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起狼师黄袍造反

  其实,施以援手、歼灭海盗的,不是艾米莉的大姐夫仙童,而是窥破仙童内心秘密的龙须上人。龙须上人人不坏,急公好义,慈悲为怀,施以援手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换作是别的神仙,也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说起来也巧。
  那一天,龙须上人奉玉皇大帝之命,带头巡行东海,纠察百官,救护苍生。
  上人腾云驾雾巡行到东瀛岛附近,极目远眺,发现一大帮海盗驾轻舟,乘快艇,杀气腾腾,在围猎两只商船。一时里,海面上波涛汹涌,喊声震天,商船和水手们岌岌可危,随时都有身首异处、葬身鱼腹的可能。
  上天有好生之德。
  让龙须上人怪异的是:商船载的不是什么普通货船,而是两船实打实的金子,金灿灿,亮闪闪,华光宝现。
  龙须上人搞不懂的是,****的宝物都蠢蠢欲动,冲天的紫气滚滚而来,大有聚而合之的架势,难道商船上有什么隐世高人?精通御宝驭气之术?能聚天下之财?怪!
  龙须上人眯住双眼,掐指一算,算出紫霞仙子就在船上。就算不是她的真身,也一定是她的化身。紫霞仙子是天庭里的善财童子,掌管天下的金珠宝贝。因私自恋爱,被王母贬下凡尘,投生给傲来国超级富商张友亮为女,以历难度劫。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龙须上人捻动五指,神游八荒,不仅算出了艾米莉的前世今生和来龙去脉。而且还算出:艾米莉曾经私恋的,就是天庭里的大帅仙童的亲弟弟地煞。算起来,地煞也是龙须藤上的一枚仙果,与自己也有缘。
  掰扯不清是,大帅仙童爱上了张友亮的大女儿苔丝,成了艾米莉的大姐夫,而艾米莉又是仙童的亲弟媳。嗐,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渊源。真是天可怜见!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更何况这人还是大帅仙童的亲戚。而大帅仙童不仅是龙须上人的忘年交和铁哥们,还是玉皇大帝身边的红人,龙须上人就更没有不施以援手的道理了?神仙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朋友圈,也要适时地卖好邀功。
  说时迟,那时快。
  龙须上人从颏下拔下两根龙须,念动咒语,远远地掷了下去。龙须入水,轰隆一声巨响,激起了两股冲天的水柱。突然之间,海水煮沸了似地翻滚起来,飞出了两条虬须锐爪的巨龙,一黄一黑,鳞光闪闪,头角峥嵘,让人心生畏惧。
  龙是祥瑞之物。
  它不仅能兴风作浪,翻江倒海,对付一帮肉体凡胎的海盗,更是绰绰有余。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海盗们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不是沉入海底葬身鱼腹,就是脚板揩油,逃之夭夭,树倒猢狲散。艾米莉和商船也侥幸逃过一劫。
  俄顷,风平浪息,雾敛云收,苍茫而美丽的大海云蒸霞蔚,粼光闪闪。久违了的阳光又透出了厚厚的云层,红日隐隐露出了笑脸。艾米莉只觉得天地一新,神清气爽,天空就像拿水洗过一样,出奇的干净而纯粹,温婉而蔚蓝。
  龙须上人遥遥一指,拈须一笑,两条巨龙一昂头,一声长吟,一前一后腾入空中。龙须上人跨上龙脊,巨龙在空中旋了旋,幻化成两道彩虹,衣袂飘飘,逶迤而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成一个原点,与天空融为了一体。
  在巍峨、壮丽的帅府门前,龙须上人有些踌躇。要不要进去跟仙童知会一声呢?在关键时刻是他施以援手,救了他的姨妹子兼亲弟媳艾米莉。说吧,有邀功讨好、奴颜婢膝之嫌。不说吧,他又不想把这个秘密烂在心里。
  龙须上人伸出手敲了敲门,正在犹豫和张望,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了一张十分愤怒的脸。
  来人龙须上人认得,是帅府的大管家吴七。月宫里吴刚的亲弟弟。见是龙须上人,吴七愣了愣,旋即多云转晴,满脸的乌云散得干干净净,笑逐颜开地说:“哎呀呀,上人真是稀客,今天刮的是什么风?把您都给吹来了?”
  “不稀,不稀!叨扰,叨扰!”龙须上人客气地拱了拱手,笑着说:“不知大帅有没有空?有一件事我想知会他一声。”
  “有空,有空!快,快,里面请!”吴七豪爽地拍了拍胸脯,身子前倾,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姿式。
  “我的个大管家,我还没排号、登记呢?”龙须上人看了吴七一眼,多少有些顾忌。
  “上人,你是我们大帅的老朋友了,想见就见呗,用不着登记。走,您先请!”
  帅府重门叠户,曲径通幽,楼台亭榭,星罗棋布,隐隐透出名花异卉的奇香,郁郁葱葱一大片。庭院里,不时有一些穿红着绿的婢子或小厮,迎面走来,擦肩而过,让龙须上人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蹦出了候门深似海这个词儿。
  吴七带着龙须上人穿堂入户,七弯八拐,在一座偏殿前停下了脚步。吴七黑着脸,冲着卫兵点了点头,领着龙须上人昂然而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龙须上人有些后悔,早知道见大帅一面这么麻烦,他就不来这一河浑水了。
  偏殿大门紧闭,隐隐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看得出,帅府里正在商议军机大事。龙须上人正在考虑,要不要迴避哩?猛听见一个人一拍桌子,粗门大嗓地说:“废话不要多讲了,犯了天规就要付出代价。”
  龙须上人终于听出,是大帅仙童的声音。声音短促,坚定,一字一顿,透着一股凛凛然的权威,让人心生寒意与敬畏。龙须上人心头一震,心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暗想:是谁这么胆大?竟敢在老虎嘴里拔牙?
  说话的确实是大帅仙童。
  军机大会上,十几个将领,分成了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针尖对麦芒,吵得不可开交。将领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得脸红脖子粗,口沫四溅,张飞不服马超。看得出,一时半会,根本就争不出什么结果。
  主战的将领们说,出来混,总要付出代价,藐视天庭,践踏皇权,挑战玉皇大帝的权威,就得接受惩罚!不然,普天下的人都起而效之,视皇权如草芥,玉皇大帝拿什么东西立威?靠什么东西震慑天下?天庭的统治岂不芨芨可危!
  主和的将领们则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巨蜥国的人虽然命贱,受人蒙蔽,但好歹也是天下的苍生。他们不懂事,犯了错,也要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能一灭了之。两国交兵,狼烟四起,最苦的还是无辜的百姓。
  岳飞的《满江红》说得好啊,百姓苦,填沟壑。
  渐渐地,龙须上人也听出了一点门道。原来,巨蜥国的国王黄袍老怪自恃本领高强,道行深厚,不服管束,杀了宗主国的国王红毛狮王,自封混天圣帝,率狼师反上了天庭,扬言要与天兵天将一决高下,要将玉帝逐出玉清宫。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样一来,仙童就动了肝火,与主战派完全站在一起。这个黄袍老怪也太猖狂了,简直…简直是无法无天。老虎不发威,只当它是病猫。不管怎么样?仙童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他不容许任何人敢藐视天庭,来挑战玉帝的权威。
  龙须上人想了想,他已没有进去的必要了。大帅正在气头上,搞得不好就会碰一鼻子的灰。再说,人家在参赞军机,你又算哪根葱哩?自己冒冒失失闯进去,误入白虎节堂,那可是死罪!龙须上人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只得原路退回。怪只怪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仙童吹开浮沬,端起杯子里的茶喝了一口,十分威严地巡视了一下四周,斩钉截铁地说:“莫争了,就这么定了。众将官听令,巨灵神、金阙四御,你们各率本部为开路先锋。盖铃铃为粮秣转运使,督办军中粮草。本人率哼哈二将及几位天王镇守中军,居中指挥、调停,不得有误!”
  众将官双膝一碰,举手为礼,应声一片。
  仙童皱了皱眉,接着又说:“大家别忘了,明天早上八点,以三声炮响为号,在南天门会合,点卯,过时不候!”想了想,他又补充了几句:“凡这次出征的将士,将官领黄金三十两,士兵领黄金十两,以示圣主隆恩,天恩浩荡。”
  众将官一听说有赏,有黄金,立马就来了精神。一个个眉开眼笑,鱼贯而出,撒开腿丫子,直奔发放黄金的前厅。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词儿,不仅适用于地狱,也适用于天庭,放之四海而皆准。神仙们也爱钱,也不能免俗。
  送走众将官,仙童的脑子一片空白。虽说定下了出征的日子,虽说自己硬着头皮极力主战,可他没有半点胜算,且毫无把握。黄袍老怪能够杀了红毛狮王,反上天庭,就说明他道行深厚,功力不凡,自己这一去,说不定就是拿鸡蛋去碰石头?或者,用肉包子去打狗。
  仙童抱住头,不由得长吁短叹。
  盖铃铃没走。她察言观色,早已看出了仙童的心思。她款款地走了过来,步子铿锵,如风摆柳,笑了笑,轻轻地说:“大帅,末将这里有一份巨蜥国的兵力布防图,对巨蜥国的山川、河流、风土、人物都有详细的记载,可助你用兵、破贼。”
  一抬头,仙童闻到了一股似兰非麝的香味,看到了盖铃铃两只含情脉脉的大眼睛,全身像有电流袭过,满脸的乌云都散得干干净净。他接住盖铃铃递过来的图册,趁机在她的手掌上捏了捏,一迭声地说:“谢谢,谢谢!”
  盖玲玲的脸一下子羞得通红,黑黑的瞳孔里有泪水涌动,丝丝缕缕,恍如积雨的蓝云。这些天,她一直随伺在仙童身边,急仙童之所急,想仙童之所想,简直变成了仙童肚子里的蛔虫。哪怕仙童一个小小的暗示,也可以让她幸福半天。
  仙童喜出望外,冲盖铃铃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翻开了图册。不愧是黎山老母的嫡传弟子,不仅道行深厚,对于行兵布阵也很有一套,图册中重点的地方都用朱笔作了标注,仙童能想到的和没想到的,都一目了然,省去了不少麻烦。
  盖铃铃嫣然一笑,粉嫩的颊上涌上了些红红白白,深情地剜了仙童一眼,十分关切地说:“大帅,黄袍老怪有两手绝技,一手叫奔雷手,一手叫无影鞭,再加之力大无比,心狠手辣,不好对付啊!未将至今都没想到破解之策。”
  “来者不善哪!是有点棘手。”仙童挠了挠头,十分感激地看了盖铃铃一眼,接着又说:“听说,黄袍老怪有四个儿子,个个都力能扛山,骁勇善战,个个都是惹不起的刺儿头。”
  “是的,大帅,末将听说他的大太子叫赤龙尊者,乘一条火龙,使一柄方天画戟;二太子叫黑虎圣君,骑一只斑斓猛虎,使一杆断魂枪;三太子叫白象大帅,跨一只高头巨象,使一条夺命神鞭;特别是四太子,年纪最轻,也最厉害,叫混元太岁,胯下座驾竟是一只貔貅,使两只二千多斤重的烂银锤,罕逢对手,江湖人称混天大圣。”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困难既是机遇,也是挑战,不然我们这些御林军,都可以卷起铺盖走人了。”仙童若有所思,又像是自言自语:“你放心,办法总比困难多,船到桥头自然直。铃铃,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大帅,你也别熬夜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盖铃铃眉头紧攒,拿起一件紫红色的鹤氅,轻轻地披在仙童的肩上,吹气如兰地说:“大帅,那末将先告辞了,你也早点睡觉,当心着凉。”
  “去吧,去吧,晚安!”仙童挥了挥手,歉意地笑了笑,头也不抬地接着又说:“主辱臣死,不敢轻慢哪!我要趁着现在头脑还清醒,把你绘的图册再参悟一遍,这么多人、这么重的担子压在我的肩上,我心须制定出应对之策。”
  巨蜥国僻处在南海之滨,与红毛狮子国隔河相望,都住在南海中的一座岛屿上,岛名火奴鲁鲁。火奴鲁鲁,用蛮语来解释,就是火山喷发的意思。
  也就是说,火奴鲁鲁是一座火山岛,有点类似于广西北海的涠洲岛,国家级地质公园,南宋大词人辛弃疾的谪居之地。
  不过,火奴鲁鲁要比涠洲岛大得多,广得多,也深得多,地势东高西低,火山喷发过的痕迹更加明显。
  一眼望去,地表上的土都像徽烟,呈墨黑色,锯齿形的海岸线曲曲折折,开开合合,像船的舷一样,吃水很深;甚至有些山峦、岩石和峭壁,被火焰烧成了赭红色,奇峰突起,怪石林立,写满了历史的厚重和岁月的沧桑。
  由于积满了火山灰,土壤疏松,肥沃,再加上雨量充沛,受季风气候的影响,岛上的植物都长得蓬蓬勃勃,格外茂盛;最常见的树,就是木瓜树和椰子树,大大小小,高低错落,长得到处都是。
  木瓜树的叶子阔阔大大,肥肥厚厚,就像大陆到处都有的的蓖麻叶;椰子树哩?高高大大,光光滑滑,疏疏落落的树冠下面,密密麻麻地缀满了青涩的果实。微风起处,椰子树婆娑弄影,散发出一股股诱人的清香。
  还有一种树,叶子大致跟榕树差不多,枝梢众多,根部和枝梢处长有气根;气根有粗有细,丝丝缕缕,状如母亲**里的脐带,源源不绝地传递、输送着营养,树干上上下下,团团簇簇,结满了紫黄色的布囊。
  不难看出,这就是传说中的水果之王——菠萝蜜。菠萝蜜硕大无比,重的可达百八十斤,小的也有二三十斤左右。千百年来,菠萝蜜现身说法,用自己平凡的一生,诉说着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和大自然的神奇。
  比起岛上到处都有的木瓜树、椰子树和菠萝蜜树,更神奇的是岛上的另两种生物——巨蜥和红毛狮子。
  其实,如果深究起来,岛上的巨蜥并不完全属于蜥蜴类,而是一种似鼋非蜥的怪物。据说,自从盘古开天劈地,混沌初开,有一只老鼋和一只蜥蜴在火奴鲁鲁岛上同时修炼。老鼋在东边的礁石上吐纳,蜥蜴在西边的礁石上用功。
  也不知是谁先动了凡心,老鼋和蜥蜴有了最起码的交往。先是说说话,拉拉家常,再后来,开始交流彼此的运气、修炼的诀窍和心得。作为一东一西两个近邻,这本来就无可厚非,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问题的关键是:年深日久,老鼋和蜥蜴互生情愫,彼此爱慕,也不知是谁先越过了红线?谁勾引的谁?老鼋和蜥蜴暗暗成就了好事,偷吃了伊甸园里的禁果。这样一来,干柴遇上了烈火,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再后来,老鼋和蜥蜴你情我愿,明铺暗盖。用今天的话来说,叫非法同居。蜥蜴一口气为老鼋生下了五男六女,绵绵延延,香火不绝,奠定了巨蜥们开宗立国的基础,也算是世代同堂,功德圆满。
  写到这里,大家或许还有些疑惑,什么是老鼋?老鼋其实是一种化石级的古老生物,一直在大海深处潜心修炼。
  据考证,老鼋是一种十分灵异的瑞兽,也是龙族们的始祖。神话传说中的龙,就是老鼋的第九个儿子,史称祖龙。一娘养九子,九子九条心,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乖乖,蜥蜴们有了老鼋的血统和龙潜在的基因,再加上自身的遗传优势,火奴鲁鲁岛上的蜥蜴确实与众不同。尽管只是老鼋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可他们一个个都长得高高大大,精精壮壮,既有龙的灵动和凶狠,又有蜥蜴的坚韧和狡黠。
  唯一美中不足的的是:巨蜥们的皮肤都十分厚实,粗糙,肌体上块块垒垒,凸凸突突。为了掩饰这一天生的缺陷,巨蜥们只得穿上长袍马褂,华衣丽服,不轻易以真面目示人。久而久之,大家都以黄袍老怪称之。
  而红毛狮子呢,却是一种外来生物,巨蜥眼里的野种。
  也不知是何日何年?一条商船途经南海,遇上了百年不遇的超级飓风。船上的人为了活命,不得不忍痛割爱,抛下舱中货物以减轻载荷。而无巧不巧的是:有一公一母两只红毛小狮子,也在减载、抛弃之列。
  一时里,阴风怒号,波涛滚滚,险象环生。
  两只红毛狮子被拋入大海,出于求生的本能,随波逐流,奋力向前划去。也许是命不该绝,上天眷顾,两只红毛小狮子载沉载浮,在海上漂流了十多天,终于一前一后爬上了一座名叫火奴鲁鲁的小岛,而侥幸存活下来。
  由于岛上土地肥沃,气候湿润,植被繁茂,再加上小动物众多,小狮子罕有天敌和竟争对手。狮子们一代代的生息,一代代的繁洐,一代代的传承,物竟天择,适者生存,种群越来越大,越来越壮。
  年长日久,狮子与巨蜥们约定成俗,以一条小汤河为界,形成了各自的领地,划分了各自的势力范围。一直以来,两国臣民之间,互不相扰,相安无事。真个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可以说,八竿子也打不着。
  俗话说得好,不破不立。世界上,有人立规矩,就有人敢去打破。有人敢去打破,就说明这个规矩不合理,至少,双方还存在争议。诚然,规矩可以约束一般人,却约束不了黄袍老怪四个浑不吝的活阎王。
  有一天,黄袍老怪的大儿子赤龙尊者吃饱了饭撑的,闲得无聊,带着一班扈从,乘着一条火龙,沿着小汤河一带狩猎。也是无巧不成书,岸畔的草丛钻出了一只麋鹿,赤龙尊者拈弓搭箭,觑得真切,飕地一箭射了过去。
  箭矢带风,快如流星赶月。
  呯地一声脆响,麋鹿中箭,扈从们都喝起采来,喊声四起。可麋鹿明明中了箭,却没有像赤龙尊者希望的那样,应声倒地。看得出,它伤得不重。
  麋鹿身子晃了一晃,半屈着一条前腿,艰难地爬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望了望,奋不顾身地跳进了小汤河,开滚滚汤汤的河水,一瘸一拐地爬上了岸。滩涂上,留下杂杂沓沓的脚印和丝丝缕缕的血迹。
  赤龙尊者大喜过望,勒转龙嚼子,带着一帮扈从,一鼓作气地追了过去。刚刚走到河心,一个老练一点的扈从提醒说:“太子爷,不能再去了,对岸可是红毛狮子国的地界。再去,恐怕会引起边界纠纷,遭人掣肘。”
  “红毛狮子国怎么了!老子难道还怕那些野种不成?”赤龙尊者也是一时性起,早已将边界和规矩忘得一干二净,吆起火龙,长驱直入。扈从们见拗不过,也只得畏畏索索地下了水,过河,战战兢兢地跟在赤龙尊者身后。
  赤龙尊者不信命,可世上偏偏有冤家路窄一说。
  其时,红毛狮子国国王力扎的二皇妃达珊因闲得无聊,恰好也带着一大帮宫女,牵犬架鹰,挎刀执戟,沿着小汤河一带狩猎。见一只麋鹿从草丛中奔出来,步子踉跄,达珊二皇妃开弓引箭,弦如满月,飕地一箭射了过去。
  麋鹿脑门中箭,身子晃了一晃,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了一阵子,瞪圆了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眼看着是活不成了。宫女们一声欢呼,一拥而上,扎的扎,捆的捆,紧攒四蹄,用一根木杠子抬着,鹿角叉叉丫丫,好不得意!
  “慢着,麋鹿是我先射到的,识相的,请马上还给我,快!”赤龙尊者一勒龙嚼子,拦住去路,扈从们也紧紧跟着。赤龙尊者仰起头,看了看天,接着又说:“不还,就别怪爷爷不客气了,水火无情,刀枪可不长眼?”
  达珊作为红毛狮子国的二皇妃,母仪天下,哪里受得了如此羞辱?她重重地一跺脚,暴起了脖子上的青筋,星眸怒睁,俏脸生寒,一声娇叱:“呔!哪里蹦出来的一个野种?竟敢无法无天,在姑奶奶的地盘上撒野,真是寿星佬儿上吊——嫌命长了。”
  赤龙尊者脾气暴躁,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达珊的话还没落音,手上的鞭子早抽了过去,无影无形。与此同时,赤龙尊者一勒龙嚼子,座下的火龙一张嘴,呼地一响,喷出了一股灼人的火焰。赤焰腾空,热浪翻滚,空气竟哔哔剥剥地燃烧起来,轰轰烈烈。
  达珊措手不及,脖子上中了一鞭,毛发、衣服也中了火焰,兀自熊熊地燃烧起来,成了一只火球。最后竟忍禁不住,痛得上蹿下跳,在地上打滚,空气中弥满了皮肉焦糊的怪味。
  宫女们都自顾不暇,束手无策。
  也许是痛昏了头,达珊一声怒吼,稀里糊塗地撞倒了一棵菠萝蜜树,**迸裂,呜呼哀哉。菠萝蜜树如遭雷殛,应声倒地,叶子乱纷纷地飘了下来,大大小小的果子像下雨一样,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赤龙尊者见达珊已死,自己一气之下闯下了大祸,早已吓破了狗胆,正想找个机会开溜。
  就在这个时候,红毛狮子国的国王力扎带着一彪人马,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指着赤龙尊者破口大骂:“原来是黄袍老怪的不肖孽子,竟敢目无尊长?连天庭、连宗主国都不放在眼里了,血债血偿,拿命来!”
  国王力扎不提天庭和宗主国犹可。一提天庭和宗主国,赤龙尊者不由得目眦欲裂,血脉愤张,一股怎么也按捺不住的怒火,不知不觉地窜进了胸膛。
  原来,玉皇大帝统辖天地冥三界七十二诸天,实在有些顾不过来,且鞭长莫及。于是,玉皇大帝委任南极仙翁为全权代表,代天巡狩南极,纠察天下苍生。
  南极仙翁一下界,就被红毛狮子国的国王力扎截住,日日有美女陪伴,好酒好肉款待。一时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南极仙翁陷在温柔乡里,中了力扎的美人计。
  可恨的是:南极仙翁一不调查了解,二不走访百姓,偏听偏信,十分武断地把外来的红毛狮子国定为了宗主国,把土生土长的巨蜥国反而撇在一边。只是碍于玉皇大帝的权威,巨蜥们怨愤已久,敢怒而不敢言。
  旧伤疤不揭犹可,一揭就痛。
  “呸,狗日的,你少拿天庭、宗主国的头衔来压我。天庭怎么了?宗主国很了不起吗?老子反的就是天庭,杀的就是宗主国。”赤龙尊者气冲牛斗,口不择言,把力扎的话硬生生怼了回去,跳脚大骂:“什么狗屁狮王?我看你就是只病猫!”
  狮王力扎自恃神勇,根本就不把赤龙尊者放在眼里,一声怒吼,拍马舞刀冲了过来。赤龙尊者不慌不张,站着不动,手一伸,无影鞭无声无息地卷了过去。座下的火龙也一抬头,一声长啸,嘴里喷出了一股炽热的火焰。
  冲天的火焰席地而起,热浪排空。气之所及,树叶翻卷,且立马萎缩,冒出了一股股的浓烟。甚至,连潮湿的空气,也失去了水份,轰轰烈烈地燃烧起来。
  狮王力扎虽然早有戒备,也猝不及防。先是被无影鞭卷中,后又被三昧真火烧着,全身隐隐作痛。力扎不愧是狮王,急中生智,贴地一滚。身上的火还没有滚灭,又中了火龙的一大招,全身就像泼了油一样,噼噼啪啪地烧成了一只火球。
  绝望中,狮王力扎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渐渐地现出了原形,赫然就是一只高大威猛的雄狮。火光里,雄狮左冲右突,上蹿下跳,痛得在地上打滚,哀嚎。声声泣血,震耳欲聋。空气里充满了土耳其烤肉的香味,力扎也化成了一堆灰烬。
  不费吹灰之力就灭了狮王力扎,一举荡平了红毛狮子国,黄袍老怪也被儿子的功夫震住了。他不由自主地私欲膨胀,野心勃勃,进而萌生了把玉皇大帝逐出玉清宫,取而代之的念头。反正人也杀了,国也灭了,大错已经铸成,覆水难收。
  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了他个狗日的。
  权衡再三,黄袍老怪还是决定聚众造反,就像当年的石猴子孙悟空一样,在半天云里竖起混天圣帝的旗帜,纵容四个儿子泛海浮舟,四处劫掠,整备军马、粮草和器械。
  黄袍老怪也有黄袍老怪的理由,反正自己还不老,再加上四个宝贝儿子,个个道行深厚,本领高强,穷凶极恶。只要上下一体,父子同心,何愁乾坤不定?天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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