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个葬礼
肖雨不理他，沈皎就开启了嘲讽。
“被区区人类的恶意影响这么久，可对不起你活了那么多年。”
“你看戏看开心了？”肖雨不爽的怼了回去。
“还好，只是见你这样，看着别扭，至少变回来先。”
肖雨转头白了沈皎一眼，再闭上眼后，她的身形就渐渐消散，向沈皎怀中的食梦貘飘去。
就见本来安稳在沈皎怀中的食梦貘，挣脱了怀抱，跳到地上，身形开始抽长，转瞬就变成与沈皎一般高大的成年男子身形。
这男子有一张非常温柔的脸庞，连气质也十分的温润，让人看一眼就能相信，这绝对是个好脾气的人。
“这次有点意外，还好有你。”男子笑着对沈皎说道，声音也是很清润好听的，笑容也让人如沐春风。可以这么说，这是一个你有着再大的怒火，对着他都能无条件消气的男子。
沈皎倒是不为美色所惑，抓到了重点，就问道，“意外？能有什么意外？”
“嗯，这次我没想到的是，肖雨死去残存的恶灵也在，附在宁檬身上，结果被我进食时，一个不小心，染了点因果，所以刚才梦境有点不受控，让肖雨的恶灵做了主体，主宰了梦境。”男子这么说着，脸上还带着一点尴尬的意思。
“你呀！你呀！说了多少次，进食也注意下对象，多吃点美梦不好么？非得挑着噩梦吃，什么口味？”沈皎开始数落着男子。
男子好脾气的听着沈皎的数落，连连保证，至于保证有多少效果，只有他知道了。
数落了男子一通，沈皎才想起来关心刚才被拉入梦境的人，毕竟太过分了，天道也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他们这些非人，在如今的世道，灵气稀薄，大妖什么的都消散在天地间，只剩下零星的小妖怪，像他们这样的小妖生存不易，没必要因为这个惹上因果。
“还好吧，不会有什么事。”男子想着这次的事，虽然是肖雨的恶灵在主宰，但是有宁檬用善意压制着她，可以说她们都没有发现，她们在互相影响，肖雨在挖掘出宁檬的阴暗面，将宁檬心中长久以来的恶念唤醒；而宁檬试图，让肖雨只是以牙还牙，虽然最后肖雨一个人都没有放过，哪怕是面对校园欺凌，没有起到作用的老师，都被拉入了噩梦中，但是至少肖雨没有让他们困在噩梦中不能脱身。
“既然事情解决，那我们该回去了。你下回挑口粮，让我看看先。”沈皎得到满意的回答，很心安的准备回去休息。啧，身为一个辛勤工作的妖怪，等会还得上班挣钱养食梦貘呢！
男子乖乖跟在沈皎后面，离开这个学校。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在他们身上，给他们的身影描上了一成金边。清晨凉爽的空气中，还隐约有他们的话语传来。
“还好我不是人，不然我还得担心这熬夜带来的脱发，黑眼圈，衰老，这些都得你赔，你懂么？都是你的锅，让你乱吃东西。”
“嗯嗯，都是我的错，回去我给你做你最爱的海鲜粥做早餐。”
“别以为我一顿海鲜粥就打发了！”
“好，中午再给你做蒜蓉虾、清蒸石斑、白贝汤……”
“好！这些我都要！”
……
距离那天晚上过去了几个礼拜，宁谣事后想起来都还觉着想在做梦，本来和姐姐靠在天台上看着日出，突然睁眼，就在自己床上，时间也回到了当天早上。
像是做了一场格外清醒的梦，如果不是宁檬的记忆也佐证了她们的经历，宁谣还会以为自己是真做梦。
梦中男子异常美丽的双眼，她还记在脑海里，梦中经历的一切却像是过去了很久，要说从那次以后的变化，可以先从宁檬说起来。
宁檬自从那天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还是软包子一样的性格，但是和宁谣的关系亲密了很多，以往独自睡的姐妹，现在也会时不时一起睡，说说心事。
再就是，她开始承担起她做过的承诺，她出面作证了高进一行人的恶行，推翻了原本高进他们那伙人的人口供，肖雨并不是因为和高进的恋爱关系主动赴约，而是代替宁檬去拿回手机。
至于宁檬的那台手机，居然意外的录下来了当时现场发生经过的语音，语音的出现，三人的恶行，展露无疑。这原本是事后方明给出的证物，本来只是佐证宁檬的证词，也许是冥冥中肖雨的安排。
至于方明，也许是在那次梦境中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沉默颓丧了许多。而且和宁檬的关系异常尴尬，对着她时总是带着一些不自然，无论怎么掩饰不了，随着宁谣与宁檬的亲近，宁谣和方明的关系，自然是淡了下来。
最让宁谣意想不到的变化是，高进一伙人，从那天后称病就没了踪影，当宁檬出面作证后，他们居然主动去自首了，本来死死咬着自愿发生关系，争取减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积极交代过程不说，还说自己情节严重，应该重判。尤其是黄海，那样子，像是恨不得被判个无期一样，也不知道他们是经历了怎样的噩梦。
而学校里也有了变化，严明理这个人，比以往更严厉，对于校风问题抓得更紧，但凡见着有欺凌的苗头，就拉去问话。如果说，以前面对他，只要自己没犯到他手里就行，现在，每个人都自求多福，尤其是学校中横行的小霸王，那一个个都是重点关照对象。
随着取证审判，法院很快给出了结果，三人未成年而且主动自首，这是可以减刑，虽然三人都态度坚决的提出加刑，可是还是维持了原判。
三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后，宁檬像是放下了心头大事，开始频频去找肖雨的母亲，肖雨和母亲相依为命长大，肖雨去世后，也是她母亲在努力的为她取得公道。宁檬先是以肖雨同桌的身份，每天看望她，带些吃食水果，日子在肖雨日复一日的奔波中过去，很快到了肖雨下葬的日子。
宁谣想着，今天就是肖雨下葬的日子了，因为肖雨母亲的坚持，肖雨一直还没下葬，只是请法医尸检以后，火化了尸体。不为女儿讨回公道，这位母亲是不忍心，让女儿带着耻辱孤零零的入土。
进入夏季以后，本来一直是晴朗的好天气，每天都是阳光明媚，梦中的那场大雨，像是从没出现过一般，然而今天，也许是为了应景，天上开始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一直没停，幸好也不影响葬礼的举办。
肖妈妈是个坚强的女性，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怎样的痛苦，不亲身经历，难以想象，她却还能振作起来，亲手送走自己的女儿。宁檬站在肖妈妈身后看着她一直挺直的背影，随着肖雨的下葬，整个身影都佝偻了许多，宁檬还注意到了，肖妈妈本来盘的齐整的头发中，黑发中不知什么时候，夹杂着一缕缕的白发。丧女之痛，在旁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让这位女人心老了。
宁檬看得鼻头一酸，眼泪差点下来，她赶紧吸了口气，忍住了。
肖雨我是不可能代替你的存在，可是我会尽我所有的努力，让她走出来。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宁檬在心里默默的发誓。
宁谣捧着一束花，站在肖雨的坟前，看着碑上肖雨明媚的笑脸，心里默念着对不起。在这件事来说，宁谣心里一直有着隐秘的庆幸，庆幸着失去的不是她姐姐，连她自己都鄙夷着自己，当然这事她会深埋在心中。
也许是想着事，回去的路上宁谣撑着伞没看路，直接撞到人身上。头也没抬，先说了一堆道歉，好在对方也不在意，说了没事就走了，不过临走前，还看了眼宁谣。
宁谣等那人离开后，才想起来，那双眼睛！见过一次就忘不了的！刚刚那人是沈皎！
等她再回头去找，只看到人人都撑着伞，像是一颗颗移动的蘑菇，根本找不到沈皎的身影了。宁檬看着奇怪就问她，找什么呢？宁谣还不死心的问宁檬，有没有看到刚刚她撞的那人，宁檬说刚才那人长得很普通，想不起来什么样了。可是宁谣很确信，刚才那人真的是沈皎，再不会有人有那么漂亮的眼睛，那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美色。
这时的宁谣还以为，沈皎只会是她少女时期时的一场梦，就像这次的遇见一般，一点交集，然后错开两人的世界。没想到，她几年后，又能再次见到那双眼睛的主人。
……
刚刚那个被宁谣撞了的人，确实是沈皎，他是被食梦貘拉过来，送肖雨最后一程的。
“你刚刚就是故意的，往人小姑娘身上撞，真无耻。”怀中食梦貘口吐人言，毫不留情的痛斥着沈皎的无耻行径。
“梦梦啊，我还是喜欢你人形的性格。怎么一个妖兽，能把自己玩成你这样，你这搁人类里就是精神分裂，你知道么？”沈皎点着食梦貘的象鼻，鄙视着它。食梦貘也有人名，沈清梦，可是沈皎总是恶趣味的叫他梦梦。
“变成人形，好给你欺负使唤？想得美！哼！”食梦貘卷了卷鼻子，一把打开了沈皎的手指。
“算了，正事要紧！”沈皎正经脸说着，试图转移话题。
幸好食梦貘兽形即使毒舌许多，正常情况下，还是很好糊弄的。很乖的配合着沈皎，张开嘴，吐出来一口黑气，这是肖雨的恶灵，人死后灵魂没能消散，反而因为恶意更执着，被恶意主导，一直到被食梦貘吃下，试图影响食梦貘，食梦貘只能借回梦塔，想要肖雨发泄完恶意，安心去投胎。
随着沈皎的动作，这边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不过没人能注意到。雨幕被隔开，沈皎所站的位置不再有雨，反而是浓浓的雾气，肖雨坟墓的地方，逐渐出现了一名女子的身影。
“谢谢你们了！”肖雨甜甜一笑，对着他们道。
“你可还有心愿未了？”沈皎这么问着，不过可没打算帮她。
“能帮我托个梦么？给那些还关心我的人，让他们知道我很好，不要为了我而难过。”肖雨只是提出了这个。
“可以！”食梦貘变回了人形，认真的回答着肖雨。
“那我就能放心的走了。”肖雨笑了笑，转身，消失在了云雾中。
“这种时候，你就出来了！”沈皎白了沈清梦一眼。
“这本来就是我能做到的事，让她走的更安心不好么？”沈清梦只是温柔的笑着。
“何况，能让在世的人，充满希望的活着，不是很幸福的事么？”沈清梦继续说着。
“哼，不管，你既然出来了，我的晚餐，要大餐！”
“好！”沈清梦依旧好脾气的不行。
……
在肖雨下葬后，宁檬做了梦，梦中的肖雨还是生前的模样，挂着甜美的笑容，让她放心，不用再也她难过。醒来后的宁檬，再也忍不住，大哭了一场。肖妈妈似乎也有做梦，整个人看开了不少，让宁檬放下来心。而方明却很快就转学了，宁谣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同时他们也很快迎来了艰苦的高三，所有人再也没有分心的时间，专心应对着接下来的挑战。
只有宁檬，依旧从题海中，找出时间，去照顾肖母，有时候宁谣母亲还偷偷吃味的和宁谣说，宁檬对别人可比对她亲妈还亲。宁谣心里想着，可不是么？在宁檬心里肖妈妈比你亲多啦，就别比了。
忙碌中时间过得很快，等到宁谣考完试，才有空和宁檬讨论学校的事，宁谣想去外省的一个大学，她想学的专业，是那所大学的金牌专业。宁檬这时候才告诉宁谣，她准备在本地读大学，就附近的师范就不错，她也能就近照顾肖妈妈。
宁谣见宁檬态度坚决，也收了劝她的心思，身为异卵双胞胎的两姐妹，第一次面临着分开生活，宁谣不由得跟姐姐好一顿撒娇。
以前两姐妹虽然是双胞胎，可是父母事忙，而且明显更喜欢宁谣，姐妹间有隔阂，现在说开了，关系自然是亲近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宁谣已经是大三了，她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再见到沈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