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萧九尘听到她这话,在她身后吼道“你这便信他的鬼话了?你可知道孤男寡女,相处一夜,你还……你还……除非他不是个男人。”萧九尘自认他若是遇到这种情形也是把持不住的,推己及人,木青城又怎生受得住?
“我信他。”叶哀哀转过身看向萧九尘,三个字说得斩钉截铁,“他说没有我就是信。”
“你可知女儿家的清白有多重要?”
“那是我的事,我自己一并承担便是,他说没有就是没有。”木青城站在她的身后,她小小的身躯好像蕴藏着无限的力量,她说我信他,他说没有就是没有。
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人这般完全地信任自己了吧?把女儿家最重要的名节,赌在他的一句话上,忽然觉得自己不孤单,哪怕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也会有这样一个她完全地信任他、依赖他、仰慕他。
“哀哀。”木青城站在她的身手,柔声唤她。
“什么?”叶哀哀转过头,看他眼含笑意,只听得他说“。”
叶哀哀有些错愕,这是她第二次听木青城说谢谢,却不知其中含义全完不同。
“哎呀,我管不了你。”萧九尘见这两人四目相对,情意绵绵,秋波互送,全然当旁人如无物,当真气恼,便要往回走去。
“喂,你去哪儿?”叶哀哀见萧九尘想走,几步跟上。
“别动,有人。”木青城听得身后十几个脚步声,“就快要近了。”他说道。
萧九尘显然也听到了,警惕地往身后看去。
昨日方见识了芙蓉宫的做派,叶哀哀也知道,自己几个人全然不是她们的对手,却看眼前四面环山,总不能又过湖而去吧。
却见木青城一把揽住叶哀哀腰身,长剑刺入对面山壁,明明坚硬的山石却像豆腐一般,轻飘飘便没进半截剑端。木青城飞身而上,一把抓住那剑柄。
叶哀哀一声惊呼,自己被木青城抱着已经悬挂在半山之上,木青城这一跃竟然离地几丈,这一摔下去,便是筋断骨折,不死也得残废了。
“怕吗?”木青城俯头看向叶哀哀问道。
叶哀哀原本又惊又奇,此刻却感到木青城的目光,和环抱在她腰间的手,便觉得此刻便是在地狱幽冥、刀山火海,哪怕顷刻就死,也是值得的,便说道“不怕。”
那就好,木青城朗声大笑几声,连日来的阴郁才得了些舒展,心中生起几分少年豪气来,足点山石,一跃又是好几丈高,剑刺入山石之中,停顿了一下,如此反复,近丈高的巍峨险山,就在他几次反复之下竟然便走了近一半的路程。
木青城看着地上的萧九尘已变得有些小了,放声大喊“萧兄,快些上来啊。”
芙蓉宫的人虽厉害,厉害的却是那个阵法,单打独斗,萧、木二人却是不怕的,这般高的山,她们不一定有这样好的轻功,就算她们能上来,他们先占了高地,那边也有的是办法让她们命丧在半山之上。
萧九尘见木青城如此,只道好俊的功夫,当下也不敢示弱,挥动他的重剑,飞身追了上来。
芙蓉宫的人走在半道便听到了木青城那一声长啸,只道不好,疾步往前追去,却看前面高山,云封雾锁,哪里还能见到他们三个人的影子?
“又没捉住。”芙蓉宫主一跺脚,咬牙说道,却对这峭壁无法可施,“只要我捉住这小丫头,我就不信这文远山不来救她。”
她这话说得甚是怪异,倒好像巴不得文远山来与她抢人似的。
此刻,叶哀哀三人已经在山顶之上穿行,一路走的都是下山之路,萧九尘对他们二人都有些愤愤,已没有刚出来时的兴奋,咬着一根草芥恨恨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你看,前面都是市集了。”叶哀哀眼前一亮,眼见他们三人到了山脚便是集市,虽不算大,也是人声沸腾,当下抛下身后二人发足往集市奔去。
萧九尘看她这般砰砰跳跳的模样,愤恨之情倒消了大半,木青城摇了摇头,嘴角但是一抹含笑。
几人去了酒店,在这山谷中走了这么多天,吃的都是野果子野菜,这两天更是滴米未进,闻着酒楼传来的饭菜香味,三人早就食指大动。
“掌柜的,先来五斤熟牛肉,再来十斤酒。”叶哀哀与木青城都没说话,萧九尘一拍桌子豪爽地说道,大有化悲愤为食欲的架势,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
“好嘞。”掌柜的躬身应是,“这位爷要吃些什么?”他把眼睛看向木青城。
木青城拂衣而坐,淡淡说道“便是店中的拿手好菜便可,酒水,花雕酒就好。”
萧九尘看他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装模作样。”
“掌柜的,我们还想在你这借宿一宿,洗个澡,给我们开一间空房吧。”叶哀哀看这两人,插话说道。
“哟,姑娘不巧,这几日客多,客栈都满了,还是去别家问问吧。”
初进来的时候还不如何在意,此刻叶哀哀才发现,这寻常酒家的生意倒是好得出奇,这是荒野小镇,怎的会有如此多的人?再足一看去,竟大多是江湖打扮。叶哀哀在江湖人身上吃了好几回闷亏,也不敢说话,生怕惹事。
“好了,我知道了,先把我们的菜上了吧,饿得紧了。”她没有出口询问,只是这般说话。
“好嘞,掌柜的欢欢喜喜便去了后厨。”
忽听得桌后一名男子说道“大哥,五年的武林大会咱们快刀门没有夺得好名次,今年也不一样了,师傅练成了那快刀十四式,也该叫这些江湖中人看看咱们得实力。”
原是这条道是去昆仑武林大会的必经之道,是以客店人满为患,叶哀哀猜道。
“那可未必。”那被称为大哥的男人留着一撮胡子,模样颇为沉稳,一手捻着胡子说道“今年出了个青面鬼笑,年纪轻轻便是这等修为,只怕这风光都得被他尽数占去。”
原来大师兄的名号都这般响了?木青城和萧九尘的功夫都还不错,却没什么人知道他们的名号,大师兄能有今天的扬名立万,是不是还有我叶哀哀几分功劳?此刻菜已经上来了,叶哀哀夹着一块乳鸽,想到这节,竟“嘿嘿”地偷笑起来,搞得对面两个人好生摸不着头脑。
忽听得角落上一个大汉忽然拍桌子而起,大声叫道“妈的,青面鬼笑,青面鬼笑,又是这个狗杂种,老子听到他的名号都气恼得很。”只见那大汉转过身来,中等身材,只是肌肉壮硕,穿着露着臂膀的短衫,脸上不知何故,竟是青一块紫一块,说话的时候因为牵扯着肌肉,还疼得龇牙咧嘴。
他身边一个人见他如此,去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说道“三师兄,别再说了,若再叫他听了去,恐怕又是……”后面却不说了。
却见这大汉还在叫嚷“老子平白受了这等鸟气,实在是憋不住了,他要是还这般强横,便一剑刺死我便了,我清源派可杀不可辱。”
原来这大汉是清源山来的,听他二人这对话,又见这大汉脸上,也能猜出,定是受了这青面鬼笑的欺压。
那快刀门的胡子男人,原本见有人对自己大呼小叫的,心有不快,却见着这男人高肿的面颊,也就消了气,他自负儒雅,缓缓捏着胡子说道“原来这位兄台是福州清源一派,久仰大名,方才我等在此闲话,说至江湖上第一等大英豪,不知冒犯了兄台,在下在此赔罪了。”
他说着赔罪,却没有起身,只捻着胡须端端坐着,话语倒是极客气,只方才说“冒犯”二字,却不知谈及青面鬼笑如何冒犯,直往那汉子痛处上戳。
那清源派汉子本就气盛,此刻再听如此说,更是气恼,拿出一把杀猪一般的阔面薄刃的刀,往桌上一摆,粗声说道“老子要骂人就骂人,须什么冒犯不冒犯,要骂你这几个驴粪蛋,又如何?”
他此言一出,方才那个山羊胡男人还没有说话,他身边的男子却站了起来,喝道“你怎么说话的?敢这般狂妄,想来你们清源派定是功夫了得,那便叫在下领教领教。”说着也亮出兵器,却是一根铁杵,杵尖宽平,又似闸刀一般。
眼见一场斗殴说来就来,此间食客多是江湖中人,哪天不见几场比武?是以见怪不怪,兀自吃自己的饭,不作理会。
却是那清源派,方才坐在大汉旁边的年轻人站了出来,对着这边快刀门拱手作揖,说道“见罪,见罪,我师兄脾气不好,实在是受了窝囊气不好受,大家莫要跟他一般见识。”这个青年模样颇瘦,转过身来也是一样的鼻青脸肿,他纵使这般模样了,也对着大家赔着笑脸,模样诚恳之极,但凡有颗肉心的都不忍心对他呵斥。
“一门所出,你倒是比你师兄好得多。”那清源派的将武器一收,坐将下来,也没有要打的意思。
“你们方才说受了青面鬼笑的气,却是怎么回事?”这时山羊胡男人开口问道,青面鬼笑是近日江湖谈论得最多的人,这男人一问,大家便都侧耳去听,只盼听得个一字不误。
“唉。”那瘦青年长叹一口气,苦笑着说道,“想必大家都听说过小孟婆的事吧?她身上有一根玉笛,是前朝太子宝库的钥匙,那宝库里不仅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还有无上的武功秘籍。”
他这般说,大家都不禁点头,显示都知道这事,叶哀哀愤愤不已,这分明是毒阑宗的传出的谣言,却将自己害得好不凄惨,那此刻大家都还相信这谣言呢。
又听那瘦青年说道“也是我们起了不该起的妄心,打起了那前朝宝库的主意,偷偷跟上了那小孟婆。谁知那小孟婆便是青面鬼笑的的师妹,大家都道他武艺高强,却见无数同道中人丧于那人之手,我等又如何还敢动手?却又舍不下那宝物,得到这消息,跟在小孟婆身后的人越来越多,竟不下两三百人,我们便想,这青面鬼笑再厉害能厉害得过这许多人吗?便起了主意跟在这些人之后,等大家一齐动手时,再浑水摸鱼,将那小孟婆偷出来,岂不是好?”
他说道这里也知道行径实在有些不耻,连自己也有些脸红了。
“那后来呢?你们得到宝物了吗?”那山羊胡问道,显是没有得到的,否则也不是这样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山羊胡就是要这般臊他一臊。
好在瘦青年脾气甚好,像是听不出他的讥讽一般接着说道“哪知道咱们还没动手,那小孟婆便先丢了。我们一直以为躲在他们身后神不知鬼不觉,这青面鬼笑居然……居然找上我们了,问我们他小师妹在哪儿?我们说不知道,他就狠狠把我们打了一顿,还放出话说要我们去给他找小师妹,他一个月来问我们一次,我们一次没找到便打咱们一次,这……”他说道最后不住摇头叹气。
叶哀哀实在憋不住笑,难怪方才那壮汉听到青面鬼笑四个字都来气,算算时间,竟是被揍了有四五次,这般敢怒不敢言,只怕是煎熬得很呢。
那山羊胡虽不耻清源派的做法,倒也安慰说道“如此说来,这人真是霸道得很了。”
“哼,是他们还行不义之事,什么偷袭、偷抢的主意都打上了,怪得上别人吗?”叶哀哀将头埋得很低,尖着声音说道,她见不得大师兄被人诋毁,自是要力辩的。
“谁在这么说话?”她没想到这一句话竟同时有三四张桌子的人站了起来,听得是个娇滴滴的女声,神态都凶得很。
待得他们站起身来,叶哀哀看去,十几个汉子,竟五一不是挂着彩,脸肿得如猪头一般,与那清源派两人差不离,难道都是大师兄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