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遗失在天堂路口
他说:“若希,我的蝴蝶被时光切了一刀,流了好多血,你来帮我医医它,行吗?”
我说:“好的,沈柯,我就来。”等我走到路口的时候,沈柯一下子把我拥住,拥得好紧好紧,我都快有些透不过气来了。我说:“沈柯,你怎么啦?”
他说:“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就是想这样一直抱着你到地老天荒。”然后他的眼泪一直流,他哭得泣不成声,他说:“我的蝴蝶它受伤了,伤了灵魂没了梦,伤了翅没了飞翔的勇气,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它,让它快点学会飞。”
我拍拍他的背安慰他:“好,好的。你别哭了,行吗?”奇怪的是我记得我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没看见凳子,我抬头仰视他,他低下身子抱住我,把我抱到怀里,他就像抱婴儿一样抱着我,不费一点力。我问他为什么一下子会这么有力气?他说他是要通往天堂的人,有灵力。后来,他抱我站在一只凳子上,他说:“若希,你每次看我的时候都要把头抬得高高的,这样子很累,以后我在你的心灵上装只凳子,这样你就可以直视我的眼了。”
我没说话,只注意到沈柯的眼睛仿佛是东海龙宫的泉眼,有流不完的泪。他一直在流泪,一直在流泪。他说:“若希,这是我最后为你哭,以后可能就不会再哭了,天堂里的人是没有灵魂的天使,我到那之后就是天使了。可是我宁愿我是一个普通的人,这样子就可以在想你的时候流泪,因为想你时哭也是一种幸福。”
我拉着他的手,我说:“沈柯,我和你一起去天堂吧!”沈柯听我这样说很开心,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就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眼神空洞,语气平淡,他说:“若希,你还有很多的梦想没完成,你要去守住你的梦并让它实现。”他说完之后就放下我的手,转身一个人走了,走得那么决绝,那么坚定,不带一丝的情,就连转头看我的机会都不给。
我茫然地站在天堂的路口,我要往前跨步可是步子迈不出去,我就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样死死地钉在那儿,不能前进,只能倒退。蝴蝶在我的身后纷飞,它们的双翅扇动整个夏季的风,无限的凉。就如我的心一样凄凉。
梦里醒来,发现枕头上湿了一片。我又做梦了,为什么最近总是做这样莫名奇妙的梦呢。今天去了一家小诊所,医生说是因为我最近工作太累连续加班再加上营养不够而造成的,注意多多休息就好了。他包了几贴药给我。
从小诊所出来,阳光很刺眼,我抬头用手挡住阳光,阳光从缝隙里溜进来。
同事小白说:“若希姐,要不你跟厂里请个假吧。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
我说:“没事,请假多不划算呀!这都29号了。”
我现在在汕头一家塑料厂工作,每天工作十二小时,实行两班制,六个小时倒一班。上班要刷卡,每个月上班不迟到不早退就可以多拿50元全勤奖。为了多拿这50元,我几乎不请假。厂里有些同事很看不起我,他们觉得我把钱看得太重了,不就是50元嘛,何必把自己折腾得那么累。我有我自己的思想,我并不是个把钱看得很重的人,只是我的生活真的太需要钱了。我现在什么都靠自己,吃穿住都要用到钱,而且我还有我的舞蹈梦。虽然现在在工厂上班,一个月的工资最多也才1400,但我平常可以省点用,我想靠自己的努力赚钱读书。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成为一名一流的舞蹈家。这个愿望在我的心里越来越强化,它是支撑我生活的精神支柱。
其实刚来这个工厂的时候我并不是这样想的,那时候想着只要有一个让我安身的地方就可以了,我是真的不想在回那个家了,那个在别人眼里所谓的幸福的家。它对我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并不是一个狠得下心来的人,但是只要一想到我亲爱的妈妈死时的样子,我就会恨他们,恨他们怎么能那么忍心见我妈妈的血一滴一滴的流在水泥地上而站在那边冷眼旁观。世上怎会有如此的人,既使恨也应该有个度吧,但关键是他们连恨的资格都没有,我妈妈那么好的一个女子,是不会招人恨的,不然陈涉芬也不会在和我爸吵架之后跪着请求我的原谅。但这并不是关于原谅的问题,这是一条命,人的一辈子就这条命,命都没了你们拿什么叫我原谅,如果害死人能乞求到原谅那这世上就不会有死刑这回事了。
可是,偶尔静下来的时候,我就会想到爸和那个叫陈涉芬的女人。毕竟在一起也这么多年了,说不想也是假的。但我一直隐忍着,我心里告诉自己,一定不要打电话回家,一定要让他们不得安心,这是他们应得的。也许他们现在很幸福也不一定,也许没有我这个绊脚石他们会过得更快乐吧。他们那么相爱的两个人,连我妈妈也会去爱,去保护的那两个人。他们是以一种怎样的绝然的态度去伤害我妈妈。
记得从我懂事起,我从来都没看见过妈和爸睡一张床,妈总是和我睡在一起,那时我以为只是因为我怕黑,妈心疼我所以和我睡。
现在想想,其实事情一开始就有破绽,爸那时经常在外面,早出晚归的,家里所有的农活都是妈在干。我问妈,爸怎么都不经常回家?妈说你爸在外面生意很忙。如果生意忙肯定会赚很多钱回家,可那时也不见得他拿多少钱回来呀!还有几次我在外面看到过爸和陈涉芬在一起,当时年幼,我没有也不会想这么多事。
现在把一连串的事串连起来,我觉得爸好狠心呀。他这么狠的伤害了我妈的心,不留余地。我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就原谅他,原谅他和那个女人。
我在想这些的时候小白走了进来,我正要拿饭盒去食堂打饭。小白说:“若希姐,今天有人请我们吃大餐。”
“谁呀,这么有钱?”
“就是一楼包装部的那个四川人,好像叫郭在晖来着。”
“我跟他不熟,人家请的可是你,你一个人去吧。”
“若希姐,你陪我一起去吧。”小白央求着拉着我的手撒娇,执意要我和她去,其实我知道她的心思,这几日我感冒还没好都没吃什么好东西,她是想叫我吃顿好的,这小丫,真拿她没办法。
回到厂里,小白很开心。晚上,她和我挤一张床。
她说:“若希姐,你觉得郭在晖这个人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挺实在的一个人,你说呢?”
她没有说话,脸有些红。小白这孩子,小我四岁,是很容易害羞的一个小姑娘,她人很好很单纯,心地也很善良,只是没读过几年书。唉,大好的青春年华呀!我不禁感慨。
幸福的窄口,烟花绚丽灿烂。抬头望天,倾泻散落的青春。路一步步往前迈,时光在洪流中奔逝,悄然而绝然。这辈子,我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沈柯,他现在应该上大三了。静恩也一样,我也很久没再联系她,自三年前从家里跑出来,我就没再给她打过电话。我知道她的电话号码,但是我没有勇气给她打电话,只因我现在的生活这么的落破。而她,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说到底,我还是自卑的,自卑自已的现状及将来。
终于有天,我知道我的自卑是错的,而且错得很离谱。关于幸福的最初誓言,并不需要一些外在的东西所牵绊。而我,却偏偏把幸福牵绊在路上,舍不得带走。
那时,我是有些小自卑的,我不敢奢望幸福就像可乐一样想喝就可以拼命地喝,所以我把它遗弃在沈柯你的吻别中。要是当时我多说句话,我多说一句沈柯我爱你,也许我们的结局就会改写。可是那时,我没有说出这三个字,以致于悔恨终生。沈柯,你注定是我这辈子没办法嫁到的新郎,那么来生,你会做我的下世恋人吗?
那天,厂里放假,我和几个同事去南国商城。在二楼的电梯口,我见到了沈叔叔,他比以前苍老了很多。我料想不到我会在这边遇见他,因为我知道沈柯你的家在福州。
我和沈叔叔简短的聊几句,当我向他问起沈柯你时,他说:“若希,有很多事你是不会明了的,我们家沈柯不在了。”
我有点愕然,愣在那边。我料想不到这样的结局,料想不到沈柯你已经没在了。我只是哭,当着很多人的面放声大哭,熟悉的陌生的人,他们从我的身旁走过之后都会停下来看我一眼,我已经成了很多人的笑话。但是我不管这些,真的不管。要是我的哭声能换沈柯你回来,我哭上一百遍一千遍我也愿意,哭瞎了双眼我也无悔。
沈叔叔说:“若希,我家沈柯给你写了很多封信,但一封也没有寄出,现在都还留在家里。沈柯说等有天看到你一定要交到你的手里。”
我无语,只是任凭泪水在脸旁滑落。
沈柯,繁华略影,不过孤单一注。刹那芳华,不过烟花一朵。奢求你我的那场相遇,却迷失在这片纯洁的美好中,有些不甘。
金秋,天气凉爽。街角,记得沈柯你吃柚子的影子在风中摇跃。那时,沈柯你很瘦,瘦得连阵风都可以把你吹倒。
夕阳、西山、楼中楼,梦中梦。蝴蝶漫飞,一世华美。落叶舞,伴着沈柯你的脚步,伴着你华丽的转身,穿透星光,回落清纯。却也舞落那满身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