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谁是螳螂谁是蝉
她冷冷盯着那个马背上的身影,眼中有了凌厉的锋芒。
场上骑着马慢悠悠走着的程漠也在盯着身后的杜霍,目光里流露出兴味来:“倒是会算计,这么一场冬狩,不知道动了多少手脚。”
他唤了富贵过来,向着杜霍呶呶嘴:“盯紧了,一会不管有发生什么事都拦住他。”
富贵应着,低声道:“郎君先前吩咐仔细查看,让人去各处厩房里仔细查过,都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汝阳侯世子带来的那头花豹……”
他看了看左右,让骑着的马匹更靠过去些,声音更是低:“来之前被喂了两块肉,只是那驯仆却不在跟前。”
程漠挑眉,目光明亮地望向孟钰的方向,孟钰身后的确跟着两名驯仆,手里牵着一匹矫健的花豹,只是那花豹看着像是十分兴奋,一边跟着马匹后面奔跑,一边低声呜咽着,喷着粗重的鼻息。
他一时神色冷了下来:“他们是想要对谁动手,还想要假手汝阳侯府!”
不会是孟钰自己,再愚蠢的人也不会用自己的猎宠在众目睽睽下动手,那么能够动手脚的就只有淮南侯夫妇了。
富贵并不知道更多,只能摇头。
不过还没等他们再说下去,前面程峰已经使了人过来唤程漠:“太子殿下请五郎君过去说话。”
太子也坐在围场边正中的暖棚里,高高坐在榻席上,看着程漠骑马过来,笑道:“从前你可是跟着郑潮学过骑射的,当年在御前也是得过夸赞的,如今不会都忘在了平康坊里了吧。”
一旁的人们哄笑,程漠却是泰然自若,笑着在马上欠身:“那些弓马刀枪哪里及得上醉卧美人膝这般惬意。”
太子更是大笑:“你也下场,背着你的弓,打不到鹿打几只野兔我也饶了你。”
程漠微微一笑:“喏。”
太子指了指案几上倒好的酒:“这碗酒赏你了,若是空手回来,我就罚你去御马监的厩房里刷马三月。”
小宦捧了酒碗到程漠跟前,程漠盯着那碗酒看了一眼,神色不变,抬手端起来一仰而尽,抖了抖缰绳飞快地去了。
太子看着那空了的酒碗,笑容更盛:“我便说五郎是个没城府的,如此也好,让乐阳得偿所愿,五郎也算有个着落了。”
一想到放荡好色的乐阳与狂浪不羁的程漠能凑成一对,太子越发觉得有趣,心情大好地与一旁的陪人说起话来。
然而骑着马冲出去的程漠却是片刻不敢停,到了一处草木深茂的地方,低头就将嘴里的酒尽数吐掉了,阴冷地回望了一眼暖棚。
富贵忙不迭取了马背上的水囊递过来:“可要紧,要不要请郎中来看一看?”
程漠讥讽地笑着:“不会是毒药,他们可不蠢,不会也不敢现在要我的性命,是催情药。”
堂堂淮南侯,琅琊程家嫡支,连这样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对付自己的侄儿,真是可笑之极。
“那如今怎么办?”富贵不安,只觉得这围场上处处布满了陷阱。
程漠直起身子来:“先前让人盯着乐阳县主,现在她人在哪处?”
“说是方才便从暖棚中离开,却是带了个婢女进了山林里了,不过她没有骑马,想来是走不远。”富贵望了望眼前的山林,“应当就在前面。”
程漠邪邪一笑:“程沐急着在太子跟前露脸,这会子应该也进山林里,去让人把他引过来。”
被他惦记着的程沐这会子正带着两名随从纵马在山林里追着一只鹿,他带来的鹞鹰在半空低旋,却因为山林枝叶繁茂始终看不清楚下面的行踪,只能不停地打着转。
他已经几次开弓,奈何鹿实在是狡猾灵活,每次都险险躲了过去,越跑越远,他只能咬牙唤人苦追。
这一场冬狩虽然只是热闹,但太子亲至,又是请了长安所有的勋贵宗室,若是不能在这里拔个头筹,岂不是要坠了淮南侯府将门的名头。
他是淮南侯府世子,可是太子、禹王还有梁王对那个一无是处的浪荡纨绔程漠却是十分喜欢,方才一进门,太子便问程漠在哪里,还特意叫了他到跟前说话,提也没有提起自己,眼下若是不能猎几只鹿回去,岂不是更显得他还不如这么个无用的纨绔!
他脸色越发坚定,骑着的马也越发快,紧追着鹿而去。
然而山林茂密,几个呼吸间,鹿就不见了,他正皱眉寻找,却听到不远处有人说着话:“……你看见没,刚才太子殿下唤了程五郎过去,特意说了,这山林里有斑鹿,皮毛最是光滑暖和,要他猎一只回去。”
另外一个也道:“可不是,太子殿下还真是看重程五郎,不过他那副模样能猎中鹿吗?话说这里草深林密,也看不见哪里有斑鹿呀。”
先前说话那个嘿嘿笑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先前找看庄子的庄头打听过了,就在这林子西边的那片水泡子边常有斑鹿出没。”
程沐一愣,大喜过望,骑着马就过去,看见的是一身随从打扮的两个人,正躲懒牵着马在树下聊着天,见着程沐过来吓了一跳,忙不迭拜下去:“世子。”
认得他可见是淮南侯府的人,只是看着眼生,兴许是在别处伺候的,他抬了抬手里的鞭子:“你说你打听到了哪里有斑鹿?”
其中一个不安地点点头:“是,就在前面不远的西边水泡子旁。”
“你带路,带我过去!”程沐抬头,信心满满望向西边,等不及要猎一只斑鹿回去献给太子了。
那个人哪里敢违抗,只得翻身上马:“小的这就领世子过去。”
程沐的两个随从还没能追上来,不过他已经没有耐心等他们了,吩咐了另一个:“你留在这里等着后面两个,等会一起过来。”
说罢,他一抖缰绳,骑着马便往西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