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锡鸣的故事

  我叫郑锡鸣,天生记忆力好,从记事起小时候的事儿我就都记得一清二楚。
  打小开始,我就总听爸妈念叨,他们在止原有一对好友夫妇:白叔叔和简阿姨,他们有个大我1岁的儿子,还有个小我1岁的女儿。
  我妈和简阿姨是高中同学再到大学室友,我爸和白叔叔是小学开始就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铁兄弟,他们从前都出生在止原。据说,大学那会儿两个学校搞文艺联赛,便莫名其妙成就了他们这两对儿的“孽缘”,最后他们干脆在同一天办了婚礼。每次听老爸老妈说起来,我觉得也是挺奇妙的!可惜的是,因为工作、生意的关系,在我出生前,我们家就搬来了城川。
  印象中,从我记事那会儿开始,我就常听爸妈聊起他们四个的事儿,在潜移默化中我被不知不觉灌输了一个概念:我有个哥哥,还有个妹妹。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血缘关系,但我的脑海中第一次对“妹妹”这个词儿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后来,我总是时不时就缠着老妈问:“妈妈,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妹妹呀?我想见芷忻妹妹了!”
  这个时候,老爸总会乐不思蜀的哈哈大笑,说:“瞧这小子!才屁大点儿小呢,就知道惦记老白家的闺女儿啦!”
  然后,老妈就会笑笑地点着我的鼻子对我说:“你呀!怎么就只记得妹妹啦?简阿姨和白叔叔家还有个哥哥呢!”
  “可我只想要妹妹!”我噘着小嘴儿赌气地说道。
  爸妈听到这话就更乐了,老爸会眯起眼睛笑着对我说:“儿砸啊!好样的,有志气!”然后又转头对老妈说,“我看老白家的闺女儿怕是离嫁到咱家不远咯,哈哈哈哈~~~”
  虽然那时的我还很小,根本不明白老爸的意思,也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不过看着他们俩其乐融融的样子,我便很自觉地认为我惦记着这个“妹妹”这事儿,大概是件好事儿,于是也就没有收心的打算。
  打从那以后,我总是时不时地吵着想要去止原看我的“妹妹”。遗憾的是,爸妈的生意太忙了,家里的房子越来越大,我念的学校也越来越优越,可是他们却总难抽出时间来带我回止原见见这个传说中的“妹妹”。虽然有几次打算要回去的,就连火车票都买好了,可最后还是都打了水漂。
  6岁那年的夏天,我记得我坐在家里的地板上,摆弄着手中的摩托车模型,爸妈这几天忙出忙进的,一直在不停地讲着电话,脸上的笑容也比平日里少了很多。
  那时的我并不理解他们在忙什么,跟什么人联系,发生了什么但我不吵也不闹,只是在一边安静地玩着自己的玩具。
  老妈蹲到我的面前,露出微笑,摸了摸我的头对我说:“锡鸣,我们明天去止原,你马上就可以见到芷忻妹妹啦,开心吗?”
  我立马放下平常我不离手的玩具,“扑腾”一下跳到妈妈怀里,开心地叫道:“哇哦!真的吗?太好了!我要去看芷忻妹妹啦!”
  我被老妈轻轻从怀里拉开,她看着我,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我知道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时一定是有重要的话要对我说,所以我也认真的看着她。
  她缓缓对我说道:“锡鸣6岁了,马上就要上小学了,已经是大孩子了,对不对?”
  “嗯!”我点点头。
  “那你要听好妈妈说的话简阿姨和白叔叔家除了芷忻妹妹,还有芷奕哥哥,芷奕哥哥是芷忻妹妹的亲哥哥,就是从一个妈妈肚子里出生的宝宝,你明白吗?”
  “嗯!”我依旧点点头。
  “可是现在芷忻妹妹的哥哥没有了,以后芷忻妹妹就和你一样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所以”
  “所以我就是她的哥哥!”不等她说完,我就脱口而出。
  妈妈宽慰的笑了,又摸摸我的小脸,继续说,“傻儿子!这么说也对,你就是芷忻妹妹的哥哥,等明天见到她,你要好好陪着她,不让她哭,多逗她笑,知道吗?”
  “嗯嗯嗯!!!”我连连点着头。
  第二天,我终于来到了止原,一座和城川一样也靠着海的小城市。白叔叔和简阿姨他们家是一幢带小院子的2层独栋,隔壁挨着的好像是一家工厂,不远的地方有个小门儿,总有推车进进出出。
  简阿姨和白叔叔在家门口迎着我们,简阿姨的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齐肩的浓黑头发俏皮的披在肩头,别着一个星星发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着。
  我甩开妈妈的手跑到她面前,咧开嘴笑着冲她喊道:“芷忻妹妹!”
  小小的她,好奇地打量着我,然后扬起嘴角,呵呵笑了。
  如果让现在的我去解读当时那个小不点儿我的心情,那我一定会说:6岁的我在那一刻仿佛遇到了命定的初恋o(╯□╰)o。
  大人们在屋子里说着话,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不时的相互拍拍肩。
  院子里,我和芷忻妹妹并排坐在小花圃边,花圃上撑起了一小片遮阳棚,我们就坐在那片阴凉下,地上的小风扇摇着头“呼呼”吹着风。
  “芷忻妹妹,你怎么不说话?”从我进来,她一直就没有说过什么话,小脸蛋上红扑扑的,并没有那种不开心的沮丧,只是喜欢很安静地望着地面或者前面发呆。
  芷忻回过头来,大大的眼睛黑黑发亮,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电风扇的风把她披在肩上的头发吹得飘飘的。
  “我的哥哥不见了”她撇着小嘴低声对我开口道。
  “那你难过吗?”我问。
  “嗯”她抬起小手揉了揉胸口的衣服,说,“我想哥哥了,这里疼疼的”
  “那我做你的哥哥,以后我保护你!”我“噌”地从小板凳上跳起来,对着她仰起头挺起胸膛,很认真地说道。
  “好啊!”她抬起小脸,对我露出甜甜的笑容。
  “嘿嘿嘿~~~”我傻笑着,把小拇指伸到她面前,“拉钩儿,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她笑盈盈地伸出手跟我拉钩,“那我就不怕了!”
  小花圃里种着一簇簇紫色的小花,也被风扇吹得轻轻左右摇摆着,我们蹲在花圃前面,眼睛随着它们一起“左一下”“右一下”。
  “这是什么花儿?”我指着它们问道。
  “是‘勿忘我’!妈妈和我一起种的,是我最喜欢的花儿呢!”芷忻笑笑地看着它们,伸手轻轻摸了摸它们,又转头对我说,“妈妈说,‘勿忘我’就是‘不要忘记我’的意思,以后每个我不想忘记的人,我都要把它送给他们,让他们不要忘记我,我也不会忘记他们的!”
  她用小手一株一株开始数着面前的花儿,继续说道:“我送了,爸爸,妈妈,哥哥,还有奶奶,还有”
  “那你也送我吧!”我说道。
  “好啊!”芷忻轻轻折了一小段“勿忘我”递到我面前,咧嘴说,“呐!送你的!不要忘记我哟!”
  我兴奋地接过她手里的小花儿,也伸手轻轻折了一小段,递到她的面前,说,“呐!这是我送你的!你也不要忘记我哟!”
  “好呀!”依旧甜甜的笑容荡漾开来。
  在我幼小的心底,我对自己约定道:“我一定要尽我最大的努力照顾这个女孩子!”
  两天后,我们离开了止原,回到了城川。走前,爸爸妈妈都收到了芷忻送的“勿忘我”。
  在那以后,我经常吵闹着想去止原看芷忻妹妹,可是爸妈太忙,一次又一次的“下次”变成了无限期的延后。
  初二那年,趁着暑假,我一个人偷偷拿着攒的零花钱买了去止原的火车票,沿着记忆里的方向,我顺着街道朝芷忻家走着。在巷子里,我看到了放学回家的芷忻,可她并没有注意到我。在她的身边有个高高的男孩,他正牵着她的手,她的脸上浮现出和儿时一样的笑容。看得出,她是幸福的。
  我的心里有一处隐隐开始发痛。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对她,不只是哥哥对妹妹,而是喜欢,真正的喜欢。
  如果她能幸福,我的心意可以永远不让她知道。
  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止原,也没有缠着爸妈问起她的事情。我想,他的身边已经有了照顾她的人,我也该收起我的心了。初三为了备考省外校,我开始埋头啃书,进了高中后也开始了住校生活。
  高一的暑假,又是一个夏天,那年的天气格外燥热。我去了英国参加夏令营交换学习。等回到家里,老妈表情沉重的告诉我有关芷忻家出事儿的消息,葬礼他们已经去过了,而那时的我却远在大洋另一端。
  第二天我傻傻地竟然什么也没问爸妈,就冲去火车站买了去止原的火车票。到了止原,到了芷忻原来的家,眼前只剩下一片被火烧过的残垣。后来我才知道,芷忻他们家情况很复杂,诸多原因导致她没什么其他的亲人,只有一个奶奶,所以在她爸妈走后,她便被接到奶奶家抚养。
  那天,我没有去找她,我害怕看到孤零零的她,而更让我懊恼的是,我既没法留下,更没法为她做什么。我暗暗自责:如果我能在她身边就好了,我一定好好守护她,让她的世界里只有笑容和阳光。
  直到前些天,老妈告诉我,芷忻要搬来城川和我们一起住了,我的心简直没有一刻不激动。我冲回房间想翻出小时候和芷忻一起拍的照片,却怎么也没找到。我想,大概是落在之前的家里了,搬家时有一部分东西没有搬,总是想起了才过去拿。
  可是不巧这段时间正好赶上阶段联考,我也没顾得上去找相册,竟然还错过了接她的日子。刚一考完,我就冲回搬家前的地方。
  当站在我面前,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芷忻,笑着对我说“我啊,白芷忻!”的时候,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那个从小就在我心里的女孩,真的来到了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