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紫雪丹
转眼到了中秋节。梁照棠预产期近了，不需要进献节目。
“真是太幸福了，只需要静静欣赏别人准备的节目就行了。”川贝贝这次觉得轻松了不少，坐等节日来临就行。
八月十五，时值中秋。
一早，宫里头便是忙开了，各宫已是应景地摆满了各色秋菊，姹紫嫣红，十分鲜艳。
皇上将中秋宴安排在了乾清宫内。各色佳肴已经备好，咸味与甜味的月饼也已经摆在了每人案前。梁照棠穿了件正红色真丝袍，全身上下都没佩戴首饰，只在手腕上戴了枚白玉镯子，映着皓腕白如凝脂。落座后，立时就有下人送来了热腾腾的汗巾子，供主子们擦手，接着，一道道佳肴亦是被一盘盘的端上了桌，新蒸的大闸蟹配着姜醋，也是让人端了过来，一一摆在众人面前。
其他女眷也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不想在宴会上落了下风。川贝贝今日也打扮了一番，抹了脂粉贴了花钿，穿了件湖水蓝襦裙，想让赵景明看到自己时眼前一亮。
皇上哈哈大笑道：“今日家宴，大家不必拘礼。”
皇后也浅笑盈盈：“酒菜已经备好，今年的螃蟹格外肥美，就着花雕酒可是最好不过了。”
川贝贝立马小声提醒梁照棠道：“螃蟹寒气重，姐姐你最好别吃。”
梁照棠点点头：“嗯。”
不过看着满满一桌螃蟹，能忍住不吃实在是需要很强大的意志力了。席上觥筹交错，除了清蒸螃蟹，还有辣炒花蟹、蟹黄小笼、蟹粉豆腐、醉蟹蟹酱等，各个菜品都色泽诱人、造型精美、各有风味，肥美的螃蟹肉质鲜美，蟹黄口味醇厚，佐以姜汁蒜蓉，配上上好花雕，称得上是人间美味，再加上红彤彤的柿子、洁白的雪梨，鲜枣蜜柚等各色水果，五仁叉烧蛋黄莲蓉等各种馅料的月饼糕点，大家吃得酣畅淋漓。
记得川贝贝以前期待秋天就是因为有螃蟹吃，不过螃蟹价格贵贵的，川贝贝的愿望就是早日实现“螃蟹自由”，现在看着眼前的全蟹宴，果断要多吃点呀。
川贝贝将一只螃蟹掀了盖子，将盖子上连骨的蟹胃，蟹鳃和蟹胃一一剔除，这些都是大寒之物，不能吃的，剥好剔好后，川贝贝握着闪亮光泽的长柄勺，刮下了一块金黄油亮的蟹膏，刚送入嘴中，便是一股鲜美自唇齿间流入四肢百骸。
大厅很是安静，除了剥蟹的紫铜物件与杯盏相碰的声音外，并无人说话。为着解腻与驱寒，川贝贝又喝了些花雕，川贝贝酒量尚浅，半杯花雕下肚，已是面如桃花，比起平日里的纯真稚气，更是添了几分丽色，吸引着人移不开眼睛。
川贝贝抬眸，向着赵景明的方向看去，见赵景明也正看着自己，眸心温和，漾着怜爱之意，脸更红了。赵景明抬起手指了指外头，刚好大殿里也有些闷热，川贝贝点了点头，找了个由头溜了出来。
花园里已经搭好了拜月的祭台，案头上摆满了果品糕点，仆人们则是在园子里放好了桌椅，供主子们喝茶赏月。
秋风习习，川贝贝原先喝了半杯花雕，到了此时酒意上头，已是有些头晕，再被夜风一吹，不免更加难受，赵景明看了川贝贝一眼，担心她着凉，让人拿来了披风，为她披在了身上，又见她脸色潮红，遂与她笑道；“半杯就醉了？”
川贝贝不胜酒力，只赧然点了点头。赵景明让人送来了清茶，川贝贝喝了两口，脑子里仍是晕晕沉沉的，赵景明望着她白里透红的一张脸，满是娇憨之色，许是酒意作祟，忍不住缓缓抱住了她的身子。
片刻后，见川贝贝似乎要睡着，赵景明柔声道：“这里凉，我们回去吧。”
川贝贝回了座位，在外头待了这么久，已是清醒了不少，只嗑着瓜子安静欣赏歌舞。
哪知酒宴将尽、众人微醺之时，只听得“咚！”的一声响，京兆尹倒在了桌子底下。
陆太医忙提起衣摆，小跑了过去，发现京兆尹额头发烫，似乎是发高烧了。
为了不打扰宴会继续进行，陆太医和川贝贝把京兆尹送了出去。
陆太医先给京兆尹服了银翘解毒丸，川贝贝将帕子打湿敷在了京兆尹额头上。
半个时辰后，京兆尹总算醒了过来，可又出现了新的症状，一直抽搐呕吐不止。
陆太医问道：“京兆尹最近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京兆尹有气无力地回道：“我近日都是在家吃饭，饮食正常。稍微特殊点的就是今日的螃蟹宴了，可这个大家都吃了，其他人也都没事。”
“可有螃蟹过敏？”
京兆尹摇了摇头：“没有，我每年秋天都吃螃蟹。”
陆太医又问道：“之前有出现过这种症状吗？”
京兆尹回忆了一会儿：“之前没有，就今早起来的时候头有点晕，不过我没在意。”
“最近去过哪些地方？”
“最近就去了京城附近几个县城，像怀仁县、安定县什么的。”
陆太医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恐怕是感染了瘟疫，需待在通风的房间，并与外人隔离。”
川贝贝有些吃惊，酒也醒了一大半：“瘟疫？”没想到宫里头的人居然会得瘟疫。
陆太医点点头：“发烧抽搐、上吐下泻如果不是肠胃炎，那么就极有可能是瘟疫，他又没有吃错什么东西。”
川贝贝问道：“可以用达原饮治疗吗？”
“可以试试。”
可京兆尹喝了达原饮后，症状并没有好转。
“难道是新型瘟疫？”陆太医有些着急，可暂时又想不出其它的治疗方法。
宴会结束，皇上问起京兆尹的病情，陆太医只有照实回答。
皇上面露担忧，坐立难安道：“必须尽快研制出药方，如果真是瘟疫，怕是这两天就会收到情报了。”
“是。臣自当尽力。”陆太医小心翼翼应道。
第二天，皇上那儿果然收到了怀仁县爆发瘟疫的奏折。
皇上打开奏折片刻，微怔，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里充满痛惜之色。
“前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爆发瘟疫？”
奏折里写得清楚，一夜之间，怀仁县数十人发病，头痛腹泻，浑身抽搐，甚至昏迷不醒。这些都是瘟疫传播的典型症状。邻县也有好几人染病。
见大家都默不作声，没人回答他的疑惑，皇上继续说道：“水土恶化，非人力所能为，这应该是天灾。太医院是否能尽快配出药方，平息瘟疫灾情？”
话说出口，他不禁苦笑，京兆尹本人都在昏迷，太医院那帮饭桶，肯定又是无计可施。
果然，陆太医战战兢兢回道：“回皇上，这次疫情非比寻常，症状闻所未闻，不能如以前那般用药。微臣会集结全院之力，加紧研究。”
又过了几日，新药还是没有任何进展。京城哀鸿遍野，上起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已到处是瘟疫患者，皇宫内也是人心惶惶。如不能尽快想出对策，驱散瘟疫，恐怕京城会不攻自破，民众就纷纷病发而亡。
这杀伤力，比肉眼可见的敌人还强大。
今日早朝，皇上直接下令道：“派陆院使去到怀仁县，查看疫情，救治灾民，安抚民心。”
“是。”陆太医下跪领命。
回了太医院，众人皆知陆太医临危受命，纷纷窃窃私语：“这药都还没研究出来，去那儿不是送死吗？”
“再不想出办法，怕是整个太医院要一起陪葬了。”
“何止太医院，是全城一起陪葬吧……”
不可能仅让陆太医一人奔赴疫区，但没有一人主动提出一道前往。
川贝贝有些看不过去：“陆太医，我陪您一块儿去吧。”毕竟，陆太医帮过自己这么多忙，如今危难时刻，自然要助他一臂之力。
“可此行凶险。况且，现在还未研制出治病良方。”目前京兆尹还是靠常规的清热解毒药及达原饮压制病情，可只能保证病情不加重，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川贝贝安慰陆太医道：“一定有办法的。这两日我们再好好研究研究。”
川贝贝想着，既然清热解毒药可以压制病情，那说明还是对症的，只是药效不够。如果换更强力的药，说不定就可以战胜这些病魔了。
“可更强力的药……是什么呢？”川贝贝想到了传说中的“温病三宝”，之前给皇上开过的安宫牛黄丸就是三宝之一，其中牛黄、犀牛角等药材都是至寒之药。不过与安宫牛黄丸相比，三宝中的另外两宝——紫雪丹和至宝丹却鲜为人知。
川贝贝拿出《小傻傻养生宝典》搜了搜这两种药，果然至宝丹和紫雪丹都可以治疗感染性和传染性疾病，都是清热开窍的代表性药物，不过功效又有所不同。三宝中安宫牛黄丸最凉，其次是紫雪丹，再次是至宝丹。安宫牛黄丸适于高烧不退、神志昏迷、稀里糊涂的患者。紫雪丹适于伴有惊厥、烦躁、手脚抽搐，常发出响声的患者。至宝丹对昏迷伴发热，神志不清、不声不响的患者更适用。对于这次瘟疫表现出症状，用紫雪丹治疗更适合。
川贝贝提议道：“陆太医，要不我们用紫雪丹试试？”
“紫雪丹又是什么？”陆太医问道。
“紫雪丹是由石膏、寒水石、滑石、犀角、羚羊角、木香、沉香、元参、升麻、甘草、丁香、朴硝、硝石、麝香及朱砂等制成，因为其‘霜雪紫色’，且药性大寒、冷若霜雪，所以被称为紫雪丹。”
虽然情况危急，但陆太医依然态度冷静，点点头道：“里面的药材倒是对症的，那就试试吧。”
制好紫雪丹，川贝贝喂京兆尹服了下去，京兆尹说道：“确实舒服多了，没有头晕了，感觉脑子清醒了不少。”
随后，呕吐也止住了。
川贝贝十分开心，倒是陆太医面露忧色：“可紫雪丹里的药材都比较稀缺名贵，瘟疫患者人数众多，先不说制药成本相当大，就算皇上同意、宫里头出得起这个钱，这药材怕也是不够用啊。”
“可暂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川贝贝也忧心了起来，确实，里面犀角、羚羊角、麝香、沉香什么的，都是昂贵的药材，特别是犀角、羚羊角、麝香，要靠捕猎动物才能获得，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陆太医道：“这样，我先和皇上汇报商议一下。”
知道至少有行之有效的方子，皇上表情舒展了不少，说道：“可以一边用紫雪丹将已经患病的人治好，一边研究性价比更高的替代品。不然这每过一天，患者人数就成倍增加，现在京城也已经出现了不少瘟疫患者，必须赶紧救治，你们明早就出发吧。”
“皇上英明。”
赵景明表示希望和川贝贝一同前往。
川贝贝用碳粉塞进布料中，做好了十来个口罩，这几天他们几人应该是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