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
只见叶哀哀直径走上前去,在那大汉面前活脱脱一副小鸡仔模样,可这小鸡仔难得表现出凶恶模样,双掌往那大汉身上推去,却动不了他分毫,嘴上说着“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不要跟着我吗?”
哪知那大汉模样看着凶恶,被叶哀哀这般一推,还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嬉笑道“这次可不是我要来找你的,是你大师兄要我来寻你的,你可知道你大师兄那样的人,表面看着温和,厉害着呢,说不上几句便要动手,我好几次都没打过他,我……唉唉唉,你别推了。”
叶哀哀面目涨得通红,一心想将萧九尘推得远了,萧九尘却像块巨石一般,浑然不动,还侃侃地与她说这话。
“你说我大师兄?”叶哀哀听到大师兄三个字,忽然顿住了,出来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给大师兄一个信,只怕他也急了吧。
“你不知道你大师兄吗?他现在就差没把我们万毒窟拆了,老萧这个笨蛋,也不知怎么被他找到的。”萧九尘说着。
“糟了,糟了……”叶哀哀此刻才记起来还有个大师兄在找自己。
木青城和鬼算子听到“万毒窟”三个字,皆是一惊,素闻苗疆万毒窟只在苗疆十万大山,很难见其踪迹,且行事诡谲,擅长用蛊,叶哀哀居然认识万毒窟的人?
“哀哀,这位是你朋友吧?远道而来也不引荐引荐?这地界虽是万前辈的,但若是借他老人家方便,招待远来之客用盏茶水才不失了礼数,想来万前辈也不会怪罪。”木青城站在远处说道,却没有上前迎接的意思。
叶哀哀转身见木青城早就站到了身后,脸上更是飞起两片酡红。
萧九尘远远看着木青城站在药圃后面,青衣长衫,手中一把折扇,说话也是这般翻来覆去,心中也猜到叶哀哀前些日子大约是为了这个小白脸才如此急切,好不痛快,又听她话里话外倒把自己当成了外人,到好像他与叶哀哀更亲近一般。
当下回到“我和哀哀的交情不在意这什么茶水不茶水的,我是来接她回家的,她好得很,哪里失了什么礼数?”说着像是老母鸡护仔一般,将她护在身后。
木青城原是为了一番客套,他虽不喜萧九尘,但一贯是有涵养风度的,此刻见萧九尘这般作为,也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酸意“你却是何人?哀哀几时说过要与你回家了?木某方才没看错的话,哀哀方才是在赶你走罢。”
萧九尘听到此言,更是气冲天灵,奈何笨嘴拙舌又不知如何说,只眯着眼说道“你这家伙好生讨厌,比文远山都讨厌。”
木青城回以淡淡一笑,温文儒雅,说道“阁下也不讨喜。”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似有电流涌动,剑拔弩张,两个皆在须弥中试探对方内力,萧九尘先拔的剑,带着呼呼风声,直往木青城面门砍去。
木青城手中折扇飞出,整个人如御风而起,一道劲力点在折扇之上,去势更甚,两相相撞,折扇碎裂,重剑倒转,气浪涌开。
萧九尘的重剑显示贵重无双的,而木青城手中只是一柄普通的折扇,这一次交手,萧九尘倒是胜在了兵器上。
却见木青城回身落地,萧九尘招手将兵器握在手中,风涌层林,“沙沙”如海浪般的声音,叶哀哀暗叫不好,萧九尘连大师兄都不见能对付,却不知木青城对付他如何,只怕是不轻松。
却见两人同时一笑,说道“好功夫”拱手称“兄台”。
叶哀哀被这一变故弄得莫名其妙,眼前一场恶战在即,莫名却消于无形。
“是谁在外面闹事?”万谷主匆匆从谷内跑出来,见外面一颗粗干大树栽倒,是被萧九尘与木青城方才那一对招的气浪冲撞而倒。
万谷主看着那断树,拍着大腿疾呼“这可是上百年的老树,从我师傅那辈就传了下来的,是哪个杀千刀的给我砍了?”他身前悲痛,只差老泪没有落下。
两个罪魁祸首皆是抬头望天,假装都与己无关的模样。
“你们走,你们都走。”万谷主一屁股走在地上,手指着谷外。
鬼算子见此,自以为和此事没有干系,想上前劝慰几句,只说“你也别……”
“你也走。”哪晓得万谷主丝毫不留情面,一面干嚎一面说“我本就不问江湖之事,这么多年了,你们来干什么?你看看这才几个月啊,珍稀的药材被吃了,熬药房也没有了,连这镇谷的大树也没了。”
叶哀哀听到此处也觉着的确理亏,万谷主虽然性子古怪,说话不讨喜,但也的确是个好人,走上前去想扶万谷主起来,嘴上说着“万谷主,对不起啊,这些我们都赔。”
“赔?你们怎么赔?你们快走吧,以后都别来了。”万谷主一把打开叶哀哀的手,说道。
萧九尘见叶哀哀面子被拂,好不痛快,他不知万谷主是说,却想,我万毒窟就是拿这十倍东西都是不止,这般小气的模样,还当是谁稀罕在你这里吗?
当下上前拉过叶哀哀“他让你走,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反正我都是来接你走的,何必还贴着脸去讨人嫌。”说着一把扯过叶哀哀便往前走去。
见叶哀哀走了,万谷主又回过头去看木青城,木青城知他目光中的意思,走上前来,团手作躬说道“这段时间青城多谢前辈照拂,青城先行告退,若他日得回,再来好好谢过前辈。”说罢,便上前与叶哀哀一道离去。
鬼算子在他们身后,却不知此次又去了何处。
“你看看,这段时间好像瘦了不少嘛。”萧九尘揪了揪叶哀哀的脸上的肉“若不是那老家伙掺杂不休,我早就来寻你了。”
叶哀哀脸被他捏得生疼,有心想躲却躲不开,木青城一个人另走一条路。
其实也不是刻意和他们一起走,方才叶哀哀问木青城有何打算,木青城说想去昆仑武林大会上走一走,叶哀哀原也是要此处,相识一场,丢下他半道而行,道真像她和萧九尘有什么猫腻一般,虽说叶哀哀也真的想和他多走一些路。
此刻叶哀哀拿眼睛去看木青城,只见他目视前方,单手附后,闲庭漫步般,如兰芝玉树,望着便觉得心生美好。
木青城好像知道叶哀哀在看着他,回眸抱以一笑,说道“还得在前方寻到集镇买匹马。”
叶哀哀听他说,也随口回道“你旧伤还不知好透没有,这般长途跋涉,只怕不好。”
“不碍事的,有你这般挂念,怎敢不快快好起来?”
叶哀哀听他如此一说,脸上又通红起来,他从前说话都是恪守礼法的,今日却说起这样的话来。
萧九尘见他二人一问一答,挡在中间“多说些闲话作甚,还是快些赶路要紧。”
叶哀哀被萧九尘打断,才方知方才失了仪态,木青城委顿的心情却莫名地大好,看着萧九尘难看的脸色,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只怕是你们走不过去了。”天上一道声音传来,此刻他们恰行在一道山谷谷底,左边是深潭,右边是高山耸立,却见几人手持花伞,从悬崖顶上款款而落。
当先一人,淡紫华服,容貌艳丽,长发在半空中飘散,当真仪态万方,芙蓉圣宫,又是她们,若萧九尘是第一号让人头疼的人物,这便是第二号。
萧九尘重剑挥出,挡在叶哀哀身前,说道“又是你这女人,简直阴魂不散。”
那宫主目光越过萧九尘,在叶哀哀周围四下找寻,问道“好生奇怪,你那大师兄将你看得这般紧,居然不在你身边跟着。”
她是来找叶哀哀麻烦的,却如此关心大师兄行径,若是大师兄在此,她哪里近得了叶哀哀身?听她这口气,却不知她是希望大师兄在,还是不在。
“文远山不在,我一人对付你便就够了。”萧九尘说道。
叶哀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竟然在这宫主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失望的神色。
却见那宫主眼光一撇,她身后站着十三个女子,拿着十三般乐器,她回眸向身后随从说道“布啼血阵。”
“是。”众女福身应是,随着脚下方位移换,十三人也不知在何处,各占方位,有人吹箫,有人奏笛,有人弹琵琶……各色乐器各不相同,却是同时吹奏,乐声悠扬,绕梁三日而不足。
宫主手中白绫打出,缠上两颗挨着不过半丈远的大树上,随着她身形跃起,端坐于白绫,一把古琴拿出,那古琴凤头龙尾,栩栩如生,纵使叶哀哀不懂乐器,也知这必不是俗物。
只听得古琴发出“咚咚”之声,如泉水从她指尖溢出,这乐声美妙,叶哀哀听着也不免失了神。萧九尘却知其中凶险,重剑甩出,便欲取当先一名粉衣女子性命。
乐声忽然疾奏,走了肃杀之意,这十三位女子错位而过,变换无端,竟似移魂幻影一般,看不真切,萧九尘一剑刺空。
这还是芙蓉宫不欲取叶哀哀性命,只用阵法困住她,此刻受制于人,要取性命便是顷刻之间,芙蓉圣宫有天下第一大派的称号,此刻才能真正显示其实力。
木青城见萧九尘受苦,左砍一剑,右砍一剑,连人家裙角都碰不上,他曾拜师于乾门,也知他们这方位于周易、八卦中脱形而出,却看不出变换方法。
只见叶哀哀双目迷离,已经渐渐向外走去,显然这阵法迷人心智,定力稍微的,便会迷了本心,这倒与苗疆的巫蛊之术差不多。
“哀哀别去。”眼前前面阵型忽然好大一个缺口,叶哀哀便往那缺口走去,木青城知道,只待叶哀哀走出,阵型立时合拢,他们便被困在其中,再也相救不得,当下拉住她的手。
谁知叶哀哀转身,目露凶光,立手成刀向他劈来,她从来没学过武功,这一手刀虽无内力但力道十足,方位调转,木青城不敢硬接,侧身让过,这一让便要叶哀哀夺了空隙,脱手而去。
“哀哀,”木青城在身后急切却想不到办法,忽然跃身而起手中折扇善处,这一扇是用了毕生功力,只听得风声赫然,众人胸口一阵闷窒,那乐声传来,竟尽数倒转而去,向在远处的芙蓉宫主打去。
萧九尘感到这滔天般的内力,不由得惊异地回头看了木青城一眼。
芙蓉宫主立身而起,躲过这一道声浪,又轻飘飘落下,足尖点到白绫之上,翻身坐下,琴声复有响起,期间所隔不过片刻。
便是这片刻之间,叶哀哀便即清醒过来,见自己竟然站在阵法之中,不禁大骇“我这是怎么了?”她懵懵然说道。
没有人回答她,寻到空隙,萧九尘的重剑转瞬即至,所过之处,险些将叶哀哀掀翻在地,叶哀哀身形翻转,忽感到一个坚实有力的臂弯,回过头去,看到木青城担忧的目光。
前方,萧九尘冲入阵眼,几次砍杀,便伤了几人,阵法已乱,自是不成器了。
却见十三人方位忽然变换,十三人与叶哀哀三人对峙,像一把锋利的剑,以剑尖相对,当先的女子怀抱一把琵琶,又是乐声而来。
这次全然不似方才柔和,厉声呼啸,像北方的风,却带着杀人见血的刀。
萧九尘和木青城并肩抵挡,却被打得节节退败,叶哀哀躲在他的身后,见他们额头上的汗珠落下,背已经被打湿了。
这便是芙蓉圣宫的真实实力,叶哀哀不尽心惊,她还以为这世上再不会有比大师兄和木青城更厉害的了。
正分神间,却不知何时已靠近路左的深潭边上,脚下一软,便就这般栽倒而下,沉入水中,时值九月,还不算冷,但水中的寒已经让人受不得了,叶哀哀不识水性,身子沉浮,连呼叫也是无力。
“哀哀。”是木青城先发现叶哀哀的,大敌当前却又分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