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玫魅

  兽城，废墟。
  遍地都是酒坛，玫冷玫瑰已是喝醉，躺在地上沉沉睡着。只有玫魅坐在高处，淋着风雨，提着坛酒还在独饮。
  四下都是人，却无一人敢靠近，她透着些孤独，或许这就是上位者的悲哀。
  远处有声响传来，提到嘴边的酒坛还没有喝就放了下去，玫魅看向远方，喝酒之前洗了个澡，她妖艳的容颜露出了微笑。
  在那里，张小尘带着一群巨大无比的货车回来了。
  “大佬，您在这歇着就行了，还没弄完的我们去弄就可以了。如果您不放心，就派个人盯着，不用您再亲自跑一趟。”
  妖兽尸体实在太多，张小尘一个人不知道要弄多久才能弄完，而且东西太多也不好拿。所有人都崇尚强者，尤其是这些舔血生活的亡命之徒。张小尘没有要求，他们倒是自主帮起了忙，省了张小尘许多功夫。
  由于杀的妖兽过多，这么多货车都装不完，还剩下不少，张小尘也是大气，直接道：“不必了，剩下的就当谢礼送你们了。”
  “大佬豪气！多谢大佬！”剩下那么多妖兽尸体，可是笔不菲的财富，众人也不假客气，连连道谢。
  人们忙着卸货，她看到了张小尘，他也远远看到了玫魅。兽城发生的事情张小尘在路上听说了，所以对于临走时还是繁华的城市，转眼就成了废墟也没感到惊讶。倒是对玫魅这个女人，张小尘和其他人一样，心里对她有种说不出的敬佩。
  “回来了？”玫魅远远大声问候。
  张小尘一笑，同样大声回应，“回来了！”
  “那就来陪我喝酒！”
  玫魅抓起坛酒远远向张小尘扔了过去。
  以玫魅如今的身份地位，还有外人能陪她喝酒，让周围人感到无比的羡慕。
  接过酒坛，张小尘一巴掌拍开坛盖，抱起酒坛就要喝时，却见玫魅远远冲他举起了手中酒坛。张小尘会意，同样举起酒坛，二人隔空碰了一下，然后昂头“咕噜咕噜”的豪饮。
  过了一会儿，“咕噜”声停，玫魅擦了擦嘴上酒水，酒坛一倒，一滴不剩。张小尘也倒过酒坛，也是一口喝光。
  “豪爽！再来！”
  玫魅又将一坛酒扔向张小尘。
  这次张小尘没再立马就喝，抱住酒坛，向玫魅走了过去。待到张小尘走近，玫魅身子向旁边挪了一挪，露出了一个空位，张小尘就坐在了她的身边。
  能有如此待遇，更让周围人嫉妒了。
  酒坛碰了碰，二人又喝起了酒，却没再一口干，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轻风细雨，周围人或是忙着清理遍地尸体，或是忙着寻找废墟下的东西，身边玫冷玫瑰在地上熟睡。玫冷睡着了都握着腰间双刀，而玫瑰鼾声如雷。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出声，二人默默喝着酒，氛围异常安宁。
  雨势渐大，他们却不在乎。这一喝，从白天喝到了晚上，又从晚上喝到了黎明。期间玫冷醒过来一次，晃晃悠悠提起两坛酒，一坛给了张小尘，一坛她自己留着，说了句“我敬你”，然后仰头就喝。张小尘也不怂，一口喝干。只是玫冷的酒量明显不行，一坛酒都没喝完又醉倒在了地上，手还是不忘按在刀柄上。这一次，玫魅却是将她的手轻轻扳开，放在了她的身上。
  喝了一天一夜，周围全是酒坛，早已经不记得喝了多少酒，却怎么也喝不醉。又像是早已醉去，只是不自知。
  清晨凉风，格外冰冷，强大的他们却没有任何感觉。
  风带起她的发，撩拨在他的脸上，有些痒，有些香。他不由看向她，这才从她未施粉黛的俏脸上，看到了道道浅淡到难以发觉的伤痕。这些伤痕之多，之密集，不难想象没好之前，这张俏脸是如何的面目全非。
  “被发现了啊！”拢了拢头发，玫魅摸了摸脸上淡痕，像是触摸着过往曾经，“我已经用了很多种方法，还是无法将它们彻底除去。会不会很丑？”
  “没有。”
  玫魅笑了笑，“那是现在。以前人们见到我就跟见到怪物一样，一个个厌恶的啊，好像多看我一眼就能把他们隔天吃的饭都吐出来。小孩子见到我还会冲我扔石子，吐口水，骂我丑八怪，到现在我还记得。想不想知道这些伤疤是怎么来的？”
  张小尘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想还是不想。
  玫魅也不在意，不等张小尘回答，她提着坛酒站起了身，向前走了两步，举起另一只手翻来覆去看着。
  “是我自己用刀划的。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一年我七岁，就是用这只手，一共划了四十九刀。”
  双眼一震，张小尘惊呼：“为什么？”
  爱美是所有人的天性，尤其是女人！
  看不见玫魅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能听到她平淡的声音，“因为在这个地方，好看的女人，不，哪怕是好看的孩子，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玫魅说的轻描淡写，但张小尘能够想象到她以前生活的黑暗，不由问：“你是平民出生？”
  “平民？”玫魅摇了摇头，“我可没这么好的命。”
  “那你是？”
  “我是被贩卖到这里的奴隶。和小冷，小瑰她们，就是在地牢里认识的。”
  晓是以张小尘如今的心境，都不由被这句话震撼到了，良久良久都没有回过神。
  雨势渐停，阴沉的天空逐渐晴朗。
  “怎么？”玫魅转过身看向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有点点苦涩，“看不起我们这些出生低贱的奴隶？”
  张小尘重重摇了摇头，直视着玫魅，发自内心由衷道：“你真了不起！”
  听见如雷鼾声，张小尘看了看熟睡的玫冷玫瑰，补充了一句，“你们真了不起！”
  小人物出生的张小尘，他比谁都清楚小人物要想往上爬，是何等的不容易！他原本以为玫魅出生不凡，哪知道比自己还不如！
  就是这样的她们，竟然走到了如此高位，拥有着如此实力！
  虽然不知道玫魅她们具体年龄，但从她们血气活性来看，她们不会超过三十岁。
  如此低微的身份，如此小的年龄，至于她们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张小尘想都想不出来！
  这是，奇迹！
  而创造奇迹的她们，不是一句了不起能形容的，但是张小尘第一时间只想到了这句话！
  “了不起吗？”玫魅有些恍惚，然后一脚踩在张小尘身边的岩石上，一缕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好不耀眼。她嘴角一勾，好不霸气，“是啊，老娘也觉得我们姐妹很了不起，比你们这些臭男人强多了！”
  自信飞扬的玫魅很美，她暴露在空气中的大长腿也很美，尤其是腿上的血色蔷薇，更是美。张小尘不由看出了神。
  “好看吗？”
  玫魅笑眯眯道。
  如今的玫魅，再没有人敢这么盯着她看，谁要是敢，其他人丝毫不怀疑下一秒这人的眼睛就会被这个笑眯眯的血姬挖掉。
  不过，张小尘似乎是个例外。
  脸一红，张小尘连忙扭开了脑袋，“抱，抱歉。”
  “谁要你道歉了。”玉指勾着张小尘下巴，玫魅将他的脸扳了回来，再一次问道：“好看吗？”
  像是个做了亏心事的孩子，张小尘心虚道：“好，好看。”
  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大，透着些得意，玫魅将她如妖的俏脸凑到张小尘跟前，她的鼻尖都快碰到他的鼻尖，她近在咫尺的眼眸里面似乎闪烁着什么，红唇轻启，吐露芳兰。
  “还想看更多吗？”
  这个魅惑的妖精，把这个连兽潮都不怕的怪物吓得不轻，身子连连后退，都忘了身后悬空，一脑袋栽在了地上。
  “咯咯咯咯！”见张小尘糗态，玫魅似乎格外开心，笑弯了腰，笑出了泪，可隐隐又让人感觉她没有在笑。
  这放肆的笑声，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是那极淡极淡的遗憾吗？
  出了糗张小尘自然不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瞪了这个妖精一眼。
  笑声忽然停下，看着张小尘的不满，玫魅低声自语了一句：“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什么？”张小尘没有听清。
  “没什么。”玫魅想起某事，神秘一笑，“对了，第一名是你的已经毋庸置疑，还记得第一名的额外奖励吗？”
  张小尘淡淡道：“我记住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人情？”玫魅故作疑惑，“我可不记得第一名的奖励是这个。”
  张小尘眉头一皱，“不是你说的吗，我可以拿奖励换你一个人情。”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奖励就是奖励，换不了人情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
  玫魅妩媚一笑，“女人的话是不能信的，难道你不知道？”
  男子汉大丈夫，张小尘懒得跟她计较。
  “看样子你现在是不打算领取奖励了，那暂且留着，等什么时候你想来领了再说。”
  张小尘本来想说不会有那一天的，但最终没有狠心说出口。
  二人又坐了下来，又回到了沉默，直到将全城能找到的酒全部喝了个光，张小尘本想谈谈赏金这一正事，岂料玫魅扔飞最后一个空空如也的酒坛，打了个哈欠。
  “困了。”玫魅向张小尘看来，“守护我睡一觉。”
  连睡觉都需要人守护，这也是上位者的悲哀！
  连自己都不需要睡觉了，玫魅这样的强者还用睡觉？看了看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却还丝毫没有醒来迹象的玫冷玫瑰，张小尘有些明白了。
  她们很久很久都没睡过安稳觉了吧！
  又看了看玫魅脸上浅淡的伤痕，心有痛惜，张小尘点了点头，“嗯！”
  玫魅直勾勾盯着张小尘，没有睡觉的意思，张小尘被她看得不解了，“怎么了？”
  玫魅笑嘻嘻道：“把腿借我。”
  也不等张小尘回答，她直接将他一条弯曲的腿拉直，然后脑袋枕在了他的腿上，不久就熟睡了过去，丝毫没有担心这个外人，会趁她熟睡之际，加害于她。
  现在的张小尘经历的人心险恶到底不多，所以还不清楚玫魅的这份信任，代表着什么！
  他只是看着腿上这个女人，有些无语。这个待遇，她都没有享受过呢！
  抱怨很快就消散了，他看着蜷缩着身子，像是个婴孩，即便睡着了也充满了不安全感的她，不由心生怜惜。他没有对自己说，但他知道，如果这时候有谁要伤害她，他会拼了性命守护她！
  晨风阵阵，她的头发在脸上轻舞。他帮她轻轻将头发弄到一边，虽然知道她是比自己还强的地脉强者，不会惧怕这点风，还是脱下了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双手撑在身后，他望着蓝天，发了很久的呆，不知想着什么。之后，他闭上了眼，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信息。
  涅槃的时候，脑海中多出的信息除了有关万魔之体，还有灵池境的修炼之法。除此之外，还有血瞳的进阶秘法——魔瞳，以及一个身法——血遁术，还有一个武学——摄心爪……
  张小尘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短板，以前自己只有蛮力，身法武学方面几乎是空白。他也想过弥补，但自己天资有限，如果这样，会花费不少钱不说，还会在身法武学上花上不少时间，还是尽快变强来的收益更高。现在，倒是再适合不过用来补上短板。
  静下心来，张小尘开始钻研起魔瞳、血遁和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