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餐

  “胜哥你看，我现在好厉害，没人敢欺负我了。”
  裂开的头骨，满脸的脑浆和鲜血，包宏右手拖拉着满眼惧色的葛标，咧嘴正对着蔡长胜笑。
  “胜哥，我都好几个月没看见你了，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
  包宏咧着嘴角朝着蔡长胜慢慢走来。
  “别过来，滚，快滚开。”
  蔡长胜大叫，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不管怎么用力，都无法移动身子分毫。
  “胜哥，你，叫我滚？胜哥你也要欺负我？”
  包宏说着话，表情突然变得无比狰狞，饿虎扑食般猛扑过来。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蔡长胜登时睁开了眼，从床上腾地坐起身子，大口喘粗气。
  关于包宏的事情，这几个月已经尽力避免想起，没想到会突然梦到，而且还是这么可怕的梦。
  下床之后，整理了一下睡衣，打开房门。
  “你好，我是高新开发区分局警察孟国强，你是这里租客？”
  一名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在蔡长胜眼前出示了一下证件，不苟言笑的说话。
  蔡长胜朝外看了看，发现客厅有好几名警察，房东肖文在客厅沙发坐着，未来女朋友温晓颖在旁边站着正和一名年轻男警察说着什么。
  出事情了！蔡长胜第一反应就是这里出事了。
  因为抄袭的行为，再加上以前在赌档看桌时打过不少次架，看见警察让他有些心里发虚，尽管他知道警察来这里绝对和自己的没关系。
  “啊，我是这里租客，发生什么事了？”
  蔡长胜一脸疑惑问眼前名叫孟国强的警察大叔。
  “叫什么名字？”
  大叔没有回答蔡长胜的问题，而是提出了新的问题。
  “我叫蔡长胜，蔡文姬的蔡，长短的长，胜利的胜，叔，咱这发生什么事了？”
  “住你对面的两个年轻人，认识不认识？”
  大叔收起证件，左手捧着个小本，右手拿着支黑色圆珠笔在上面‘唰唰’写着字。
  “不是太认识，我们都是这里租客，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怎么，他们死了？”
  话一出口，蔡长胜只想抽自己一嘴巴，这话不是纯属给自己找事情。
  果然，大叔面色一凛，目光如刀般盯着蔡长胜，冷声说：“死了，尸体都快腐烂了，你现在嫌疑很大。”
  “我我一直都在自己房间里待着，和他们也没仇，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啊？叔你别吓我啊！”
  “不是你杀的，你怎么知道他们死了？”
  大叔给出了一个令蔡长胜有些无语的理由。
  蔡长胜面色一愣，张了张嘴，小声说道：“额我猜的，这几天一直闻着对面房间传来怪味，再加上来了这么多警察，只要稍微动动脑子都能猜到吧。”
  “不要紧张，我这是瞧你面色太难看，跟你开个玩笑缓解气氛，警察又不吃人，你表情这么害怕做什么？”
  警察大叔脸上没有任何笑意，轻拍了拍蔡长胜肩膀，又说道：“穿好衣服，一会你和这里房东还有住你隔壁的小姑娘都要去警局做笔录。”
  说真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蔡长胜心里一阵恶寒，回身换衣服。
  小区楼下停着两辆警车，一辆轿车一辆面包车。
  温晓颖进入了轿车，蔡长胜和房东肖文坐进面包车最后排座位。
  两辆警车一前一后驶出小区。
  “唉~~真的倒霉，早知道不租给他们了。”
  肖文在蔡长胜旁边直叹气。
  房间是他租给那两兄弟的，现在人死在他房子里，以后他房子不好租不说，万一死者家属非得要追究他这个房东责任，那麻烦就扯不清了。
  “两个都死了？”
  蔡长胜问肖文。
  “死了，尸体都臭了。”
  肖文说着话，转头盯蔡长胜，问道：“你这些天就没闻到那味道吗？”
  “前几天就闻到了，不过没往死人方面想，今天早上发现味道更大了，敲门让他们处理一下味道，没人回应对了，警察是怎么知道的？”
  “好像是晓颖下班回来后报的警。”
  “怎么死的，现在知道了没？自杀还是他杀？”
  蔡长胜像个提问机，问题连珠炮一样丢给肖文。
  “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不是他杀，听警察说，他们房间门是从里面反锁上的，可惜了，两个大好年纪的小哥。”
  肖文长叹了口气。
  听了肖文的话，蔡长胜后背陡起一股凉气，直涌脑门。
  房门如果是从里面反锁，就代表里面的人没出去过，门反锁时，房内人应该还活着。
  凌晨听到的开门声是哪里来的？
  蔡长胜非常确定，凌晨绝对听到了对面房门打开。
  两个小青年毫无疑问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不可能是他们两个，昨天晚上谁开的对面门，又是谁从出租房离开？
  难道真的有鬼？
  这件事情要不要说给肖文听？做笔录的时候要不要说给警察听？
  蔡长胜陷入沉思。
  除非真的有人看见鬼，不然没人会信自己，如果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反而会增加自己嫌疑，徒添麻烦。
  “怎么你看起来比我这个房东还要紧张，想什么呢？”
  肖文声音很轻的一句话打断了蔡长胜沉思。
  “没什么，只是在想还要不要继续在你房子里租下去。”
  蔡长胜对着肖文笑了笑，随便说了句话敷衍。
  肖文似乎急了，提高了声音：“租，肯定继续租啊，以后房租给你减一百，不，两百。”
  “这是你说的啊，我可是记着了，那晓颖呢？减不减？”
  “减，都减。”
  说话间，警车停下，已经进了警局大院。
  蔡长胜和肖文还有温晓颖被分开带离做笔录，做笔录的过程冗长，无非就是走个过程，问些流程性问题。
  关于凌晨的开门声以及脚步声，最终，还是没有说给警察听。
  做完笔录，蔡长胜在记录簿下方签上自己名字，完活。
  温晓颖和肖文正并排站在警局门口。
  “怎么你笔录做的这么慢，我和晓颖都出来有一会了，警察都问你些什么了？”
  肖文一见蔡长胜出来，笑呵呵开口问话。
  “没什么，问题不都大同小异的么，又不是我杀的人，还能问出个花来啊。”
  蔡长胜站肖文旁边，头稍微前探，望着站在肖文另一边的温晓颖，装作很随意问：“房里发生这种事情，晓颖你今晚还回去住么？”
  温晓颖微微摇头：“我今天打算去这附近的同事家里住。”
  “你要搬走？”
  蔡长胜有些紧张，心中暗想——万一晓颖真搬走，那我也不住那了，得想办法在晓颖离开前要到微信。
  温晓颖抿了抿嘴，柔声回应：“不搬，房东说会减房租，我打算继续住下去。”
  听到这回复，蔡长胜暗舒了口气。
  这时候，肖文看了看腕表，笑眯眯开口道：“现在才九点不到，你们要不要吃夜宵，我请客。”
  “好啊，正好我起床后还没来得及吃饭。”
  蔡长胜掏出烟，给肖文递了一根。
  “我不抽烟。”
  肖文摆了摆手，没有接烟。
  蔡长胜递烟的手收回，将烟叼在自己嘴里点燃，深吸一口，又伸脖子问另一边的晓颖：“晓颖，你怎么说？去不去？”
  “我不了，我要早点去我朋友那，你们吃吧。”
  晓颖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坐进车里向蔡长胜和肖文挥手道别。
  这时候肖文突然拉开车门，挤进车里，对着蔡长胜叫道：“来，进来，我们去吃大餐。”
  蔡长胜没想到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肖文，做起事来这么干脆独断，不过正合了他意，这样的话，晓颖就不得不和他们一起吃饭。
  “师傅，阳明西路，阳明小厨。”
  肖文对着司机说完地址，转头对旁边晓颖笑呵呵说：“不用不好意思，你们在我租出的房子里受到惊吓，于情于理，我这个房东都该给你们赔不是。”
  晓颖没有再拒绝肖文。
  车子很快开到阳明小厨前面停车处。
  肖文付了车钱，走在前方，领着蔡长胜和晓颖进去。
  阳明小厨一点都不小，算是阳明西路最大的餐厅，生意相当红火，这个时间点，大堂里大半桌子都坐了人。
  肖文不愧是房东，明明只有三个人，进去直接要了包间，而且还是最低消费五千的包间。
  也就是说，这一顿饭，吃去了蔡长胜半年多的房租。
  这不合理，肖文没道理花这么多钱请仅仅只是租客的我和晓颖吃这么贵的大餐。
  蔡长胜心中有疑，一阵腹诽，并没有将心中疑问说出口。
  “房东，我看我们还是去大堂吃好一些。”
  说话的是晓颖，她也和蔡长胜一样，觉得肖文这顿大餐请的太过奢侈。
  “反正是我请客，你们点餐就行，这点钱我还出的起。”
  肖文说着话，招手叫来一名服务生，要了三本菜单，扔给蔡长胜和晓颖一人一本。
  “房东大气，那我不客气了啊。”
  蔡长胜当即翻起菜单开始点餐，反正有土豪请客。
  说起来，还不知道这个长相斯文的年轻房东是做什么工作的。
  只记得租房时，好像见到肖文开的是辆有些旧的银灰色面包车。
  晓颖安静的翻看菜单，并没有点餐，仿佛她就只是在看一本书。
  所有菜基本都是蔡长胜和肖文点的。
  吃饭时，晓颖没吃几口，话也不多，一直都是肖文和蔡长胜在说话。
  两人聊了很多话题，包括对方职业。
  蔡长胜说自己是个网络作家，不过并没有将书名告诉肖文，肖文也没有要追问书名的意思。
  通过谈话，蔡长胜了解到肖文是个富二代，家里开了个印花厂，出租房子纯粹就是为了好玩，不图钱。
  十点过一刻，吃的差不多了。
  原本正和蔡长胜说话的肖文突然侧头望向晓颖。
  用铿锵有力的语调说：“温晓颖，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