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酸了

  沈慕诗的工作室在利亚大厦的九层,房子还没到期,办公家具处理起来比较麻烦,索性还都留在这里。
  办公室收拾的很干净,空荡荡的桌子,柜子和一套布艺的沙发。
  最后拖了一遍地,看上去不像是撤退之前的样子,而是像刚刚布置好的办公环境只等着入住。
  这些年不论是打工还是住的地方,沈慕诗都保留着一个好习惯,就是离开之前一定要打扫一遍。她觉得,这是对自己生活或者工作过的地方一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一段过往做一个了结。
  何武下了火车,按照沈慕诗留下的地址打车来到利亚大厦楼下。
  下了出租车,他看到站在路边的沈慕诗。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薄施脂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何武朝她挥挥手,见她不急不缓的朝自己走来。
  “你好,见面了。”
  何武的手温暖而有力,礼貌性的握手之后,沈慕诗将何武请上楼。
  “这地址不是给你寄东西的地址吧?”站在电梯里何武问道。
  沈慕诗看了看自己的脚尖,点头笑笑,她的卷曲的长发自然的垂下,略挡着她带着笑意的面容:“这是工作室的地方,虽然很快房子就到期了,不过总要让总部的领导来看看。”
  何武无奈的摇摇头,这种距离感还真不是几天越来越熟络的交谈就可以打破了。
  “我又不是来视察的。”
  “对,是来指导工作。”沈慕诗走出电梯,拿出钥匙拧开工作室的大门。
  一套三居室商住两用的空间,极其宽大的客厅,米色的办公家具显得整个房间都干净亮堂,大红的布艺沙发格外突出却不突兀,仿佛给整个房间家里了一抹艳丽的点缀。
  何武打量着房间,最后还是在沙发里坐下问道:“房间不错,租金贵不贵?”
  “比北京应该是便宜很多,这样的房子在北京至少每个月也的七八千。在我们这里三千块。”沈慕诗靠在一组办公桌的边上,目光看着窗外的报社的高层。
  “看来你对北京的房价也很了解?”何武的目光看着沈慕诗的,她的侧颜并不是算很立体,但是在这即将日暮的余晖映射下,轮廓一抹明艳,尤其是她习惯性微微扬起的下巴,也称得上是个有几分气质的女人。
  沈慕诗转过头和何武对视了一下,神情中既有回忆的无奈,也有一丝面对这个说不上太熟悉的陌生人欣赏目光而流露出的一丝羞涩。
  她的眼眸微微垂了一下,很快又扬起头:“我在北京呆了十年。”
  “那是一段怎么样的经历?”何武十分感兴趣的问道。
  “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做电购平台,最后还是选择回到这个地方。”她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接着将手插进外套口袋:“好了,何老师还有什么指示?”
  何武轻轻摇头笑了笑,他拍了拍自己放在旁边的笔记本背包:“你要是着急学东西,现在我就可以开始给上课。”
  “这好像不是待客之道吧?我还是先尽地主之谊吧。”
  “也行!”何武站起身来:“这房子太空旷,说话都带回声的,而且你这里清理这么干净我还真觉得,有没有网络是个问题。”
  沈慕诗轻轻的呀了一声,她只是觉得应该让何武看看这个工作室,哪怕已经搬空了,而且何武带着笔记本,在这里讲技术环境再好不过。只是她还真的把已经把网都迁了的事忘了。
  “这房子是不准备租了,所以把网络撤了。”
  “不租就对了!”何武拎着包又看了看房间。
  “为什么?”
  “你现在的客户量和交易方式,根本达不到做出房租的交易量。你见过那个操盘的人,每天一睁眼还在为房租生计发愁的?那样是做不好交易的。”何武依然是他那平和的语气,语气中多了一些关切。
  沈慕诗认真的想着他的说的话,何武的话再沈慕诗听来每句都似乎很有道理。
  “嗯,地主婆,打算怎么招待我?”
  何武的带着笑意的语气,打断了沈慕诗一小段的走神。
  “你这次来订好住的地方了?定在哪里了?我们可以附近找家家常菜馆,这个我熟。”
  “哈哈哈,我说家常的菜,你给我安排家常菜馆,好!”何武朝沈慕诗竖起拇指,沈慕诗当然明白家常的菜和家常菜馆的区别,只是自己不确定,甚至说在没弄清楚何武的想法之前,她不敢表露得太过直白。
  “我”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沈慕诗的脸更红了。
  “走吧,宾馆就在你家附近,全听你安排。”何武轻轻的拍了拍沈慕诗肩膀。
  这一小小的身体的接触,竟然沈慕诗心里一动。她能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暖和安抚,这一次她没像以往一样。
  以往?
  以往她会侧身躲开,当然是在何武之前,无论是老王那样的异性。还是同性之间的闺蜜的亲热,她所心里认同的闺蜜不多,一是曾经的金静,吴薇薇。再或是陈青,历春枝或者是许蓉。还有她默默划在闺蜜里的是网络上的一个小小的姐妹群里从未谋面的几个异地的朋友。
  那些女孩偶尔会揽肩挎臂,沈慕诗可以接受,但是除了这些人,她好像对很多人都有距离感。她需要距离,一个安全的距离。
  只是这会,何武的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肩的时候,像是一股带电的暖流,她定了定在那里看着何武走在前面接着转身回头看着自己:“怎么,还没想好地方?”
  “想好了,家常的菜。”沈慕诗轻轻的咬了下嘴唇,如同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何武定的宾馆离沈慕诗住的地方的确很近,她在大门外等着何武将一个小行李箱放进去,又看着他轻松的拎着笔记本包走出来。
  “外面冷,怎么不进大厅等?”何武走过来,两人并排朝前走着。
  “怕人误会。”沈慕诗直言不讳。
  打开自己家的房间,请何武进来。从一早上就开始收拾房间,到冰箱里准备了饭菜的半成品,一切就好像沈慕诗精心预谋过。
  她有预谋吗?或者应该说是一种期待,也许等着顺势吧。
  “我会做的菜不是很多,就这几样,做成什么样吃什么?”打开冰箱的冷藏,沈慕诗看着何武。
  “嗯,白菜.豆腐,青椒,马铃薯,还有鱼和鸡肉,准备了这么多还叫会做的不多?”何武细数着冰箱里面的净菜,接着挽起袖子:“这里你我做两个,你做两个,家里有没有啤酒?”
  “啤酒?”沈慕诗摇摇头:“我没准备,只有红酒。”
  “你喝不喝?”
  “可以喝点。”沈慕诗尽量表现的大方,但是自己都觉得说出来的和自己想表达的还是有差距。
  “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可以暖场,还可以壮胆。”
  沈慕诗笑了,何武倒也不算含蓄,成年人的世界很多时候不用说的太透彻。“我去买!”
  才要转身,何武拉了一下她胳膊:“我去吧,你把我留这,就不怕我偷点什么,拿点什么?”
  “我这有什么好偷的,也没什么可以拿,再说我这的东西你也未必看得上。”沈慕诗看了一眼何武放在沙发上的苹果笔记本的包。
  “那可难说。”何武朝她挤个眼,笑吟吟的转身出了门。
  冰箱门还没关上,扶着冰箱门感觉到里面的冷气吹出来,让人清醒许多。从里面把准备好的净菜拿出来,刚才他说他要做两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会做什么,选哪几样食材?
  本来很简单的问题忽然在沈慕诗面前变得复杂起来,看着摆在灶台上那些净菜,沈慕诗竟然有点不知道何从下手。
  何武走出小区,四下张望了一下,刚刚来的路上他留意到马路对面有个小超市,凭着记忆忘过去,社区超市灯火明亮,门口来来回回进出的人。
  走进超市看了一眼,一进门是一个收银的柜台,超市不算太大只有六七十平米,商品倒是很全。
  各种酒类啤酒放在靠墙边的一拍货架上,雪花,青岛,哈啤,各种牌子都有。何武掏出电话,挑开翻盖翻出沈慕诗的电话号码:“小诗,你喝什么牌子的啤酒啊?”
  “我都行的。”
  “雪花可以吗?要买多少?半打儿够不够?要不然就一打儿吧。”何武问道。
  身旁一个蹲着从旁边货架拿起一瓶白酒的人抬头看了一眼何武,接着默默拎着酒瓶转身走到门口结账,结账的时候又朝何武看了看。
  老板和周逸云很熟,超市的空间不大,他朝周逸云顺着何武的方向看了看,咧着嘴小声笑着道:“看人家,一嘴京片子味儿。跟你手里这一个地且的。”
  周逸云举了举手里的二锅头:“人家是红星的,我这是牛栏山的。”扔下十块钱转身出了小卖部,站在路边朝对面的小区看了一眼。
  如果自己没听错的话,刚刚那个男人问的人是小诗,这附近有很多叫小诗的女孩子吗?那个让自己有点失落的女人又销声匿迹了好几天,现在她在做什么。
  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揣在兜里摸到自己的手机,诺基亚,虽然当时买的是很贵的机型,但是用了很多年了。他一直觉得手机就是打电话用的,能接能打就足可以。但是现在掏出来拿在手里,却感觉到一种以前从未感受过的落差。
  周逸云从来没像现在一样觉得给沈慕诗打电话会是一件需要酝酿情绪的事,这么久以来每次都很自然,包括周牛牛来,似乎都好像是一种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
  沈慕诗刚刚放下何武的电话,周逸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在做什么,吃饭了吗?”
  “正准备做饭,还没吃。”
  “我也没吃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周逸云在自家楼下的小楼上来回徘徊着。
  “今天不太方便,有朋友在,你自己吃点吧。”
  “行,那改天再约,你忙完告诉我!”周逸云挂断电话,仰头叹了口气。
  是那个一口京片子味的男人吧,应该是沈慕诗和自己提起过的何武,北京那个总公司的,给沈慕诗灌输了很多理论和交易方法的人。周逸云从来没感觉一丝自卑,但是现在却觉得心里有团火刚刚升起,接着又被自己的自卑感浇灭了。
  他反手握着腰,一侧后腰空落落的感觉,半个残疾了人啊,自己的生活都已经这样了,即便觉得有憧憬有希望,那又如何?
  坐在花坛的长椅上,周逸云拧开酒瓶,举头对着瓶子嘴喝了两口。
  借酒浇愁,酒入愁肠,还有什么词形容此刻的心情,他想接牛牛了,也想接来牛牛,做着饭菜看着沈慕诗哄着牛牛玩,更想牛牛在两个人之间话吧吧的逗的两个人笑。
  然而,自己就是个定时炸弹,随时会引爆的那种。他下不了决心,心安理得的享受那份安逸。可是,沈慕诗为什么会对牛牛好,为什么会给自己这个瞎猜感觉希望的机会?
  坐了半天,周逸云拎着还剩下的半瓶酒,晃晃悠悠的上了楼。房间有暖气,却依然不够暖,开开电脑,沈慕诗的头像是灰色。
  “在吗?”
  没有回复,她甚至不会隐身。头像灰色的就是不在线,她在家啊,qq都不上,对了,是和那个京片子喝酒聊天吧。周逸云觉得自己心都是酸的,从来没这么酸过。
  沈慕诗的家里,何武已经和沈慕诗分好工,各自做了两个菜端上了饭桌。
  每个人面前摆了两个打开的啤酒,墙边还摞着预备在那的。
  边聊,边吃,边喝,本来就是相差不多的同龄人,一个就是北京土著,另一个在相隔不远的城市,又有很多年在京的生活经历。
  说工作,说熟悉的地方,说同龄人的回忆,不知不觉,眼前的空酒瓶已经各自有四五个。
  但是,沈慕诗想寻的醉意却没有,反而越喝越清晰。
  酒足饭饱,时间已经十点多,今天是周末,外盘还有前半夜的行情。
  何武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间刚好马上出数据,虽然我不建议数据期间操作,但是你可以看下k线,去找一个周期的看,看它动。”
  “看k线动?”
  “对!当初我在日本学习的时候,我的老师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我现在讲给你,希望对你有启发。”何武走到沈慕诗的电脑前,他很绅士的抽开椅子示意沈慕诗坐。
  沈慕诗坐下来打开行情,将图形放在日线上。
  何武微微弯下腰拿起鼠标调整到15分针的k线图上。
  他的一只手轻轻抚着沈慕诗的肩膀,一只手在鼠标上,这个弯腰看着屏幕的距离和沈慕诗很近,就在她的耳边,轻轻缓缓的说起那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