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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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信奉一句话,人所谓的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可以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就像上班这件事,十几年的职场生涯,在外人眼来看来顺风顺水,只有沈慕诗自己知道所付出的努力以及最后触碰到的天花板。
从北京回来这几年,勉强可以持平收支。她也知道,只要自己不作妖,按照目前的周期和模式做好最坏的打算,至少维持几年稳定的生活还是可以的。
小富即安不是说沈慕诗,她并不存在小富,而是确实没什么太多生活的奢望。
而正是沈慕诗这种无欲无求的态度,让周逸云颇为心动。
沈慕诗拆线之后,就带周逸云去了趟奶奶家,那天刚好姑姑们在。
周逸云倒是没显得拘束,几个姑姑他都见过,在沈慕诗住院的时候姑姑都去探望过。
小姑悄悄的将沈慕诗拉到一边,好奇的问怎么不是上次在路上见到的那个。“现在这个,还不如那个了,那个起码看着够档次啊。”
沈慕诗笑笑:“那个不是异地吗,省的将来麻烦。”
从衣着档次上,周逸云的衣服包包手表,并不太逊色何武。只是他那副挡着眉骨疤痕的茶色变色墨镜,以及脖颈上那沉沉的项链,还有平时那几身颜色俏艳的衣服,怎么看都和沈家的家风很冲突。
“像个暴发户!”小姑轻视的小声嘟囔着。
“他就是暴发户,而且是净身出户的那种,所有家当都在身上。不过,没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对我好久行了。”
尽管这么说,沈慕诗还是觉得自己解释的有点多。
奶奶一如既往,拿个曾经上过私塾,写得一手毛笔字,喜欢看戏的老人,总有她独特的姿态。用已经看得清透的目光,看着来来往往的孙男娣女以及自己亲生的儿女们。
沈慕诗前脚带着周逸云离开,后脚便有人问起老太太对周逸云的看法。
“我是不喜欢,谁知道,小诗怎么会找个这样的。”小姑不满的说道。
“我听小诗妈妈说,这人身体也不太好,好像得过肾癌啊。”二姑也念叨着。
小姑的脸色略沉吟了一下,小姑父一旁和事道:“这个没事,现在医学发达了是不是,及时防御及时治疗,都不是事。”
二姑仿佛也明白说错话,收不回来又怕小姑多心,补充着:“这倒是,慢慢调理没多大事,就是外形嘛有点渗人,看着就不像好人。”
三姑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这要是咱爸在,进门都不会让。当年老爷子那买卖,伙计稍微歪站一点老爷子都要骂人的。他三姑父最近身体也不好,我得早回去,你们慢慢聊。”
“等等我们,二姐你今天还在这?”小姑和小姑父也纷纷起身。
“你们走吧。”二姑随着他们走到门口关上门回到房间。“妈,我们说了半天您都没吱声,小诗这个对象您觉得怎么样?”
奶奶大概也是有外人在,打着精神坐了半天,这会放松下来以及转身躺下:“我觉得,你们觉得,都没用。得小诗觉得可以才可以,日子她自己过,好与不好你们能替她吗?既然不能,就别说风凉话,但凡有心将来孩子有个难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哎!”二姑似答应又似叹气。
沈慕诗并不知道家里人的议论,她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你奶奶会不会不喜欢我?”回去之后,周逸云问沈慕诗。
“不会,奶奶只是希望我过的好。知道嘛?老人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最后问我,你说命由人还是由天呢?我回答由天!”
周逸云表示不服:“我可不这么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
“所以,你自己作?不给天祸害你的机会?”沈慕诗反嘲道。
“这叫什么话,我这样的活到八十岁都算夭折。”周逸云带着他那招牌式的痞笑说道。
这话还真把沈慕诗逗笑了。
不可否认,和周逸云在一起,活的轻松。
他是那种什么都不信的人,有钱有有钱的造法,没钱有没钱的活法。
沈慕诗没觉得自己命好,也没觉得周逸云命好,两个命运多舛的人相处在一起,都是尽量的想着怎么轻松的活法。
沈慕诗的家人还算是了解沈慕诗,父母是知道管了没有,别人也都各自有所顾。更何况沈姐的姑娘都已经是外姓人,沈慕诗就是沈家的边缘。
如今比自己小的家族的弟妹们各个都成了家,作为家里唯一长女又是反面典型的沈慕诗,在亲朋眼里口中倒是越少提及越好,沈慕诗自己也不会往眼前去凑。
多数时间日子过的淡淡的,早上周逸云会早起,按照他自己的作息时间喝茶,看书。七八点的时候,会带着早饭和一天的饭菜来沈慕诗这里,然后各自忙自己的事。
沈慕诗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习,看行情,周逸云在吃过午饭之后,便是看书和小群的老朋友们聊天。农家院的生意顺手了,张辉和媳妇两口子盯着,有事或者周末忙起来周逸云就过去跟着张罗一下。
放假的时候,牛牛常住了大半个假期。现在周逸云也不用抱着周牛牛来回跑,两处都是两间屋,平时沈慕诗带牛牛玩,周逸云负责他们娘两的饮食,倒也是安排得当,偶尔带着牛牛一起出去玩,宛如一家三口。
这种感觉让沈慕诗有了几分幸福感,尤其是周牛牛晚上睡觉前,总会拉着周逸云和沈慕诗一起叨叨说话。
这个时候,沈慕诗就揽着周牛牛在自己怀里,周逸云则坐一边笑着看他们。等到牛牛入睡沈慕诗也差不多睁不开眼了,周逸云就到另外一间小屋去睡。
沈慕诗从来不问周逸云任何关于他和王君如的事,周逸云也从来不问沈慕诗之前的过往。
就像是一种默契,就这么将就着,磨合着相互关照着。
偶尔群里的姐妹们会问起沈慕诗怎么想,沈慕诗只是说顺气自然。
偶尔周逸云的家人会问起,周逸云的情况,周逸云会说很好。
张洁知道周牛牛接来的时候,会打电话问问,或是唠叨起周逸云和王君如的事。
开始的时候,周逸云还有点不耐烦,放下电话每每看到沈慕诗不解的目光,便解释道:“一个是张洁太絮叨总会问他和王君如还有没有机会,二是怕你多想。”
“为什么我觉得你跟你妈不是那么亲?”
灵魂拷问,周逸云沉默,想想说道:“我也心里埋怨过我妈妈,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发烧,刚好老头也医院治疗,那时候我还没跟君如结婚。我妈妈就是看了看我就上楼照顾老头了。”
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很多年,但是不会和王君如说,和沈慕诗念叨很自然的流露。
“这还不怪你?”
“怪我?”周逸云不解的看着沈慕诗,她依然那么静,人淡如菊。
“是,那会的你应该不让你妈妈省心吧?”
周逸云嘿嘿笑笑:“是啊,当时跟二哥他们混,在外面打架。有次被人打伤,其实我妈也很疼我,我看着她哭着给我洗被血染了衣服,那一刻我心里特别难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逸云觉得自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尤其和沈慕诗聊起某些事情的时候总会被情绪感染的眼圈发红。
“还是怪你,你要是争气,能让你妈妈有安全感,她何至于走这一步。既然走了这一步,那就是自己的后半辈子,你早晚要独立,而且你也不听她的,那时候她还怎么顾及你。”
沈慕诗的话深深的触动了周逸云,这些他从来没想到。忽然在心里也有了说不出的比较,那些年他怕王君如因为自己在父母那为难,是男人该出头该有面子的事他都做了,他也自认为自己尽力了。
然而最终还是没处理好。
曾经一度,张洁的改嫁成了马凤英口中指责周逸云的最大的借口。
那时候,周逸云恨过,恨马凤英嘴下无德,恨周伯涛的不负责任,却从来没想过,整个事情自己也有责任,推了小小的波,助了小小的澜。
现在,虽谈不上自责,却被沈慕诗的观点打动了。
生活慢慢在鸡毛碎片的小事中磨合着,周逸云发现,沈慕诗是真的不会发脾气,不会说重话,不会很多和人之间打交道。
周逸云说的交道,是他看过的很多世故。
这些,沈慕诗不谙,甚至懒得去应酬。
相处久了的朋友,骄哥,飞哥都成了沈慕诗的好朋友,甚至有时候会提醒周逸云,小沈憨厚别欺负老实人啊。
这让周逸云笑而不语,他知道沈慕诗是老实,比如对家人尤其是对父母,沈慕诗从来不大声说话,对朋友,只要她认准当朋友的,从来都是善意。对周牛牛,视如己出。
就连张洁,虽然沈慕诗知道,周逸云家里的人大都希望他和王君如借着周牛牛的原因能复合。她只说,你家人为你着想也是人之常情。
那些点滴小事相处,即便有差异,沟通得也会让人很舒服。
张洁手机坏了,让周逸云帮她选个新手机,周逸云在网上找了半天,除了性能上,还考虑价格上的差异。
“小诗,看看这个行不行,老年机,199,299”
沈慕诗笑笑:“哪次周末聚会,大家吃个饭这些都不止,咱两偶尔带牛牛出去吃顿饭还得二三百,给咱妈买个手机你还纠结。”
周逸云先是一愣,接着眼圈又红了。
“你怎么了,这么多愁善感。”沈慕诗笑着问道。
咱妈这个词,周逸云活到快四十岁,第一次听到。他没办法不脆弱。有很多东西如果是咱的那多好,只是在过去的生活里更多是你的或者我的。
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有家回,有人等,有饭吃。
以前的家很大,却只是个房子,周逸云和王君如共同的房子,将来留给孩子的房子。
很多年,等王君如回家的牛牛和保姆,至于吃饭,两个人协议离婚之后为了照顾孩子的情绪才又坐到了一起,此前多久没在一起吃饭,周逸云已经记不清了。
他从来没觉得和王君如在一起是错,但是至少现在觉得,和沈慕诗在一起,对了!
当他告诉沈慕诗因为那个咱字,沈慕诗笑笑,应该的。
“买个智能机,教会老人怎么用。”沈慕诗提议道,因为沈母已经早早用手智能手机,微信QQ玩的贼溜。
“不行,你不知道,我妈老古板的很。”周逸云憨憨的笑了。
这件事上,沈慕诗不再多问,那是周逸云怎么去处理家庭关系的事,她能做的就是不多问,也不会不闻不问。
除了看书学习,偶尔沈慕诗还和那几个闺蜜网友小聚,聊天是最开心的事,相处融洽的小姐妹总会嘻嘻哈哈的说一些有趣的事,当然不开心的事也会吐槽一下,然后发个红包大家热闹一下。
虽然大家还是不解,沈慕诗为什么会和周逸云走到一起,看似毫无道理却总有有些情有可原。
有些善意的提醒,沈慕诗常是一笑,在他人看了,似乎这是个没有结果的故事。
转眼入冬,农家院也快到了淡季,结束了十一假期的接待,再有一个月就彻底没了客流,冷空气一过山里就没人了。
周逸云特意约了一些朋友,有他和沈慕诗共同的那几个小群的铁哥们,也有郭文松这样的老朋友,大家一起聚会一下,自己做东来招待。
旅游季虽过,却未出金秋。秋风徐徐,篝火冉冉。一堆人欢声畅饮,一个旅游季收益不错的周逸云带着几分醉意,举杯宣布他在和沈慕诗交往。
小群的朋友,早就知道自然不意外。倒是老郭张辉有点诧异。
沈慕诗没想到周逸云这么直接的说这个事,略微局促和羞涩后,便恢复了坦然。
农家菜酒席散,沈慕诗走出小院。
周逸云跟在她身后,顺着星光下的小路,在深秋萧瑟中默默的走着。
“怎么想起来说这个事了?”忽然沈慕诗问道。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老王,当时你最介怀的是他不肯在他朋友面前正式的介绍你对吧?”周逸云说道。
“这事儿你都记得?”
“记得很多,虽然你什么都不说,但是很多事不等于你不希望。明年如果这个形式发展好了,至少每年稳定收益没问题,或者干脆买下来个农家院,虽然不能对你保证什么,至少尽力做好。”周逸云吹着风带着几分信心踌躇。
沈慕诗心生淡淡的感动,至少平时给自己足够安静空间的周逸云,知道自己想的事。
婚姻还很遥远,但是岁月且静好。
于是,在一个开端不算很顺的新年时候,磕磕绊绊的又是一年。
转年开春,周逸云意外的生了一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