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贵客驾到
族长正沉浸在后怕之中,村长的这一通褒扬把他拉回了现实,看到涌上的人群已把他围住,他背起双手,一边踱步一边说道:“本来我是欲与那位许郡尉好好理论一番,哪能这么便宜让他带走牛五那厮,后来听他说执行的是公务,也就罢了,那游医牛五一定犯了大事,否则也不至于惊动这么大的官,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就放他走了……咦,村长你说,郡尉是多大的官?”
“是啊,这郡尉的官到底多大?”人群议论纷纷。
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村长想了想说道:“这么说吧,我尽管是个民选村长,但还是管着张家村这一亩三分地,我上面还有亭长,亭长上面有乡长,乡长上面是县尉和县令,而再往上,便是郡尉和郡守了……”
人群中一片惊叹声,马上有人问:“郭村长,那郡尉和郡守谁大?”
插话的是吴三贵。
村长又思索片刻:“级别上差别不大,只是分工不同,郡守统领政务,郡守专伺军事,俸禄均为2000石……”
正在这时,有人呼天抢地哭叫起来:“你骗人!”
村长诧异,循声望去,见是张三风,耐着性子问道:“张木匠,我怎么骗人啦?”
“呜呜……我是说我太爷骗人……”
族长一愣,斥责道:“你个没用的东西,太爷哪里骗人了?”
“呜呜……他们带走牛五,根本就不是问罪来了,否则他们怎会带走我婆娘?你们难道耳聋了吗,那郡尉不是说郡府厨房短缺人手,让我婆娘顶缺,她这是吃上了公家饭了……呜呜,荷花呀荷花,你这一走可让我怎么活呀!”
好像有点道理,人们纷纷点头。
张三风眼角挂着泪水,看族长的眼神忽然幽怨起来:“都怪你,如果你不坚持棒杀他们,那荷花定有眷留之心,又怎能走得如此决绝?”
族长怒气升腾,本想捋着胡须教训几句,竟捋了个空,更加狂躁起来:“你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居然怪起太爷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你对你婆娘太过纵容,处处依着她,否则也不至于局面如此不堪!别再跟我提那李荷花,从今以后她已不是你婆娘……”
吴三贵独自离开人群,来到银杏树下,站在当初邀牛五入座的地方怔怔出神,心想,这牛五真是一支潜力股啊,如果傍上了他,说不定就飞黄腾达了……唉,差点犯糊涂,要不是最后那一把大火,那牛五不知要记仇多久呢!
……
快马加鞭,刚翻过一座山梁,牛五便推了推许郡尉,小心翼翼说道:“我冷。”
冷只是借口,牛五心中有太多疑问,他不想稀里糊涂就这样跟他们走,总要探听点东西才会心安。
一名骑士从包裹里取出一套长衫扔给牛五,牛五下马一边穿衣一边问许郡尉:“许将军,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啊?”
“去了就知道。”许啸嫌牛五磨蹭,神情已有些不耐烦。
牛五却不着急,掸了掸裤管又道:“今天真是邪了门,我来张家村也没告诉谁呀,偏偏让人捉了奸,还碰巧遇上了你们,天下有这么怪的事?”
许啸突然笑道:“牛郎中,看不出你还有这爱好?”说完回头看了看李荷花,补充道,“你的眼光很独到啊!”
李荷花顿时扭捏起来,一脸羞赧,低下了脑袋。
“可是,你们又是怎么寻到我的?”疑问未消,牛五急切想获知答案。
许啸的口气略带抱怨:“为了找你,我们发出去七八拨人马,还好,可算找到你了!”
“我就是个瞧病的,连晋阳县城都没去过,你们这么急着找我到底为甚?”牛五更好奇了。
许啸诡秘一笑:“你小子也不知前世修了多大的福,竟然搭上了老先生,得,以后还要仰仗你多加提携呢……”说完看了看月亮,补充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赶到晋阳县驿馆,休息一晚再赶路吧!”
不由分说,一把拽起牛五,一扬马鞭。
两个时辰后,来到晋阳县城,尽管亥时已过,街上依旧有行人穿梭,看到一家酒肆还在开门揖客,牛五忽觉饥肠辘辘,推了推许郡尉,又小心翼翼道:“将军,要不吃点东西……我请客……”
话一出口,才想起身无分文,好在许郡尉并未在意,只是说道:“不急,驿馆就在前方,先落了脚安顿下来,再填饱肚子不迟。”
驿馆门前有两只石狮,还算气派,马儿的嘶鸣声一起,馆内快步走出一众人,为首的穿着官服,人未至,声先到,双手抱拳哈哈笑道:“许将军劳苦!”
许啸跳下马,一边还礼一边道:“这么晚了还有劳范县令在此候迎,许某实在过意不去。”
“应该的,应该的,许将军能到我小小的晋阳县出公差,实乃鄙县之荣幸,作为一县之长,携晋阳县衙要员恭迎郡尉大驾,理所当然!”说完连忙把身后的县尉县丞等骨干公职人员一一介绍给了许郡尉。
介绍到最后,是一名半百开外的矮胖男子,身着宽大博带深衣式袍服,葛麻质地,头戴高山冠帽,显然看上去不似官员,范县令正要隆重推荐,那人主动走到许郡尉面前,深深一揖,一脸堆笑说道:“小人乃晋阳县布衣陶百川,特地在杏花楼备好酒席,为许将军一行接风洗尘!”
范县令打了个哈哈:“许将军,百川兄虽然貌不惊人,您可别瞧不起哦,他可是我们晋阳县首富!”
许啸忙抱拳道:“岂敢岂敢!”
陶百川连忙把话接过去:“县令大人托大了,是有些余钱,然首富万万不敢当!”
范县令上前一步,踮起脚和许郡尉耳语一番,许啸容颜舒展,微微一笑道:“既然百川先生客气,我等恭敬不如从命,兄弟们,赶紧回房间收拾一下,咱们这就去杏花楼吃酒去!”
双方一番客套,许啸一行将马匹交给了杂役,进了驿馆,掌柜迎了上来,笑眯眯问道:“许将军需要几间房?”
许啸回头看了一眼牛五和局促和李荷花,意味深长说道:“三间。”
牛五脑子快速转动,把一路同行的五人进行了多样式的组合排列,想到其中的一种可能,不禁面红耳赤起来,正意乱神迷之际,许啸向他招了招手:“牛郎中过来一下。”
牛五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许啸面前。
许啸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贴在他的耳边说道:“今晚就不要偷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做!”说完在牛五胸口轻轻擂了一拳,一个人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
牛五满脸立时涨得通红。
范县令这才注意到衣着不起眼的牛五,又把目光投向低着头摆弄衣角的李荷花,再看郡尉和牛五亲密无间的样子,心中疑问迭起,赶紧问道:“许将军,这两位是……”
“老先生的贵客!我等此次公差,正是为了寻他!”
“啊……是这样……”范县令又惊又喜,趋步上前,牵起牛五的手,轻拍他的手背说道:“真没想到我们小小的晋阳县还有老先生的故交,下官眼拙,牛……郎中可别见怪吆!”顿一顿,“牛……郎中在哪里行医?”
“白磨镇。”
范县令翻了翻眼睛,一副思索的样子,这时,他身旁的丁县丞突然一拍脑袋,恍然道:“白磨镇的牛郎中我倒听说过,名气大着呢!”
陶百川恰到好处接过话茬:“是啊,的确有人常常跟我提及白磨镇的牛郎中。”
范县令微微点头,有如醍醐灌顶。
一旁的许郡尉见几名县官的热情稍减,这才说道:“都别磨叽了,赶紧吃酒去啊,肚子瘪了!”
众人忙不迭附和。
所有人向门外走去,牛五和李荷花走在最后,半晌,牛五咳嗽一声,犹犹豫豫道:“你们宴请许将军,我牛五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哪能!”
“哪能!”
“哪能!”
范县令丁县丞以及陶百川几乎异口同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