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零章 血葫芦草

  让姜零染意外的是王瞎子并未答应去帮孟致沛诊治。
  晚间换药的时候,姜零染问了一句。
  王瞎子一边摸索着撒药包扎,一边回道:“我只给人看病。”
  姜零染一愕,旋即明白他这是在骂孟致沛,掩唇轻笑起来。
  姜霁有些诧异。
  从肆邺起,王瞎子虽每日都与他见面,但所交谈的都是伤势问题,真正意义上的交谈一次也未有过。
  姜霁也看得出,王瞎子虽时常笑呵呵,但并不喜欢这里。
  今日却愿意这样替妹妹抱不平。
  王瞎子顿了顿又道:“再说,他府里也没有血葫芦草。”
  “血葫芦草?”姜零染疑惑道:“那是什么东西?”
  “血葫芦草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圣药。”王瞎子说起这个,白雾蒙蒙的眼睛似乎都亮了些:“他长在坟墓里,百年也难得一株。”
  “坟墓里?!”姜霁和姜零染听的都是惊讶低呼。
  “是啊。”王瞎子正色解释道:“还要是那种断胳膊断腿儿,尸体整个都血旺旺的坟墓里才最容易长出来。”说着遗憾的叹了声:“世人都太过迂腐,说什么死者为大,棺材埋下去便不再开启。”
  “若不然,世间哪里会这么少见?”
  姜霁听得抽了抽嘴角,合着他是没家人,才会说出这种话。
  姜零染想到什么,皱眉道:“难道燕柒他答应给你了?”
  王瞎子点头一笑,颇为满足道:“答应了。”
  姜零染惊道:“他手里有?”
  又想,他掘了谁家的坟墓了?!
  王瞎子上了药,开始包扎,闻言道:“他手里有没有我不知道,但你哥的腿若治好了,他不把血葫芦草给我,我就把你哥的腿再敲断。”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一个疑问,燕柒到底有血葫芦草吗?
  晚膳的时候落了雨,雨势颇急,姜零染担心王瞎子回院子的路上会跌倒,留他一起在姜霁这里用晚膳,等雨势小了再回去。
  王瞎子也没客气,点头就应下了。
  姜霁看他光凭鼻子嗅,便能准确的夹到想吃的菜,惊奇的笑了笑。
  小心的问出了心中疑惑已久的问题:“王老先生的眼睛是怎么看不到的?”
  王瞎子咽下水晶肘子,抿了口酒,满足的砸了咂嘴,道:“我以前是做瓷器玉器修补的,有一次东西没修好,顾主打上门,把我的头按在灰池里,自那以后眼睛就坏了。”
  姜霁和姜零染听得呆住。
  他们没想到他的眼睛是这么看不到的。
  更没想到他以前竟是做瓷器玉器修补的?那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钻研医术的?
  姜霁呆了会儿,道:“那之后怎么就做大夫了呢?”
  王瞎子笑道:“我不是大夫啊,我就是个瞎子。”
  姜霁又是一呆,旋即笑了起来:“王老先生谦虚了。若这般医术都不能称之为大夫,那还有谁敢?”
  王瞎子笑笑没说话。
  姜零染更好奇另一件事:“那把你眼睛弄坏的那些人呢?”
  王瞎子摇头道:“不知道,我离开后就没回去过了。”
  姜零染皱眉,原来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四处游历的。
  年过半百,孤苦一人,不可谓不可怜。
  王瞎子听二人一时都没了话,猜想是自己的话让他们觉得过于沉重了。
  笑了笑道:“你们家大业大的,名下的铺子必然不少吧?有药铺吗?”
  “有一家药铺。”姜零染不解道:“不过,王老先生为何这么问?”
  王瞎子一听说有药铺,脸上笑意更真诚了,肘子也不吃了:“不知缺不缺坐堂大夫啊?”
  姜零染听到这儿有些明白了,抿笑道:“王老先生不妨直说。”
  王瞎子觉得姜霁这妹妹鬼精鬼精的。
  呵呵笑道:“我觉得你们兄妹不错。若是你家药铺子里还缺大夫,我就留下不走了。”
  “月钱也不用多给,够我打酒喝就行了。”
  姜零染笑道:道:“若是王老先生愿意,我们自然是非常欢迎的。”
  “不过,我以为王老先生更喜欢游历的。”
  “谁会喜欢居无定所?”王瞎子摇头叹息道:“我之前那是为了找血葫芦草,现在找到了,自然就懒得瞎逛了。”
  说着又问道:“不知东家给多少月银?”
  姜零染听他的称呼,无奈笑道:“那不知王老先生觉得多少月例够喝酒?”
  王瞎子认真的想了想:“二十两银子。”
  姜零染点头道:“好。”
  “东家真爽快。”王瞎子并不清楚京中坐堂大夫的月例,但他开口要二十两,不算低。
  姜零染抿笑道:“王老先生也很直爽。”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三人说着话,用完了晚膳。
  还没来得及喝杯茶,门房就来通传道:“老夫人和大老爷来了。”
  姜霁已听说了郑明蕴打上门的事情,闻言顿时皱起了眉,一脸的厌恶。
  姜零染看了他一眼,问小厮道:“就他们两个人?”
  小厮点头。
  姜零染道:“请进来吧。”
  不管大房二房之间发生了什么,老夫人上门,他们都不能拒之门外的。
  小厮颔首应下,转身出去了。
  王瞎子耳闻过大房做的混账事,自觉继续待下去不妥当,便站起身道:“吃饱了就犯困,给东家告个辞。”
  姜零染看他摸瞎找拐杖,忙拿起递到他的手里,又叮嘱松鼠好生的把人送回院子里,切勿摔了。
  老夫人和姜冼木一脸慈爱疼惜的走到了姜霁的榻边,关切道:“可好些了?还疼不疼?”
  姜霁冷淡的拂开了老夫人摸在他脸上的手:“辛苦祖母这么晚还来看我。”说着又看向姜冼木,眼底闪着讥诮冷光:“大伯父的禁足已经解了吗?”
  这一句话像是一个巴掌拍在姜冼木的脸上,他脸上的笑顿时凝固了,尴尬的咳了声:“禁足期间本不该出府,不过你伤的这么重,我这心里实在放心不下,趁着雨夜悄悄的来,没人会发现。”
  姜霁扯唇笑了笑:“真是要多谢大伯父的一片苦心了。”
  姜冼木像是没听出姜霁话中的冷嘲热讽,连连点头,又侧身招手道:“来,快过来见过你姜家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