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土皇帝来了
尘埃很快落定，谣言坐实，真的从隔壁的兰都市调来了他们的经理。据说，兰都公司的人好不欢喜，他们张灯结彩，大放鞭炮，补过了一个新年！
这几年里，我已从人资部调到了经理办，因为我不仅写得一手漂亮的文章，而且英语可是顶呱呱的，外加形貌气质，我在人资部还没有实习完，就被调过来办公室给老大做秘书。但我这个秘书，其实就是一个文秘，就是帮领导写写东西，翻译一些东西，经理的衣食住行，还是我们的总监在操刀。我们的总监，才是老大的真正御用秘书。
还是说说我的这个部门总监吧，年纪刚过五十岁，是一个退伍军人，大概在部队待的时间久吧，身上军人的影子还有很多，言行举止，都很雷厉风行，尤其是说话，跟打雷一样，一点不顺心的话，耳朵都能被吼爆。我能过来做秘书，就是因为他已经“吼”走了几任秘书，虽然他也很喜欢吼我，但我不怕，每次吼过之后，我都能拿出他心服口服的东西，所以时间久了，他也对我产生了依赖之心。
我私下给部门总监取了一个“雷震子”的外号，雷震子虽然人暴躁，但心肠还是不错的，对我也很是“保护”，否则，因为我这可爱甜美的皮囊，不还早就被其他部门和领导“染指”了？在他的认可加保护下，我很快就做到了部门主管的位置，除了那些专业性太强的，如修电脑编程序的东西我不会以外，在部门里，我已经是多一个多面的全能手了！
雷震子的文化程度虽然不高，但对工作那是相当拼命的，对公司老大那是不能再衷心耿耿了，简直用万死不辞来形容都不为过！所以，我工作七年多的时间里，雷震子已经前前后后伺候了三四个老大了，各个都对他很是满意。听说，上一个夏总对他最满意了。那时候，雷震子的儿子飞行员毕业了，要分配到航空公司了，但据说可能要被分配到北方。那老大出面，运用自己的人脉资源，很快就解决了雷震子的烦恼，最后他的儿子很顺利地进入了南方航空公司！
我们公司在凤城市，除了政府单位，在企业里如果要排在第二的话，那就没企业敢排在第一的。它相当牛气轰天，我多年里一直找不到男朋友，甚至都与这个有关，因为外面的人，一听见我在这个公司，都立马觉得我“高不可攀”了！我们的老大，在这里除了卖市长的账以外，其他的任何政府领导或者单位老大，他们都是可以不放在眼里的。没有办法，我们就是这么牛B，谁叫这个城市，一年也就1000个亿的GDP，可差不多有十分之一是我们贡献的呢，实力决定地位，这注定了我们必须牛B哄哄！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我们如此牛B，待遇如此有竞争力，这是好事，可问题就是，我们的危机意识不得不大，因为太多皇亲国戚，都想塞进来，还有不少挤破了头都想进来，这让我这种什么背景都没有的人，就更有危机感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失业了。虽然如今找一个工作是不难，可是找一个年薪十多万的工作，就如今这就业形势，还是相当有难度的！
所以，当听见新来的老大如此的任性的时候，你能想想我们多恐慌吗？上级公司为了避免我们分公司搞小利益团体，所以老大历年来都是上面空降或者其他分公司交流来的。新领导过来，哪里还管你的背景是谁，往往都是借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节奏先下手为强，所以，别说我，就连雷震子也都心慌慌的。雷震子刚五十，上不上下不下的，如果这个时候被搞下去，那可是“晚节不保”了！所以，他可比我们还担心。
雷震子的担心不是空的，很快地，新任老大对他下马威了。
第一眼看到这个新来的牛总的时候，我很是疑惑，也没有传说中长得那么五大三粗，凶相毕露啊，反而看起来还很挺和蔼的呢！因为他刚来的第一天，我刚准备下班了，被他叫到办公室打印了一份资料，那也是我初看到他，身高目测至少一米八，（后被证实是一米八二，嘿嘿，我看的还是很准的），戴一副金边的眼镜，体型偏瘦，穿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中长，三分，年龄大概在50岁上下。
他抬起头，大概是看到了我惊恐好奇的目光吧，目光柔和了不少，但纵然如此，我依然能感觉他的五官，隐隐透出尖刻与挑剔之味来。
“你是什么岗位呢？下班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走呢？”
现在是下班时分，已经快七点了，我因为日常就住在公司的宿舍，所以也不着急回家，于是答道，“领导您不是也没走嘛！”
似乎看着我并不是一个很傻气的人，那牛总柔和的目光里又多了一丝的肯定，“你先把这份通知打印好，拿过来给我！”
我很快就拿了资料过来递给他，他竟然跟我拉起了家常。
“你叫筱萌萌？今年多大了，成家了没有？住在哪里？我看你不是这里的人吧？因为这里的人，皮肤都挺黑的，个子也相对矮小。”
我身高一米六二，虽然不算高，但也不算矮，在这个公司里，还是中上等。我谨慎地一一作答。“服务”过老大也好几个了，这还是第一次见老大对我如此感兴趣呢！
“喔，你是湖南的姑娘啊！我说难怪呢！湖南的女孩子皮肤都白！不过三十岁可不小了喔！你怎么还不成家呢？”
我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表达甚是尴尬。好在，这个时候雷震子来了，一下子缓解了我的窘态。
见雷震子过来，那牛总原本脸上的温和可亲一下子就不见了，瞬间阴云密布，不怒自威，我顿时感觉周边的气压和温度都降低了。
“早就听说凤城公司是一个乱摊子，我先前还不信，刚一来就发现了，你看看你们发的这个文？这是个什么东西？！”说完，把我刚递给他的那份资料，一下子就被摔在了雷震子的手边。
凤城公司的机关机构设置和职责书，有什么问题？我们一直都这样发文延用的啊？我都疑惑了。我偷偷望向雷震子的脸，平常总是严厉又骄傲的脸，此时也写满了惊恐和疑惑。
“老张啊老张，你在这个公司也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就不知道如何发一个通知吗？你看看你们的这个机构设置通知，一本下来，都快成一本书了！这让别人怎么看？我只翻了一下，都是废话空话、套话，这就是你们的文风，这就是你们的质量？”
公司有十多个部门，上百个岗位，自然要一一说清楚说明白的，怎么可能只挑重点？我隐隐的觉得这个牛总是在下马威，或许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雷震子久经沙场多年，什么领导也见过，他自然也没有被吓住，调整了一下，他就按照我的想法解释起来，“公司机构大，人多……”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牛总打断了：“错了就错了，还辩解？你以前就是这样对待领导的？你这个总监就是这么当了十几年？”
纵使雷震子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强大，也很快就招架不住了，很快就满脸通红，喉结滚动着，生生将没有说完的话给吞了进去。
“还有，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喝水杯子？”牛总怒气冲冲地指着桌子上的一个看起来很精致的青花瓷杯子。
靠，我再怎么不识货，可我是了解雷震子的啊，他对领导出手，不是富就是贵，这种上等货色，没有一个大几百上千的，如何拿得下来？难道他真以为自己是皇帝？要用金杯银杯？或者翡翠的？我在心里顿时为雷震子打抱不平了。
果真，看到雷震子的脸真是堪比窦娥了，这里谁会怀疑他的真心和品位呢？
“不会买就别自作主张，可以先问问我再说！这么小的杯子，是人喝的吗？”
喔，原来是嫌弃小了，我看见雷震子也稍微松了一口气，怎么说，他也是说出了问题所在，可比我们胡乱猜测要好太多了。
“是是是，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这就跟您换一个大杯子！”
我在心里暗暗好笑，难道这牛总喝水是牛饮？这杯子已经比寻常的型号要大上不少了，难道要一个开水壶那么大的？
“还有，你尽快在全区找一个大学生过来做文员，就坐在门口倒茶和递文件即可！”看见雷震子的态度还算好，那牛总终于气势收敛了一点点。“记住，个子至少要一米六以上的！”
说完，眼角还不自觉的瞟了一眼我，我下意识地想，要不是我身兼要职，估计就要被安排在这里专门给他端茶倒水了吧。
雷震子唯唯喏喏地出去了，我刚准备尾随出去，就听见牛总叫我等一下。
“萌萌啊，你帮我把桌面上的这些资料都按部门整理一下吧，这里太乱了！”
如此温言细语，若不是我刚刚亲眼所见他那般暴戾，我真不敢相信，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我惊恐又意外的看过去，竟然对上一副很温柔的眼神，正和蔼可亲的看着我！
我草，难道是看上我了？我心里一阵不妙，隐隐地，又似乎有一点窃喜，被他喜欢，至少以后我就可以少跟雷震子一样，受那么多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