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党内警告
“这个小李东，犯下这样明显的错误，你怎么还包庇他？”蔡志远手里拿着李东写的低保户核查总结，扬了扬，用力摔在办公桌上。
“蔡书记，不是我包庇他，我实在是不忍心给他处分。”夏雨田说的是良心话。20年前，老家在中原省的李健康夫妻俩抱着一岁多的李东，来到回龙村境内的夏台山云谷寺，投奔师弟虚云大师。在虚云大师的引荐下，李东父亲李健康结识了当时任村委会主任的夏雨田。随后，在夏雨田的帮助下，李健康一家三口在回龙村安家落户。那时候回龙村还没有合并，还是两个自然村，由于回龙湖的跨界捕鱼纠纷，两个自然村的村民斗殴不断，曾经闹出过人命。在一次冲突中，夏雨田被对方三个壮汉追到回龙湖边，看着平静的湖面，夏雨田无路可走，绝望地大喊救命。正在湖里打鱼的李健康赶忙上岸，施展拳脚，仅用几分钟，便击倒三个壮汉，救了夏雨田一命。所以，当蔡志远要他以支部的名义，上报乡纪委，给李东一个党内警告处分，觉得实在不好做出这个决定。
“蔡书记，李东父亲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个决定我真的做不出。你就不要难为我了。”
“妇人之仁。”蔡志远想起背后大老板的指示，硬硬心肠，说道：“既然你们支部不好下决定，这个恶人，我来做。”
第二天早上，乡纪委书记孟伟田带着组织干事小王，来到回龙村部，等全体村组干部和党员到齐后，夏雨田做了简短的开场白后，孟书记宣读纪委文件：“……回龙村支部副书记李东，明知道这次低保户核查关系到回龙乡的经济发展大计，关系到乡领导在群众中的形象和威信，仍然投机取巧，不做深入过细的核查工作，不如实申报低保户的实际收入情况，仅凭村民小组长好恶来决定低保户的取舍。特别严重的是，李东同志在工作中徇私舞弊，在自己工资年收入32620元，远远超过低保户标准的情况下，仍然把自家核报为低保户。鉴于此，经乡纪委研究决定，给予李东同志党内警告处分。”
李东耐住性子听了半天，原来今天会议是单独来处分自己的，这可比贴在村务公开栏里的检讨书厉害多了，这个处分背上身，一辈子就有一个污点了。以后自己还想进步，比登天还难。想到这里，他蹭地站了起来，问道：“孟书记，我能为自己申辩一下吗？”
“可以，今天在座的都是回龙村的党员干部，把话敞开说，更能以理服人。说吧，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孟伟田慢悠悠地说。
“我认为对我处理不公，这个处分我不能接受。原因有三，一是我们村是蔡书记的挂钩帮扶村，哪些人该吃低保，哪些人不该吃，他比我这个才参加工作一个多月的大学生更清楚。如果我据实填报，说明蔡书记之前所做的工作都是错误的，最起码低保户数据不实。因为我这次填报的都是按照原来的基础数据填的。二是如果我据实填报，那么，回龙村根本就不能申报为贫困村，每年省里专项贫困补助都是错误的。这说明我们以前申报的贫困村是弄虚作假，欺骗上级。不仅我们回龙村要承担责任，乡领导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三是关于我个人的问题，当然了，如果按照国家扶贫标准，我家确实超标，不够资格核报为贫困户。但是，把我家放到回龙村来看，完全符合标准。暂且不论我母亲常年生病吃药，全家仅靠我自己的微薄工资，低于全村大多数贫困户的生活标准。”李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感觉心中的郁闷之气一下子释放了出来。
听了李东的发言，坐在下面的很多党员干部也都是低保户。这时候就有人大声说：“李东说得对。我们这些低保户都是蔡书记定下来的，光处理李东一人不行，蔡书记也有责任。”“对，如果处理李东，我们就去县里反映，实在不行，就去市里、去省里。”
看到下面乱糟糟的会场，夏雨田咳嗽几声，说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孟书记是宣读乡纪委集体研究的决定，如果不服从组织的决定，可以向上级反映。不可以做过火的事。”说完，看向孟伟田。
孟伟田由于看不惯蔡志远的“一言堂”，平时和蔡志远一直面和心不合。昨晚研究处理决定的时候，就感觉做出这个决定前应该先和李东沟通一下，听听李东的想法。谁知蔡志远根本听不进去，匆忙之中做出处理决定。今天听了李东的发言，感觉很有道理。而且，下面的党员呼声也不可小视，万一引起众怒，对回龙乡的人心稳定工作必将产生影响，年底被一票否决，明年纳入重管就麻烦了。想到这里，他小声地对夏雨田说：“你先安排一下近期工作，我出去和蔡书记沟通一下。”说完，离开会场，到外面给蔡志远打电话。
蔡志远听了孟伟田的汇报，特别是听到李东那两句有点威胁的话以及党员的反映，感觉昨晚匆忙之中做出的决定有点草率。但是，决定既然做出，岂能反悔。于是，他用一种愤怒的语气，安排孟伟田：“告诉李东和全体党员，不接受也得接受，有意见可以到我这里当面提。”
孟伟田返回会场的时候，看见李东的座位没有人。一问夏雨田，才知道刚才出去打电话的时候，李东拍了一下桌子，也出去了，谁也不知道去哪了。
孟伟田简单地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让夏雨田宣布会议结束。想到这个处理文件还需要李东签字，会议结束后，他和夏雨田来到李东的家里，准备好好地做做李东的思想工作。
来到李东家门口，夏雨田敲敲大门，等了一会，李东的母亲出来开门，见到大门外的两个人，连忙热情地说：“是夏书记啊，都请屋里坐。”
两人随着李母走进院子，又来到堂屋。只见屋里摆设简单，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里面靠墙放的一张书桌上摆放着一台17寸的彩色电视机，这张书桌估计是李东上高中时用的课桌。屋子正中，摆放着一张餐桌，上面放着两幅碗筷。屋里没有沙发，只有四只凳子，估计平时也没有什么客人来。在东山墙，放着一个菜橱柜，墙上贴满了李东从小学到高中时获得的奖状。看到这里，孟伟田心里发酸，从心里为李东抱不平。
“嫂子，李东回来了吗？”夏雨田问道。
“没呀！他不是去村里开会了吗？”李母说完，咳嗽了几声，哮喘给她带来的痛苦让她不想再说下去。
“我打电话给李冬。”夏雨田看了孟伟田一眼，拿出手机，拨打李冬的电话，谁知，拨了几次，都是忙音，以为李东把他拉入黑名单，只好作罢。
“我们回去吧。老嫂子，我是乡里的孟伟田。李东回来你让他明天早上到乡里找我，我有点事情要和他说一下。”说完，两人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