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入毒澜宗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她被人像动物一样圈养,也被别人随手毒哑,将来生死未知。
  当那位毒澜宗的门人出现在叶哀哀面前时,她将头勾得很低,只希望能留一点体面,只希望自己看起来不要那般窘迫,她在心里暗暗祈祷。
  “也不知在磨磨唧唧干什么,时辰都被你耽误了,玄女真是好脾气,早知道就该让你拉在车里。”那女子一面骂骂咧咧说着,一边往这边走了过来。
  叶哀哀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捂着脸便要往前跑去。
  “她这是怎么了?”木青城见她这般模样不明就里,也知她说不了话,去问那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先前并未见过木青城,只当是寻常路过,模样有些好看的男子,颇有些热情地说道“别管她,烦人精一个,谁沾上谁倒霉,只希望早点把她打发出去了,我们也就解脱了。”
  正往前跑的叶哀哀忽然后背僵了僵,心中的屈辱和不堪一起迸发出来,更是加快了速度发足狂奔。
  “哀哀。”木青城看出了问题不对劲,也猜出叶哀哀定是受着什么胁迫,几步上前想要拉住她。
  叶哀哀回头,眼圈红红的,将下唇咬得很紧,她想说什么,想到自己不会说话,想挣扎着往前跑。
  木青城心中一动,这般委屈隐忍的模样,与去年那个赖在自己身边,笑得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当真是一个人?
  “你究竟是何人?”白衣女子此时才发现,木青城与叶哀哀不仅认识,武功还不低,立马从腰间拔剑而出,横在身前,十分戒备地看着他。
  “木青城?”身后一道惊异的声音响起,玄女方才觉得叶哀哀方便的时候也太长了,心中放心不下,也跟过来看看,却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是你。”木青城去年奔雷堂比武曾与这毒澜宗玄女见过一面,此刻看到她出现在这里,才算猜出了是怎么回事,他眼睛半眯了眯,手指紧握,心中恨意横生,嘴上说道“你叫白灵是吗?你胆子不小,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叶哀哀不明白他们两个人的事,只见木青城腰间长剑出鞘,便直刺白灵面门。
  白灵也看出那剑力道雷霆,不敢硬接,白练出袖,缠住那剑,谁知剑锋偏转,将那白练根根绞断。
  雪白的缎布如飞絮,洋洋洒洒飘落而下。
  白灵手中力道尽散,被震得往后退却一步,剑重回木青城手中。
  恰此时,站在叶哀哀身边的随从见自家玄女不敌,飞身而去,双袖舞动,空气中弥漫了一股淡淡的芳香,木青城一只手捂住口鼻,一只手挥剑去挡那白练。
  白灵一把抓过叶哀哀的肩膀,身体向后退去。
  “哀哀。”木青城见了,一剑刺向那白衣女子,白衣女子不敢硬接,身体倒仰避过,木青城借此机会,足踏过白衣女子身上,向白灵追去。
  白衣女子被踩了这一脚,胸膛雪白的衣衫,显出一只足印,身体加速向下落去,随着一声沉闷的呻吟,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白灵见此刻摆不脱木青城,将手中的叶哀哀提着向他甩去,她虽答应了雪瑶要将叶哀哀带去,但生死之际,谁又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木青城见叶哀哀直直向自己撞来,正是自己的剑尖上,心下大惊,忙收剑,伸手去接。叶哀哀这段时间在半空被被抛来抛去已经是习惯的,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似这般小心得接住她,她胸膛温热,透过衣服传到她的脸上,闻着他好闻的男子味道,眼前是一道流畅、坚毅的下颌弧线。
  “你没事吧?“木青城见她愣愣的,担忧地问道,说话间,双脚已经落了地,放开叶哀哀。此刻白灵早就跑得远了,木青城也没有再追,他知道对方武功相较自己虽差了许多,要留住她也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对方人多,只怕要很费一些功夫,他不着急,往后还有很多的时间。
  叶哀哀方才从出神中回来,站直了身体,整了整衣物。
  “糟了。“木青城看到叶哀哀才恍然惊醒过来,方才慌乱竟然忘了要叶哀哀的解药,也不知她吃得是何种毒药,致不致命。
  好在还有一个人在,木青城剑尖直抵地上的女子颈间,“把解药拿出来。“他说道。
  那白衣女子方才那一下把骨头摔断了好几根,此刻坐起来都很艰难,看着木青城锋利得剑刃倒不惧怕,断断续续地回到“解……解药,只……只有玄女有。“
  叶哀哀眼皮垂下,有些失落,她已经受够了这有话不能说的日子,如今白灵跑了,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
  “有解药的配方吗?“想来毒澜宗上下都是制毒的,不过一味哑药,又不如何稀罕,这女子一定知道解药秘方。
  谁知那女子只是仰面望着天,如何都不说话,不大一会儿竟从眼睛、鼻子中都流出血来,这种事情叶哀哀见过,她这是吃毒药自尽了。
  不过是为一个解药,又何需如此?不大一会儿,那血的颜色竟然渐渐变深,从红到紫,从紫到黑。
  “小心,有毒。“木青城见血流到叶哀哀脚边,伸手将她拉到一边,果见那血所过之处,草木尽皆凋零,土地一片焦黑,过不了多时,那女子的身体都变成一滩脓血,渗入了土地之中。
  没有想到毒澜宗连尸体里都全是毒药,叶哀哀看着这一切大为惊异,这女子一生为玄女驱使,或许玄女连她姓名都还不知,她却为了教派连死都不能留下全尸,也不知什么人才会入这样的教派。
  前面便是那面巨大的瀑布,叶哀哀前一日被这瀑布吓得不轻,她如何也想不到,出去了还有回来的这一日。
  “你说毒澜宗当真就是在这里面?“木青城回过头探寻地问她。
  叶哀哀点头,昨日木青城说,虽然一时半会儿不能从白灵身上拿到解药但杜兰山庄里定有,实在不行,随便抓一个人也能问到解药方子。
  正此时白灵不在山庄内,她也不会想到他们还会折返回去,叶哀哀实在是被憋得苦了,也觉得这也不失为良策。
  凭着记忆中的路线,虽走了几次冤枉路,总算是找到了这个地方。
  只是眼前的这条路,他们又没有良驹,该如何过去。
  却见木青城手掌将叶哀哀握住,侧目看着她,说道“拉稳了。“说罢,足尖轻点地面,施展轻功,向那瀑布飞去。
  “啊……“叶哀哀被惊得呆了,那瀑布水花飞溅,还没有靠近便能听到震耳的水声,再看脚下,已离地数丈,只怕落了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木青城手中长剑挥出,风声阵阵,剑影形成光幕笼罩在他与叶哀哀周身,像是一层结界,那水竟泼不进这剑影中来。
  这剑使得和大师兄无异,只是不知大师兄面对这种情景,能否使出这般刀劈不进,水泼不进的剑法,正还在愣神之际,双脚便已着了地,前方已经是另一番光景。瀑布“隆隆“的水声已经落在了身后。
  有这一身功夫还需要什么良驹?叶哀哀不禁感慨。
  高山上云蒸霞蔚,清风朗朗,树木茂密、繁盛,花草开得清脆、鲜嫩,灵禽异兽从眼前掠过,半分也不怕人,呼一口气便能觉出灵台清明,毒澜宗的地址的确选得好,这等景貌当得起洞天福地四个字。
  这便是半山腰了,他们二人再顺着山路往上走去,下山的时候觉得快,上山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大约半日的功夫才总算见了前日出门时候看到的影壁,影壁上写着“杜兰山庄“四个打字。叶哀哀已经疲累不堪,去看木青城却见他气定神闲,气息丝毫不乱,这才私心觉得自己也当真该学学功夫了。
  “你们是什么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从影壁后走出一个男子,叶哀哀在山庄中住了一段时间渐渐了解,男子一般是毒澜宗的外门弟子,地位比女子要低一些。
  叶哀哀也不知为何木青城对毒澜宗的敌意很大,看见眼前这个男子,没有等他说话便几步上前,只见着见光一闪,那男子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便倒地而下,血从颈项喷涌而出。
  叶哀哀私觉得进入江湖上这么多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故作镇静地迈过那具尸体,往影壁内走去。
  对于这种宗派而言,有外人闯入是大事,何况一个外门弟子已经躺在了地上?随着这些声响,山庄内警铃大作,脚步声纷乱。
  待叶哀哀和木青城走进影壁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便有上百位弟子从各处,穿过石桥假山,向着他们二人冲了过来。
  叶哀哀他们在游廊处,木青城见了人来,反迎上去。
  这是叶哀哀第一次见木青城如此杀人,招招狠历,剑剑封喉,他面容冷漠,出剑却行云流水,毫无滞怠,叶哀哀私心觉得,木青城想要为她找解药是假,找个借口让她带路来杀人倒有可能是真。
  很快回廊上便躺了数十具尸身,血流成河,几乎冲刷了这条回廊。
  木青城总算记住了此行的目的,抓住一个婢女问道“解药在哪里?“他抓的是下颌,大多数自杀的毒药都是藏在下颌,这也算是经验。
  那婢女与门人不同,大多数时候只能呆在山庄里,见不了多少世面,此刻见山庄几乎是被血洗一遍,也有些怕了,紧张地说道“什……什么解药?“
  “她所中的解药。“木青城手往后指,正是叶哀哀所站的方位。
  叶哀哀在山庄中住了这许多日子,虽然她记不住山庄中许多人,可是这些下人对于外来的宾客却是都知道的。当时白灵给叶哀哀喂药也不过是嫌她太过烦人,并没有真正想要害她的意思,用的不过是寻常普通的药物,山庄中人人得知。
  婢女见了叶哀哀便也心中明白了,手往西边指去“解语药在……在那边药房。“
  只听到这句话落,叶哀哀便听到“咔嚓嚓“的声音,那婢女颈骨错位,头歪歪地偏向一边。
  纵然方才还能镇定,叶哀哀此时却不由得大惊失色,是什么样的仇恨让木青城连一个婢女都不肯放过?这一次见面,她总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说不上来有哪点儿不同,但从前属于那个少年的张扬与纯粹越来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和阴霾,像一潭看不见底的幽潭,望之,便能感到莫名的恐惧。
  木青城飞身而上,剑尖落在那假山光滑的一面上,只见他手腕急抖,石屑落下,深深的刻痕落在那假山之上。
  不大一会儿,他折返而回,站在游廊上,抱胸看了会儿那假山上的字,六个字力道十足,恣意盎然,“杀人者,木青城。“
  他真的与毒澜宗有仇恨,其实前日遇见他不是偶遇,而是他也正在找毒澜宗。想到此节,叶哀哀心里像泡在冰水里一般,湿漉漉、凉沁沁,说不出的难受。
  “走吧。“木青城回头看她,率先走在了前面,此刻毒澜宗的人都见识了他杀人的模样,虽然拿着武器,却没人敢上前招惹。
  叶哀哀就是这样的包子性格吧,虽然心中不快,却还是跟了上去,若是往常嘴巴能说话还能叫嚷几句,可是此时,她连叫嚷的能力都没有。
  西面一件厢房内便是婢女所说的药房,房间一打开便能味道刺鼻的药味,门窗都遮了厚重的棉布,一丝光都透不过来。
  木青城割断一块衣料,分了一半给叶哀哀,说上说道“快蒙上,这里面什么都要小心一些,待会儿进去,什么也不要摸,小心些好。“虽然此时白灵并不再山庄内,余下的人都不足以威胁,木青城还是小心翼翼。
  叶哀哀点点头,随着他进了房间。
  却见整个房间上十个药架,每个药架上都摆了百种药,好在药上都贴了名字,木青城打开了火折,借着微弱的光,逐一找去。那光线落在他的眼中异常明亮,他的脸半边映在黑暗中,半年明亮,目光专注,有别样的柔和。
  “找到了。“他目光惊喜,用袖子抱住手掌,从药架上将药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