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伴娘
“小惜，是泡太久了吗，你看上去好像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顾惜冲完澡，坐到陈向晴旁边。陈向晴顺手拿过毛巾就给顾惜擦头发，那熟练而自然的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顾惜的亲姐姐。
“晴子姐，你真好。”
陈向晴面对着顾惜黑乎乎的后脑勺，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小惜，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你是不开心吗？”
顾惜沉默了一会儿，侧过脸来看陈向晴，圆圆的眼睛也许因为温泉的缘故，显得湿漉漉的格外可怜。
“很明显吗，我这样？”
陈向晴柔下眉眼，用手指把顾惜擦到半干的头发梳理到一边。
“你是不是不想给你哥的女朋友做伴娘？”
顾惜移开目光，羽翼一样长的睫毛半掩着，恬静的侧脸看上去乖巧又寂寞。
“啊、那个、不用回答也可以的，就当我没问好了。”
顾惜摇摇头：“我是不想她当我哥的新娘，是不是很奇怪？”
陈向晴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副令顾惜无措的心疼的表情，在顾惜诧异的眼神中，收拢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
顾惜不是陆家亲生的孩子，这一点对陆家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陈向晴也不例外，而且顾惜自己也从不掩饰这一点。
所以，当顾惜用这样一副平静的表情说着这样话的时候，陈向晴只要一想到刚才她一边嘻嘻哈哈地逗弄着那个将要成为她嫂子的女人，一边竭力开心地恭喜他们，就觉得心里难过得不得了。
“不喜欢的话，我们就不给她做伴娘了。”
顾惜举起手，慢慢拍了拍陈向晴的后背：“爱哭鬼，我都还没有哭呢……”
“为什么要一脸强笑地跟她聊天啊，小惜不要委屈自己，那个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只要一想起那个人那种幸福到发光的模样，就觉得好残忍。
“嗯，我也一点都不想他们知道。”顾惜把脸埋在陈向晴柔软的颈窝，“其实不是因为我顾全大局什么的，只是我自己试过了，他要的那个人不是我，只是被证明了这点而已。”
所以，才可以放弃得这么干脆。
因为讨厌厚颜无耻的自己，讨厌卑微的自己，讨厌哭丧着脸的丑陋的自己，就只是这样而已。
“不过你说得对，虽然已经输了，但我也没必要这么顾及他人的感受。”越是在乎，就越是卑微，但至少她对江明澈，用不着给予丝毫的迁就。
过了很久，陈向晴才红着脸擦干眼泪。真是糗到家了，小惜都没哭，结果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
“今天我们回家吗？”
“不回，今天我们在这里欣赏月色。”
薛凌天放在她身上的窃听道具不知道时效多久，理智上她认为这种违反此界规则的道具，效果应该不会维持太久，但以防万一，今晚还是不要回去陆家大宅了。
女生跟女生之间，一旦有了彼此互通的小秘密，关系简直肉眼可见得向上攀升着。顾惜不记得陈向晴跟她说了多久的自己的成长经历，也不知自己对她说了多少关于Sister会社的有趣故事，总之她们一直聊到月亮高挂空中才渐歇。
隔着一张床，耳边是陈向晴熟睡的浅浅的呼吸声，这个女孩儿一如她想象中的善良和软弱，但是现在她却觉得她这样无疑是最好的。
——陆哥哥说会给我下个咒语，就用婚礼的誓言，下一个永生永世的契约。你都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样子，简直就像个较真的孩子一样~
不要去回想，不用被左右！顾惜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柔软馨香的枕头里，睡梦中也许会有露珠一样干净的泪滴掉落下来，只要她不知晓便好。
像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回廊，眼睛和四肢触及的地方都是虚空，但明明是虚空，却仿佛早已习惯了一样或者……麻木。
没有光没有风没有水没有谁，只有它自己知道自己仍然存在着。
但如果哪一天它也被这无尽的黑暗吞没了呢？是会疯掉还是被同化？
不想失去自我，也不想和这虚无融为一体。
于是，它开始在这没有开始也看不到终结的回廊里行走，每走一步它都会计数一步。像这样，一、二、三、四……三亿两千八百六十四万一千一百九十六步……
一直走一直走，以至于后来忘记了当初为什么要走，也忘记了什么时候可以停下来。只是隐隐约约知道，自己不想永生永世活在茫茫然的黑暗里。
永生永世？
——陆哥哥说会给我下个咒语，就用婚礼的誓言，下一个永生永世的契约。你都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样子，简直就像个较真的孩子一样~
谁？
什么咒语？
啊，永生永生的咒语吗……
“……宣告……锁链……权杖……你……”
“小惜、小惜，我们起床了哟~”
谁在耳边嗡嗡嗡，三亿六千一百三十一万……嗯？顾惜猛地睁开眼，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她刚才好像在数数，但是是在数什么来着？
“小惜你眼睛肿了！先别起来，我去帮你拧个热毛巾。”
陈向晴把顾惜按回被窝里，火急火燎去卫生间找毛巾去了。
顾惜迷瞪了两秒，回过神来，抬手摸了摸眼皮，然后摸到俩鼓包。唉，她这废物昨晚又哭了……
结果两人手忙脚乱，又耗费了半个早上打理自己，期间江明澈和陆有枝有过来敲门询问一起吃早饭，但都被心里憋着气的陈向晴委婉地推拒了。
好不容易打理好自己，陈向晴看着没事人一样的顾惜，暗自叹了口气。
“他们这样也太没有自觉了，小惜你以后怎么办？”总不能老是让那两人杵在自己面前，那得多糟心啊！
顾惜打了个哈气，又照了照镜子，确保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不怎么样，等他们的订婚礼办完，我就要搬回宿舍住了。”
大学再考得远一点，而且陆有枝他们订婚后可能也会搬出老宅住，其实以后的交集会很少的。然后总有一天，她会带着所有美好的记忆，永远地消失在他们的生活里。
陈向晴努力挤出一个笑，这已经是小惜能做的最好的打算了。
“那我们去吃自助吧，我早上搜了下，这里的海鲜超美味！”
“哈哈，我们把姓薛的吃穷再走！”
“嗯嗯！”
虽然做了个迷迷糊糊没头没尾的梦，但没有那一对准夫妇杵在眼前，顾惜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两个人逛吃逛吃，把温泉旅馆踩了个遍，才拎着大包小包的特产礼品上路了。
“记账记在帮我付钱的薛老板头上哦~”
顾惜扬声对收银台的服务生说道。
“好的，二位请慢走。”
走出温泉旅馆的范围，两人噗得同时笑出声来。
陈向晴一边笑，一边喘着气道：“我感觉我回本了，嗯，那就大方地原谅他以前的逗逼行为吧~”
“就是，还是买买买解气~”
两人一边笑一边招呼的士。
远处，一辆银灰色的跑车，有个人一直看着两人，准确的说是两人中的顾惜，然后露出了微妙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