思考着怎么做包子的墨尘轩瞧着欢喜扭扭捏捏动作很是喜感，打趣道：“欢喜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和小姑娘似的！”
手拿衣服的欢喜腾出一只手捂住疼痛的屁股，欲哭无泪道：“王爷！您快别打趣奴才了！还不是因为昨夜去厨房找大师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疼的我差点没爬起来！”能不疼吗？换作谁被高僧拍出去下场都一样。
一听说是去厨房办事受了伤，墨尘轩立刻好言安慰了起来，并说要给欢喜放假。
欢喜哪敢接受主子的好意，这要是真一放假，说不定就不知道自己明天在哪儿了！主子脾气一向好，想往主子身边来的人多了去了，自己就是受再大的苦也不能休息，不能给敌人创造机会，也要让主子知道自己的真心。一面递过衣服，一面挺直脊背，脸上写满忠心道：”王爷放心，只是皮外伤，奴才已经察过药了，而且和昨夜比已经好很多了。”
在墨尘轩还没开口前欢喜突然跪下，哭丧着脸道：“王爷，欢喜昨夜想尽办法都没找到肉！可是却得到了悟能大师特有的菜心配方，据大师说，这样配出来的包子味道比御厨做的还香。”欢喜为了说动自家王爷小小的吹了一下牛！
听到前半句时墨尘轩觉得有点遗憾，可从头到尾听完后，顿时觉得今天一定是阳光格外灿烂的一天，因为楚霜一定会非常喜欢自己做的包子。
为了照顾欢喜这位伤者，墨尘轩刻意放慢了脚步朝厨房走去，跟在后面的欢喜，明显感觉到急切的主子，为自己而放慢的脚步，心中五味杂陈，对于奴才来说能有这样细心的主子，就是死也无憾了，但对于皇家的孩子来说，有这样的心境，早晚都会被灭口，幸好主子有个先见之明的母妃，不然自己到哪找这么好的主子！
圆宝刚把料配好，悟能大师就挺着肚腩跨进了厨房。
“师父早！”厨房里的众人双手合十对悟能大师道。
“阿弥陀佛，各自忙去吧，忙好后准备早课！”悟能大师双手合十，慈眉善目道。在场的弟子们都知道，不能被师傅的表面误导，不然会很惨。
灵云寺的后厨那就是悟能的战场，平时弥勒佛般的悟能都是和蔼可亲，但在后厨中谁要是敢刻意浪费了他的食物，他就会……让他吃下无数倍量的食物，让他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在悟能这个时代并没有现在所知道的酵母，要想包子皮松软可口，那就少不了老面和和面所下的功夫，所谓老面就是上次做包子皮时特意留下的和好的面团，把面团放缸里装着发孝一夜，第二天就会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这样老面就成了，和包子皮时混合在里面，蒸出来的包子就一定是松软可口的，如果不行，那就是和面的时间没够，一般来说和好能用的面团体积一定是刚开始的两倍。
别看悟能大师体积不一般，但却毫不影响大师在吃食上的造诣，但除了几个师兄弟外还没谁能尝道大师亲自动手做的菜，平时小露两手显摆显摆，也只做自己那份，众弟子们一旁站着只能干看着咽着口水闻闻味道。用悟能大师的话说：“手艺都让你们学了还想白吃！”众弟子们心中暗骂着师傅小抠，脸上却要做出十成的感激……感激师傅传授手艺！
见礼后，悟能大师便挽起衣袖，从布包中把干面粉倒在案板上，又从缸里瓦出适量老面倒在干面粉里，加水，揉面。一切步骤都是那么行云流水，酣畅自然，肥胖的身体并未在其中添加一丝不和谐，反倒是给人一种欢快的胖子在武蹈的感觉。
不仅是圆宝就连其他弟子也伸长了脖子，不为别的，因为目测师傅今天做的包子少说也有十来个，说不定自己今天就能尝到师傅亲手做的包子了！哈哈哈…难掩心中的小激动。众弟子们努力的伸长脖子时刻关注着师傅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为师傅效劳。
终于等到了包子上笼。
“阿弥陀佛，逍遥王来厨房有何事？”门口一和尚对着突然造访的墨尘轩不紧不慢的问道。欢喜正要回答，圆宝突然大声道：”欢喜来了，都给你准备好了！”欢喜一听立刻心领神会。
墨尘轩一进厨房就见到悟能大师和他旁边切好的碎菜，万没想到大师能亲自前来，连忙对大师一礼表达自己的谢意。
“阿弥陀佛，逍遥王无需多礼，现在就开始吧！”悟能立刻端起大师风范，挺直脊背，一字一顿为墨尘轩指点。
欢喜低咳一声拉回圆宝放在蒸笼上视线，用眼神示意身后人怎么这么多。圆宝一拍脑袋，对丫，这么多人看着，待会儿怎么换。
圆宝噌的跳到师傅旁边，耳语到：“师傅，这么多人都看着逍遥王不好吧！”王爷要下厨本来就是奇谈，在围观这就万万不行了，为什么不行，悟能大师的解释是…怕逍遥王的杰作吓到自己的徒弟们。遂好心的一挥手让他们都去做早课了。
现在偌大厨房就只剩下悟能大师，圆宝，逍遥王，欢喜四人。
悟能大师见逍遥王如遭狗撵似的，连老面都不加三两下就和好了面，正要说道两句就见欢喜一副见怪不怪的样，瞬间明白逍遥王一定是自学成才。
可不，宫中御厨见到皇帝最疼的儿子来学艺，哆嗦着连话都理不清，再面对上墨尘轩的十万个为什么就更是崩溃了，便干脆顺着王爷，什么都依王爷的，反正最后王爷做的都会非常好吃。果不其然，墨尘轩第一次做包子便得到了皇帝在内的一致称赞。
皇帝一尝包子就知是御厨做的，但想到儿子特意为自己跑去学，虽然最后做的包子都被人给偷偷换了，但自己还是非常感动的，试问有哪代皇帝的儿子会浪费时间做这种傻事。
就连墨尘轩满足的走后，皇帝和封淑妃偷尝他亲手做的据说连狗都不理的包子时，皇帝还晃着泪光称赞包子味道香，封淑妃实在看不过去，抢走皇帝手中的包子，含泪娇嗲道：“有什么香的！牙都磕疼了。”说道还夸张的捂住了下吧。皇帝拉住封淑妃的手，捏着揉着，就好像怎么也舒缓不了自己刚体会到的父子亲情，憋了许久才对封淑妃深情道：“爱妃给朕培养了个好儿子！但就是…”不适合做皇帝。封淑妃抬起芊芊霜手捂住了皇帝的嘴，满足的对皇帝感激道：“孩儿能得皇上喜欢，快快乐乐的过一生我就很满足了，至于其他的，尘轩不是还有哥哥吗！”
皇帝拥封淑妃入怀，叹息而又满足的说着：“傻瓜！”可怜的皇帝希望他不要知道墨尘轩为楚霜做包子的真相，而他只是试吃的人之一。
悟能对墨尘轩的技术十分肉疼，这怎么能吃，根本就是在浪费食材，心中疼的一抽一抽的，面上却不得不云淡风轻。梗着嗓子指导墨尘轩调好包心，就再也忍不住看见他浪费食材，随便找了个理由遁走了。
圆宝很敏感的感觉到了师父的小抠病发作，习惯性的往一边挪，坚决不去找晦气。
悟能大师离开后，欢喜见自己主子忙得根本顾不上自己，就小心翼翼的碎步到圆宝跟前，示意圆宝给自己要用来换的包子，圆宝两眼一瞪，盯上蒸笼：“包子不是在里面吗？”
晨夕开始驱逐黑暗，浓雾中晕染出丝丝金黄，山顶的日出就这样悄然又和谐的到来，温暖黑夜过后的万物，叫醒迷醉的众生。
灵云寺中，众僧焚香正坐，声音不徐不及，如流水一般自然淌出，静心念着早课。
楚霜窝在被里被这天籁之音叫醒，洗涮着自己混沌的灵魂。穿好衣服，净脸后走进小院，沐浴在裹着金色的晨雾中，双手合十，虔诚聆听，不知道自己前世到底是怎么死的，也许是和珏哥哥一起老死的吧，不然这世怎么又碰到了；自己为何没记全前世，也许是在奈何桥上喝孟婆给的汤时，只是浅啄了一口吧，导致量不够，效果不好。
无神论的楚霜也被这天籁之音弄得没来由的感慨！丫丫见楚霜有模有样的双手合十站着没动，见天色也不是很迟，就学着楚霜样祈祷了起来。
厨房里，圆宝和欢喜同时看向冒着热气的蒸笼，欢喜邹了邹眉头，又看了看自己王爷捏的还算有模有样包子，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笼里的包子看样就快熟了，王爷也快捏好了，欢喜脑子灵光一闪：“干脆都放在同一个蒸笼里蒸，捡包子时专捡大师做的就行了。”前提是不能让世子看到大师做的，不然一定穿帮。
欢喜求助般的看着圆宝，希望圆宝能吸引住自己王爷的目光，自己好把包子放进蒸笼。
圆宝在三思量着，本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在欢喜乞求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墨尘轩对着自己捏好的包子幻想着楚霜吃到时的满足，想想就兴奋，正要亲手放包子入笼就听到圆宝不紧不慢的声音。
“阿弥陀佛，逍遥王，且慢，待我为这些包子念念经，让世子吃时更顺畅。”圆宝本着帮人的原则有模有样的胡诌道。
墨尘轩初听觉得好像布施恶鬼时才念经吧，心中觉得奇怪，可听完这样做楚霜能吃的更好后就什么都忘了，欣然接受了圆宝的建议。
墨尘轩往后退了几步学着圆宝双手合十念了起来，细细一听这分明就是早课上所念经文的其中一段，片刻圆宝对欢喜道：“阿弥陀佛，欢喜公公，我一边念经你一边放包子入笼，记得一定要虔诚，不然世子吃着会不香。”又瞄了一眼身后的逍遥王道：”王爷，我们继续念，双份的祝福，世子一定会吃的很香的。”
墨尘轩一遇到和楚霜有关的事，智商就开始直线下降，被圆宝忽悠得一心念经，完全忘记了去看欢喜蒸包子。欢喜揭开最上面那笼，色香味俱全的包子令人食欲大开为之一震。圆宝看着有些愣神的欢喜，心中无比骄傲着师傅他老人家的杰作，可是现在这不是重点，重要的事把包子放进去。
圆宝头一撇见墨尘轩正在一心念经便迅速的踢了欢喜一脚，愣神的欢喜回过神来暗骂自己经不起诱惑，差点耽误了大事，迅速往里放包子，不想又挨了一脚，顿时火气一上，带着点火光看向圆宝，眼神道：“我这不是在放了吗？还有完没完！”
圆宝被欢喜带着火气的目光瞪视，那心中的火是蹭蹭往上冒，你个傻蛋！念着经，单手一抬，对准蒸笼真气一出，瞬间蒸笼便像有生命一样依次往上挨个分开。
欢喜在圆宝抬手的瞬间，条件反射下的认为，自己太大意了，怎么能对圆宝使颜色，想想昨晚被悟能大师拍飞的场景，难道今天又要被他徒弟圆宝拍飞。
正准备接受这残酷事实的欢喜，突然感觉道一股气流，擦过脸颊奔向蒸笼，傻眼的欢喜对着依次分开的蒸笼，在看到第二格是空着的时候瞬间醍醐灌顶，原来圆宝为了不引起逍遥王怀疑，特意留下第二笼空着。欢喜感激着圆宝的细心，趁着蒸笼分开之际，迅速将自家王爷捏的包子塞入第二笼，刚把手缩回来，蒸笼就啪的合在了一起，欢喜握着手指心有余悸，要是在晚一秒，这手指可就蒸上了！圆宝分明就是报复。
欢喜正待要用眼神控诉圆宝，却对上了墨尘轩疑惑的眼神。欢喜立马收回视线，换上惊喜的神情对墨尘轩道：“王爷，快来看，佛祖听到你的心声了，包子熟了。”
墨尘轩难以置信的跑过去提起锅盖，顿时热浪迎面而来，香气四溢，白胖的菜包子欢快的挨在一起，诉说着此时墨尘轩奇妙的心情。
圆宝暗地里给欢喜竖起脚母指，愧叹欢喜胡诌的本事，面对着被骗得兴奋的眼冒精光的逍遥王，圆宝再也不想面对这两二货。
“阿弥陀佛！恭喜逍遥王，小僧去取食盒来！”佛祖莫怪，小僧不是故意欺骗逍遥王的，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圆宝为自己疗着内伤遁走。
楚霜精神百倍的沐浴早课中，奈何被肚中雷鼓打断。
“丫丫，父王怎么还没起？”僧人们都早课了，父王还没起，实在令人诧异。
哑奴听到楚霜的疑问忙上前回道：“回禀世子，王爷今天一早就和管家匆匆出去了，好像是发现了可疑情况。交待让世子待在院中，等王爷回来一起去找住持大师。”
楚霜郁闷的不得了，这分明就是从一个牢笼跳到了另一个牢笼！
厨房中墨尘轩兴奋了半天，真是没想到被佛主眷顾的包子居然闻着都这么香，楚霜一定会非常喜欢！
欢喜早已忍不住食指大动，正待拿来尝，却被墨尘轩一把拍开，眯着桃花眼道：“这些都是给世子的，不许偷吃！”欢喜委屈的看着逍遥王，滴米未进的肚子早就开始叫嚣。
墨尘轩也被这香味弄得有些抵挡不住。内心在挣扎着自己是不是先尝尝。
“逍遥王先喝碗米粥垫垫肚子，等会儿给世子送去时再一起食用。”不知何时拿来食盒的圆宝无比恭敬道。
欢喜瞧着桌案上早已备好的米粥，总觉得有些奇怪，但一时又想不出问题出在何处，正当欢喜绞尽脑汁琢磨时，圆宝递过来精雕着花纹的木制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