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沈皎躺在祭台上，眼泪顺着眼眶流下去，除此以外只能非常难看的在地上扑腾挣扎，却于事无补，他无法阻拦桂宫的下一步动作。
  桂宫果然如他记忆里的那样，割开了手腕，开始用血围绕着沈皎开始画阵，沈皎就躺在阵法的正中，他无力阻止桂宫，只能看着桂宫的血一点点流尽，整个阵法也终于画完。
  沈皎摇着头试图阻止桂宫的最后一个动作，可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桂宫将这把匕首送进了心脏，最后桂宫的心头血洒下来，整个阵法正式完成。
  桂宫整个人毫无生息的倒在了地上，嘴角挂着一个恬静的笑容，貌美一如初见。
  沈皎还在撕心裂肺的疼，接连明白父母的死因，让他整个人回不过神来，接着，他感觉自己被月村爷爷给好好的抱了起来。
  他用那张老脸看着沈皎，发出了一声叹息，才说到。
  “可怜的孩子，你的命是你母亲用命换回来的，你得好好珍惜！”
  沈皎这时明白了，当时月村爷爷看到自己说的那句，自己有自己的使命是为了什么。
  接下来的事就如走马观花一般，月村爷爷把沈皎送去了蜃妖的聚居地，沈皎除了外表特殊了一点，其他和别的小蜃妖一般无二，就这样成长了起来。
  一直到这里，沈皎才算是脱离了这个幻境，沈皎出来以后，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直接就往地上一躺，也不再管什么阵法不阵法的了，真希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都是假的，沈皎忍不住捂住眼睛这样想到。被这种无力感包围，沈皎甚至连自己变回了人形都没注意到。
  等他躺了好一会，才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情况，平静的就好像不是在阵法中，沈皎这才起来好好的看周围的景象，看着这熟悉的景象，沈皎忍不住瞳孔就是一缩。
  这里就是龙宫，当年他被断爪，母亲自尽的地方，怎么会在这里，他是不是还在幻境中？
  沈皎忍不住掏出地图看了起来，就看到地图已经再次变化，变成了一段话。
  “孩子，你本是我龙王的血脉，可是天道不容龙族于世，当年你的母亲为了让你活下来，选择用生命做代价，布下了阵法，稀释了你的龙族血脉，你才能以一个蜃妖的身份成长起来。现在，到了你做选择的时候了，是就这样顶着蜃妖的身份一辈子，还是做回龙族，这次选择权都在你手里。”
  沈皎合起来了这张地图，注意到，当年他躺过的祭台上，摆着两个盒子，就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过来一样，早早的摆在那里，等待他的到来。
  沈皎随手打开了左手边的盒子，里面装着一个小瓷瓶，沈皎拿起来看了下，只看到瓶底写着解药儿子，沈皎忍不住嘴角勾出来一个讽刺的弧度，说什么没有解药，可笑。
  接着又打开了第二个盒子，只是一眼沈皎瞳孔就是一缩，痛苦的记忆又将他包围，他忍不住就合上了盒子，再不想多看一眼，因为第二个盒子里放的是他被切下去的爪子，光是看一眼都能让他想起来那个疼。
  沈皎直接在地上坐了下来，让他选择？呵，可以的话，他一个也不想选。
  就这样，他静静的靠着祭台，坐着发呆，背影凝固成了一个石像一般。
  宁谣两姐妹还不知道沈皎都在龙宫经历了些什么，她们现在每天都在照顾这些小妖怪，每天被这些天真无邪的小妖怪们围着，倒也收获了不少的快乐，唯一让宁谣不能忍受的是，因为在海底，她们只能吃生食，第一天吃新鲜的生蚝，宁谣还十分喜欢，结果第二天也是第三天也是，就完全失去了食欲，小妖怪见她不吃，又去给她找了海胆，可是吃了两天，宁谣又扛不住了。
  每天睡觉前的事，都是祈祷沈皎快回来，带她们回海上面，好好的吃一顿，烧烤海鲜大餐，总之一定要是熟食。
  也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宁谣的殷切期盼下，宁谣听到有个小妖怪，很是开心的和小伙伴说。
  “我看到龙王大人回来了！”
  “真的么？”
  接着一群小伙伴都围了过去，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宁谣就一直竖着耳朵在听，终于有个小妖怪问到了重点。
  “那现在龙王大人，在哪里呢？”
  “在月村爷爷那里。”
  还是一开始那个小妖怪，能毫不犹豫的说出地址，足以说明这话的可信度。
  宁谣立刻就去了月村爷爷那里蹲点，宁谣想到沈皎一回来就直奔月村爷爷这里，肯定是有事要和他说，出于礼貌，宁谣站在远远的地方等着沈皎出来。
  里面的月村爷爷和沈皎确实是在说正事，听到宁谣过来的动静，月村爷爷还有空说一句。
  “你的人类朋友在外面等你，不过去么？”
  沈皎只是很冷淡的回答了一句。
  “不去，你先把刚才的问题给我回答了再说。”
  月村爷爷见他不跑题，没了法子，沈皎问的问题，月村爷爷是真的不想回答，能回答问题，他都已经说了，剩下的他不是不能说的，就是不想说的。
  见月村爷爷抿紧了嘴巴不开口，沈皎主动问他。
  “你不想知道，我究竟选了哪个么？”
  这句话，倒是勾起了月村爷爷的好奇心，给沈皎送了那个地图以后，沈皎和他之间就相当于有了联系，他不再能直接的算出来沈皎的信息，所以还真的不知道，沈皎究竟选择了哪一个。
  可是想也知道，沈皎这时候问自己，也不会轻易的说出来，都说老小孩，月村爷爷活了这么久了，反而真的开始幼稚了，对于沈皎的选择，他不提起来还好，提起来以后，他真的是很想知道。
  见月村爷爷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沈皎就故意卖关子，也学他的不说话，只是互相看着，到底还是月村爷爷的老眼，败下来阵来，没再好意思和他看着。
  月村爷爷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就不能直接说么？非得为难我这个老人家？”
  听他这句话，沈皎脸色就是一冷，嘴里毫不留情的说。
  “就不能直接说么？非得把我丢幻境里去看？还要把我丢我父亲的身体里去跟我母亲定情？你就不怕我父亲泉下有知，来找你算账么？”
  听沈皎提起来了这一茬，月村爷爷有些尴尬，刚刚得知沈皎的经历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是坏了事，有这样一遭经历在里面，现在沈皎还能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说话，真是难得。
  既然是自己的错，月村爷爷认错也很快。
  “主要是那个阵法太久没有维护过了，出了些问题，本来如果你去，只会有幻阵，杀阵都不会有，那些是防外人的，不是防你的。”
  听月村爷爷这么说，沈皎的脸色更难看了，原来这差点让自己做了花肥的经历，也是个意外。
  见沈皎脸色越来越难看，月村爷爷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
  “本来你进去幻阵以后，会是自己的身体，可是没想到你现在只能保持原型，阵法可能为了维持幻境的合理，就自动把你放入和你最契合的身体里面。”
  沈皎想了想月村爷爷的话，原来自己这还有自己的问题在，不然他这么一个原型的模样，好像还真不好加入这个故事里，如果他是人型，他还能死乞白赖的跟在目标人物身边，和他们一同经历。
  成功被月村爷爷给忽悠的绕了进去的沈皎，完全忘了龙王和桂宫都是妖怪，才不会在乎沈皎也是个妖怪的问题，直接开口问了别的。
  “我父亲和母亲的感情经历和我梦境中看到的一样？”
  沈皎有这么一问，也很简单，他能感受到桂宫喜欢父亲的原因，很简单，见色起义，看脸钟情，这不妨碍壳子里的人是自己，甚至是他们真正定情的情形，沈皎都没看到，被直接快进了。
  可是这个龙王大人是怎么喜欢上这个桂宫的，让沈皎很是怀疑，如果不是最后一瞬间，真的感受到了父亲的情绪，他恐怕还不会觉得龙王会爱上桂宫。
  要知道，身体里换成了沈皎，他可是对桂宫根本没动情，不仅如此，还烦的不行，可是时光一跳，桂宫和龙王直接，就已经有了自己，沈皎那会并不知道，那个宝宝会是自己，只是看桂宫实在是喜欢他，就帮忙一块照顾，也是到月村爷爷出现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这个幻境真的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所以他本能的不想走，想陪在桂宫身边，等待自己出生，可是一方面又知道，自己父亲当年肯定是走了，就算不走，天道也不会放过龙族，肯定会让他在别的情况下惨死。
  一想到这个，沈皎的情绪就不好，就和被球球影响一样，身体里有股戾气要发泄。
  月村爷爷没注意到沈皎想了这么多，他还是直接回答了沈皎的问题。
  “龙王大人后来有和我说过，他说他对你的母亲，也是一见钟情，用他的话是，她看着自己的一笑，从此被他记在了心中。”
  月村爷爷说完这句龙王的原话，忍不住搓了搓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太肉麻了！
  接着才又继续说下去。
  “和你看到的经历差不多，被乐师刺杀，明白彼此身份，你母亲又被别的妖怪给劫走，你父亲又去救，可是从那次，他们就定下了情。”
  月村爷爷用眼神示意了沈皎一下，意思是，要是没他的耽误，他们在幻境中早就在一块了，大概是这个幻境为了剧情的合理，看不下去了，才给自己快进了。
  月村爷爷这眼神把沈皎给看的郁闷了。忍不住就反驳道。
  “总不至于，让我对我母亲动心吧？那是不可能的！装也装不出！”
  沈皎这是个大实话，在初见桂宫，他可没有龙王大人心中那么多旖旎，反而唯一的想法是把这个这么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女子，给拍死。
  之后的相处也是，沈皎每天对着的都是女版的自己，看得都是起一身鸡皮疙瘩，别说，幻境中待那么几天，就是再过许多年，恐怕他掌控的龙王，也不会和桂宫定情。
  月村爷爷见话题，都被沈皎给带偏到这了，他不动声色的又准备拐回去，装作不经意的说到。
  “所以你准备继承他们谁的血统啊？”
  听着月村爷爷这并不高明的转移话题，沈皎就翻了个白眼，直接咧嘴笑着说道。
  “就不告诉你啊！”
  把月村爷爷给一下憋的，好久没这么动过气了，还是自己养的娃娃乖巧，不会这么气人，当初幸好听从桂宫的要求，把沈皎给送去了蜃族，不然他老头子肯定活不到现在，早就被沈皎给气死了！
  见把月村爷爷给噎住了，沈皎才满意，又继续说道。
  “你在信里装神秘，死活不说清楚，做完选择的结果，现在我就在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吧？”
  这个倒真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月村爷爷习惯了那样写信。
  于是他点了点头，开口。
  “你现在不是吃了那个药么？喝了这个药水以后，就能恢复成你原本的状态，依老朽的见识，你真实的水平恐怕也不会差你父亲太多，只是到底种族有差异。”
  想到这里，月村爷爷又叹了口气，以蜃妖这样的身份，都能修炼到这个地步，由此可见沈皎会是个多么好的苗子，可惜不是他们龙族。
  沈皎可不管他在可惜什么，直接问到。
  “那个解药哪来的？”
  月村爷爷看着沈皎的眼睛说。
  “我配置出来的，只有那一瓶，本来预备给你将来防身的，没想到……”
  自己正好用的上。
  沈皎又问。
  “那龙族的那个箱子呢？”
  月村爷爷有些奇怪，沈皎会有这样的问题，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才说。
  “你没看么？里面是你父亲的内丹，和逆鳞，你吃下去内丹，自然就能变回龙族。”
  沈皎听到这，内心泛起了嘀咕，居然没提自己的爪子？他可是一看到爪子，就合上了盒子，再没有多看一眼。
  听到这，沈皎该知道的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也就不再问，转身就要离开。
  月村爷爷喊住了他，问到。
  “你还没说，你究竟选择了什么？”
  沈皎停了一下，没说话，径直走了。
  他不会说，他选择两个都要，不论是母亲用性命给他换来的身份，还是父亲给予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