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李嫂面馆
小吃街里只允许小摩的、自行车和行人通行，街头街尾两端都有保安日夜巡逻，看上去乱却也安全。
江明澄、陆有枝一身笔挺的衬衣长裤，和这里的市井氛围格格不入，两人又都是远高于普通水平的好看，因此很多行人都会好奇地张望两眼。
江明澄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目光，目不斜视地带路，一直走到巷子中段的一家名为李嫂面馆的店门前停下。
看得出来门面还很簇新，两扇玻璃拉门上贴着可爱的童子像，廊檐下挂着朴素的贝壳风铃，有风的时候或是有人拉开店门的话，就会叮铃铃轻响。
叮铃——
清脆的声音敲开烦闷的夏日。
“欢迎光临。”
吧台后坐着个年约四十的高瘦妇人，乌黑的头发绑在脑后，穿着干净的短袖衬衣和长裤，系着白色围裙。
看到来人后微笑转浓：“江医生你来啦，里屋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顾惜随后走进来，从江明澄身后露出脸来，李嫂先以为是客人，招呼了一句：“小姑娘随便坐，想吃什么看墙上菜单点。”
直到陆有枝也走了进来，这比之江明澄还要俊朗的眉眼和一丝不苟的打扮，立时让她心生警惕。
再去看前头一言不发的女孩儿，突然就觉得有些面熟，这是……那个孩子啊。
精致的瓷娃娃一样的女孩儿被高大的男人牵着手，像被精心保护在城堡里的公主。
李嫂笑脸转淡，就那么站在吧台旁边，不言不语。
“李大姐，这是……小惜，你应该见过的，后面这位是小惜的哥哥，也是王律师的上司。”
前半句李嫂听了还没什么反应，直至听完，李嫂愕然，嘴巴开开合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明澄反思了下自己的鲁莽行为：“不好意思，是我拉他们来的，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太突然了，……对不起。”
李嫂吸了一口气，好像在酝酿着什么：“我、我只是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王医生请不要说对不起，能、能见到陆先生，我感到非常高兴和激动。”
陆有枝淡淡点头：“突然造访，希望不会让您太过困扰。”
李嫂慌忙摆手：“不会不会，我跟玲子一直都记着您的大恩大德，您能来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李嫂背过身，擦了擦泛红的眼角。
“陆先生快里边坐，屋子比较小，你们先坐沙发，先生喝茶吗还是咖啡比较好？”慌里慌张的，像在接待什么重要的领导一样。
打开吧台旁边的侧门，是一段楼梯，爬上二楼就是李嫂和玲子现在的住处了。
推开门就是前厅，地方很小，将将够放一张吃饭的桌子和一组小沙发，后面就是卧室和卫生间了。
“不好意思，地方实在太小了，玲子在房间里，我去喊她出来。”
从江明澄点出陆有枝的身份，一直到上楼坐下来，玲子妈说了起码五六次的不好意思，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在为不能更好地招待陆有枝而感到抱歉。
玲子妈去房间里喊玲子的时候，关上了房门。
小小的前厅里，气氛异样地沉默。
良久，江明澄微微苦笑，似是有些感慨：“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顾惜暗自撇嘴：呵，自以为是的你能看出来什么，怕不是眼睛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光辉伟大的吧。
“她们来这里之前，在原来的地方，是……被村民们赶出来的。”
顾惜想象了下那个画面，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村民要赶走这样一对人畜无害的受害者，但这不妨碍她踩江明澄一脚：“所以心怀高尚情操的你，就觉得她们会这样全是我们推手的？”
所以，才会说出来那种让她去弥补愧疚这样的话来。
“……可能，是吧。”
顾惜撇开脸，就算他现在一副“我错了”的模样又怎么样，如果她不发飙，他是不是一直都这样假惺惺的，站在暗处嬉笑嘲讽？
她一向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那些被她打上标签的人。
“拿着我哥给你发的工资去做好人，完了还要抱怨给你发工资的人，你也是挺神奇的呢~”
当她不知道吗，王律师早就跟她说过了，玲子母女的一应生活、治疗费，还有玲子妈自己看病的医药费都是陆有枝在默默支付的。
虽然每次来送钱的那个人都是王律师，但是王律师不愧是中华好员工啊，肯定没少做思想工作，看玲子妈今天的情绪就知道了。
对于谁才是真正帮她们的那个人，玲子妈心里门儿清。
顾惜顺势又捅了一刀：“你来这里都只有水喝呢，我哥可是可以选咖啡和茶的哟~”
陆有枝戳了一下顾惜骄傲的肉鼓鼓的脸颊肉，笑意明媚地不加掩饰。这小坏蛋，扳回一局就不依不挠了。
江明澄捂着额头，被说得哭笑不得：“我错了，小祖宗，求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好不好？”
总不能跟个孩子辩论，他第一次来也是可以自选咖啡和茶的好吗，只是他不好意思麻烦李嫂而已。
谈话在玲子出来的瞬间停住，毕竟他们之间的情绪，不能也不应该影响到这样一个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脆弱的家庭。
玲子比顾惜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要瘦弱，但脸色不再那么惨白了。
乍然见到两个陌生人，尤其是其中有一个令她很拘谨的陌生成年男人，她心里很紧张。
绞紧的双手在离沙发一步开外的地方停住，玲子妈温声道：“这位是陆先生，是王叔跟你提过的陆先生，玲子来跟陆先生打个招呼，好不好？”
玲子张开嘴巴，半天没有出声，江明澄鼓励道：“慢慢来，不着急。”
好吧，顾惜承认，某些人确实可能是个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吧，这简单的一句声调里就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陆、陆先生。”
陆有枝宽厚一笑：“你好，见到你很高兴。这是我的妹妹小惜，嗯……”
陆有枝看向江明澄，眼神询问着什么。
江明澄秒懂，清咳一声：“小惜，你愿意跟玲子去她房间里先说会儿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