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抗议,老天对我不公
重生成牛五，还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介入了这一世孙小兵对牛五的评判，他的评语只有八个字：不学无术，一无是处。
什么东西都怕比较，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前世，他孙小兵何等风光，虽然生在农村，可他跳出了农门，还如愿考上了大学，是南都医科大学五年制临床专业本科生，毕业后进了南都人民医院，尽管略费周折，但还是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医生……
不对，那后来又怎么会离开了医院，成为了一名把保健品当药卖的报告会专业讲师的呢？
想起来了，在南都人民医院呆了整整三年，他连个职称都没混上，只是偶尔值值夜班，在急诊看些小病小痛，好像科室主任对他还有芥蒂，动不动排挤他……
至于后来为何离开医院？
嗯，起因是主任和他拍了桌子，他反拍了回去，且比他更响，记得他还撂下了一句狠话：“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深层次的原因？
也有。
女友。
有句话说得好，每个会折腾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不满足现状的女人。
不满足现状这一条，很多女人都有。
这是一把双刃剑，要不伤人，要不伤己。
女友是南都人，货真价实的城里人，很娇气，毕业后在医院认识的。某天夜里他值班，急诊室突然来了两个女的，其中一个捂着大拇指很痛苦的样子，他以为对方伤得很重，赶紧察看，结果发现只是破了一块皮，他检查完后板着脸说道：“你来得真及时，再晚一点就愈合了！”
没想到这句话竟赢得了该女子的芳心……确立男女友关系后，起初她父母死活不同意，深以为白菜让猪拱了，可耐不住他嘴甜，加上女友不止一次表露心声，她就愿意让这头猪拱了，怎么滴？
两情相悦，无坚不摧！曾在国企当过计生科科长的未来丈母娘率先做出了让步。
“车可以不急着要，但房必须有一套。”
是啊，总不至于把鸟蛋生在树上吧。
要求合情合理，这让孙小兵立即有了紧迫感。
可是，南都的房价摆在那，尤其城西奥体板块，快四万一方了，且还在朝三暮四，快把人急死了。
经过一次和女友通宵达旦的长谈，白菜和猪取得了共识，下海经商！
白菜再三叮嘱，必须要瞒过未来的丈人丈母娘。
猪点头。
白菜思维缜密，想得更远，等创业项目计划好了再递交辞呈，否则这几个月的生活着落找谁报销？
说得在理。猪再次点头。
意见高度统一。
猪在医院的名气很小，几乎没有病患主动找他，他也乐得清闲，整天便用开处方的电脑百度发财门道……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终于东窗事发，不小心被主任撞了个正着，拍完桌子后，主任的牙齿里只蹦出了一个字。
“滚！”
滚就滚！
拍拍屁股，他如释重负。
顿时有壮士断腕的豪迈气概。
剑未佩妥，人已在江湖。
和女友例行每天一见的相聚，两人在他的出租屋云雨一番后，他点上了一根事后烟，幽幽说了句：“辞了。”
女友正在扣衣，轻蔑回敬道：“迟什么呀，马小云28岁创业，把阿拉爹爹打造成世界首屈一指的商业帝国，能才几岁？我的夫婿你今年才27岁啊，比马小云还小一岁呢！”
那一年，他27岁，无车无房，前途一片渺茫。
女友就是个急性子，一番连珠炮的抢白后，孙小兵苦笑一下，他知道先天恶劣的教育环境导致他再怎么努力，都没法把普通话说好。
为此常常被人诟病，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记得考上大学后的第一次班会，辅导员叫每个同学做一番自我介绍，他红着脸说道：“同学们好，我叫薰小兵，薰悟空的薰……”
台下哄堂大笑，有个同学事后问他：“薰小兵同学，你的姓在百家姓排第几啊？”
狗日的，有带这么羞辱人的吗？
耻辱，奇耻大辱，侮辱，赤果果的侮辱。
接下来五年的求学生涯，他便和这位同学结下了梁子，彼此之间有了一道绕不过去的坎。
也正是拜这厮所赐，他的人生中有了第一个诨号，名头还响，薰悟空。
狗日的，我有这么大能耐，还能薰……悟空。
农村来的，没办法，他们整个村有五成姓孙，每个人都说他姓薰。这或许也是科室主任轻看他的原因之一，可这并不妨碍他努力构建起来的自信心，试想一下，这世上有多少伟人不是拖着浓重的方言？
不胜枚举啊！才不要紧呢。
当然，他也是有上进心的，大学五年期间，只要有闲暇，他便带着一本月刊到学校北门的江边小坐个把小时，乘四下无人，他将杂志拿在手上，开始读。
这个习惯养成后，每次看电影，尤其国外的进口大片，他总要默念着屏幕上的字幕。
有一次不注意声音略微提高了些，身后一个男子兴奋说，这电影票买得值当，还带旁白的。
别说，五年下来，普通话改变不大，口才倒是进步神速。
……
孙小兵把烟夹在两指间，平视着女友，先是酝酿片刻，字正腔圆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迟——则——了！”
妈的，没说好，继续：“我持职了！”
女友一脸惘然。
孙小兵把烟头掐灭在烟缸里，端正身子：“我辞则了！”
女友不愧已跟他生活了大半年，算是心有灵犀的红颜知己，最后一句显然听懂了，略带愠怒：“什么？你辞职了？”
孙小兵感动，含泪点头。
“那么，你现在出来，你做什么呀？”
“车到山前必有路，有什么好担心的？”孙小兵意气风发。
……
两个月后，孙小兵在南都那座城市，被不明真相的人们冠以“孙总”。
经过短时间高效率的筹备，他创办了一家公司，明面上注册资金五十万，实际上他只有六万块钱，甚至于这六万块钱都是东凑西借的，毕业接近三年，他只有不到一万的存款，父母给了他毕生的积蓄两万块钱，其余的是从十多人身上凑来的，当然，他也打了欠条。为了筹措这三万块钱，可费了老劲，还好，他有三寸不烂之舌，在对公司的前景作了细致而远大的描述、以及承诺了可观的回报后，一切都有了。
他租了一间临街的房子。
一周后，他这家拥有十多名股东的将克营销策划公司挂牌成立。
成立那天，他给自己印了一盒头衔是董事长兼CEO的名片，穿上了一套崭新的西服，佩上了领带，买了一只价格不菲的皮包，就这样，他义无反顾开始进军商界。
营销策划是一个高大上的专业名词，坊间有通俗的说法，那就是出点子！一个月后，孙小兵已然习惯了人们喊他孙总，这一个月期间，他不可谓不努力，朝九晚五跑业务，苦口婆心说服对方购买他的智慧，可收效甚微，唯一一次进账的五百块钱，还是一个仅仅见过几次面的某一大型企业董事长夫人，她听到孙小兵的自我介绍后，先是眼睛一亮，扫了一眼手中的名片，俏皮问了一句，“孙总，要不你给我小孩取个名字？”
孙小兵看了看她渐渐隆起的肚皮，果断地点了点头。
说不定，这也是拓展业务的敲门砖啊！
“三天后等我回复！”孙小兵兴高采烈转身欲离去，却被董事长夫人叫住，那女人微微一笑道：“你还没问我小孩姓什么呢？”
“董事长不是姓宋吗？”孙总瞟了阴沉着脸的宋董事长问。
“不，跟我姓！”女人扭捏说道，“我姓钟。”
孙总“哦”了一声，正要离去，却又被女人叫住，“你还没问我几个小孩，是男是女呢？”
孙总看了看她并不很大的肚子，狐疑问：“难道是双胞胎？”
女人双手摩挲着肚皮，自豪满满道：“是的，而且全是带把的。”
三天后，孙小兵通过微信把起好的名字发给了女人：钟贡、钟秧。买一送一。
一分钟后，他的手机微信里收到了一个五百块钱的转账，并收获了两个大大的赞。
这之后，孙小兵再给宋董事长打电话，不是被掐掉，就是被断然拒绝，起初孙小兵想不通，自己好歹也是他孩子的起名老师啊，可一细想，豁然开朗，他的两个孩子竟然没能瓜分到一个姓宋的，作为一个男人，这是多大的耻辱，孙小兵作为秘密的知情者，他怎么有脸面对自己？
就这样，将克营销策划公司陷入了一个无以为继的境地，加上债主们一再要求查阅公司财务报表——
毫无疑问，股东们一看到报表后就全跳了起来，按都按不住，纷纷要求撤资。
他们以各种借口索要借款，墙倒众人推，没多久，孙小兵的第一家公司就这样黄了。
公司关门大吉后，孙小兵和女友又有了一次彻夜长谈，白菜和猪很快又达成共识，海水还是有点深，成为马小云好像也不太容易，决定先不下海了，还是看能不能找到一份高薪工作？
孙小兵又感动了一次，泪水哗哗地流，这样的女友太难找了，他孙小兵前世到底积了多大的德，修了这么一位体己的红颜知己？
就在这样的境况下，一份体面的工作悄然降临。
深海市的一家生物科技公司有一项专利产品，自带国内和国际专利两道光环，说着从猪大脑中提取出一种能让人变聪明的物质，制成了胶囊和口服液两种剂型，申请了保健食品，取了一个响当当的产品名，叫脑力风暴，正在满世界招产品推广人员。
招聘工作设在一家五星酒店的会议室，有人给他倒了一杯水，主持招聘的是公司副总，姓赵，他先描绘了一下公司发展前景，声称南都市是该公司的第一个试点市场，计划投入五百万撬动，如果手段运用合理得当，单南都一个市场，年销售额不低于……
他五指朝天，直愣愣指向天花板，让孙小兵猜。
孙小兵微微一笑，五百万的投入资金，起码十倍的回报吧！
5000万！孙小兵得意地看了一眼赵副总。
“五个亿，我的小兄弟唉！”说完，赵副总翻了翻眼皮，满怀期待盯着孙小兵的表情。
孙小兵端一次性水杯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表情错愕，嘴巴张大大大的，这正是赵副总急切想看到的。
“我的天，这么大的市场？”
“小孙啊，你是不知道，南都市有多少人口？1000万总有吧，这还不算外来人口。我们的脑力风暴上至耄耋老者，下至黄口小儿，哪个不需要？变聪明嘛，需求迫切着呢，再说，我们的产品还有很多其它的功效，像老年痴呆呀，帕金森呀，脑中风呀，甚至癫痫、神经衰弱这些，都是有着奇特的功效，一句话，它就是脑病的克星……”
学医的孙小兵当然知道保健品不能当药来治病，但是他还是忍住了，耸了耸肩，两眼迷离，显然，他被赵副总所说的五个亿的市场份额惊住了。
“我国又有多少个像南都这般规模的大市场？总有不下二十个吧，这还仅限于国内，放眼国际市场，脑力风暴前途无量啊……”
孙小兵抹了一下嘴角。
“只要你踏踏实实在公司干，总有一天你会混出名堂，年薪一百万是不成问题的……”
孙小兵眼睛顿时瞪得铜铃一般大。
“你不信？来，小陈过来一下……这个月全公司奖金最高的是哪个？”
“鹅老六吧……”小陈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姑娘，言辞举止大大方方，不慌不忙接着道，“当然，这是他的绰号……”小陈抱歉一笑，继续补充道，“我看到财务报表了，这个月单奖金一块，足足有十万块。”
“Ohmygod！”孙小兵吐了吐舌头。脑中闪现出一个鸟窝的模样。
他咽了口口水，一脸憧憬的样子。
关于孙小兵的应聘工作进行了半个小时，辞别前，赵副总紧紧握着孙小兵的手，语重心长说：“公司之所以派我这么一个堂堂副总主持今天的小小招聘会，足见是对南都市场的重视啊！”
孙小兵前脚刚走，赵副总叫来小陈，手里握着孙小兵的简历，一边颔首一边稳稳说道：“这个小伙子可用，纯洁，可塑，最关键的他还懂医，正规科班出身……对哦，还有过创业的经历，是个营销策划人才，还服务过一家上市公司……呵呵，这样的人才太难得了，你做个记号，下星期就通知他来上班，嗯，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就让我们试着从把他培养成一个职业讲师开始吧！”
“薪水呢？”
“先给800，一定告诉他，这是底薪，我们的奖金上不封顶！强调一下，鹅老六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孙小兵接到录用通知后，第一时间和女友举行了简单的欢庆仪式，仪式结束，孙小兵气喘吁吁道：“不消一年，我就能挣到鸟窝的首付，你瞧好了，我薰小兵即将开始我的妖孽人生！”
“我信你！”女友倚在他的怀里，扯着他的某件器物温情款款说道。
……
“我的人生何止妖孽，简直是作孽啊！”今世的牛五蜷缩在狗洞里，涕泪横流，“老天，你对我薰小兵太不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