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像过年一样开心
村民们取出埋了三年的桃花酿，甫一打开，醉人的酒香伴随着甜美的桃花的芬芳喷涌而出，弥散在空气里，勾得人飘飘欲醉。
村里几个颇有声望的老人一个接一个地向陆承谨、林笑敬酒。
年轻的妇人和孩子们单开一张长桌，由老村长的夫人招待，刘奶奶和几个公认的“有福气”的中年妇人作陪。
桃源村几乎每家每户都拿出了自家最好的食材，来招待今天的每一位客人，就连后来的何亮都“沾了光”被奉为上宾。
小孩子们三三两两串成串，或笑闹着从桌头跑到桌尾，或在酒桌上找到自己的长辈，从下边探出一个小脑袋等着大人投喂。
婷婷紧紧地拉着顾惜的手，平时怯怯的不怎么抬眸的眼睛里，此时盛满了亮晶晶的星子:“小顾老师，我觉得今天就像在过年一样~”
杨慧走过来，一把把婷婷抱起来，小小的女孩儿惊呼一声，看到抱她的是好看的大姐姐，转而开心地欢呼起来。
“小慧老师好厉害，以前只有过年的时候，大姑才会带我举高高~”
“那当然啦，小慧老师还能带婷婷绕广场一圈呢，走起！”
说着，抱着人一溜烟跑得飞快，洒下一串尖叫和欢呼：“咔呀！哈哈哈——”
刘思佳从背后圈着顾惜，整个人靠下来，脑袋架在顾惜肩膀上，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里映照出这片敦厚土地上的欢声笑语。
“怎么啦？”一副心有所想的样子。
刘思佳慢吞吞摇了下头，尖尖的下巴磨在顾惜颈窝里，磨得她忍不住推了一把这颗毛茸茸的大脑袋。
“你说，要是我们能每天都像过年一样，多好。”
顾惜抬眼望去，满目皆是蓬勃向上的喜悦。
“和他们相比，你不觉得我们每天都在过年吗？”
刘思佳反射性反驳：“那不一样。”
顾惜翘着下巴，眼尾斜斜上挑看着她，满满的调侃意味，好像在反问哪里不一样似的。
“哎呀~反正就是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的嘛~”
顾惜不语。
那要怎么样的开心，才算是像今天这样的开心呢？
开心有多有少、有大有小吗？
如果有，那世人是以什么来衡量“开心”的量呢？
顾惜想，那大约是预期吧。
因为期望的少，所以只要生活中发生一点点好的事情，就会得到超出预期的满足。然后，得到满足的被称为幸福，没能满足的叫做欲望。
在这里，至少现在她还没有看到欲望。
顾惜看向为了晚宴而盛装打扮的刘思佳，以及自己，她们此刻一定都握住了幸福的一端。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纪念你这过年一样的今天。”
刘思佳来了兴趣：“那喊上小慧吗？”
宴席上，杨慧正被刘奶奶拉着，和秦仙仙、崔久云她们围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聊着什么，时而哈哈一笑，其乐融融的样子。
“不了吧，记不记得我们的手势舞？”
两人对视一眼，贼贼地默契一笑，一齐跑出去。
顾惜在院门口找到了百无聊赖的小黑。
小黑现在已经基本认可村子里的这几个外来访客了，尤其是顾惜。可能恰巧应了那句地狱犬的戏称吧，小黑对顾惜算得上是最好的了，今天傍晚还叼了只麻雀送给她。
“小黑，嘘——我们一起去你的秘密基地，好不好？就是傍晚你带我们去的那个地方，你埋宝贝的地方。”
顾惜边解释，边做了个挖土的动作。
小黑竖起耳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顾惜看，半响似于明白了过来，天线一样的细尾巴欢快地摇出了扇形的虚影。
“哈！汪呜！”
然后，撒开腿带头跑起来，跑两步还回头看下顾惜她们有没有跟上。
刘思佳追在后面，边跑边冲顾惜竖大拇指：“你牛！你俩什么时候互通的语言？”
陆有枝因为容貌和气质的缘故，不像陆承谨那样能摆出一副粗犷豪爽的状态来，而且因为也是傍晚才见到的陌生面孔，所以村子里的人敬过一轮酒之后，就不再围着他说话了。
其实，他也不太习惯这种家长里短、半文绉绉半乡土音的交流。
一个人坐在一边，品一品农家酿的桃花酒，静静地看着，反而更加自在一些。
所以，也就分出了大半的心思在看他妹妹。
顾惜跟刘思佳一往外跑，他就看到了。后面发现两人又跟在小黑后面，越跑越远，陆有枝就有些不放心了。
今天村子里大半的人都在这里，两个女孩子单独离开，是要去哪里？
想一想都觉得不放心，陆有枝追着顾惜小小的身影就出去了。
陆承谨唠嗑中分神瞟了他儿子一眼，知道是去看着小女儿的，遂放下心来。
今天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亮着灯，虽然屋门大多锁着，但是窗户里透出来的光线还是照亮了些许道路。
“小黑，你慢点。”
顾惜喊，一边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
“汪！”
两人半跑半走，绕过刘奶奶家的屋子，踩着月光走了十来分钟，爬上一处突起的小土坡。
“好漂亮！这些花居然发光吗？”
刘思佳一边惊呼，一边蹲下，欣赏这小小山坡上连绵成片的颜色各异的野花。
有小小的光点被惊得飞起，晃悠悠飞了一圈，又聚拢在花田上。
顾惜拿出手机拍视频。
“是萤火虫，傍晚的时候就看到了，没想到原来这么多。”
有好几只萤火虫围着小黑转悠，其中一只好巧不巧停在了它黑黑的鼻子上，小黑斗鸡眼盯着这只小东西：“嗤——”
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惜儿啊，我好喜欢这个地方。”
刘思佳点着山坡、又点向脚下的村落和远处的山林：“这里、那里还有那里，都喜欢。”
顾惜回答：“我们都喜欢，还会有更多人喜欢上这里的。”
刘思佳躺倒在地，苍翠的花草叶子有些扎人，同时掀起一片萤火虫潮。
顾惜学着她的样并肩躺下。
手机里放起轻快的歌声，小黑竖起耳朵、趴在地上，找声音的源头。
月色下，萤火虫潮里，两双手对着月亮做起了手势舞。
陆有枝站在远处，安静地看着花丛中的女孩儿，眸光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