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潥阳公主

  回过神惊出一身冷汗,喝口水呛着,夹了一块鸡肉,进嘴辣到昏厥,连嘴唇都烧得慌,灌了一壶茶下肚略微好些。
  玄一道:“胃里还烧得慌吗?”
  摇头答他:“没咽下去,只辣嘴。”
  玄一挑眉,凑近我道:“你方才说的是什么,竟把自己吓成这样?说来听听?”
  瞪着他道:“我说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如以往。”
  说罢,玄一竟不追问了。我乐得躲过,便也闷头喝茶。
  ……
  今日无事,天朗气清。微风轻拂,杨花绽放。
  难怪柒州富庶,这里当真是块宝地。如今我青州正值寒冬时节,此处却如春日一般生机勃勃。
  若非柒州山林铁矿资源稀缺,需要用大量粮食交换,早已远超他国,成为九州第一。
  拿出昨儿从当铺收回来的一把伏羲琴,命人拿了柒州特色琼花酒和青团子、桂花糖藕,又找了赵巍所著的《治国论道》,在院中弹琴喝酒。
  我原不会弹琴,在桃花坞的日子,雁回说什么要做好胎教,顺便打发时间,就亲自教我弹琴。
  我如今的水准,说是国手,也非夸大。
  左手按弦,右手操弦,起承转合间,宫商角徵羽交相登场。
  琴音浑厚,声色绵长。
  “手持吴戈身披犀牛甲,车轮交错短兵相厮杀。
  旌旗蔽日啊敌人如云,乱箭交坠啊勇士争先。
  强敌冲我阵队列遭践,左骖倒地右服被刀扎。
  两轮深陷啊四马被拴,挥动鼓槌响鼓勇拼杀。
  苍天哀怨啊神灵怒发,将士阵亡尸横荒山下。
  勇夫出征一去不复返,荒原渺茫道路多遥远。
  佩带长剑秦弓拿在手,身首分离雄心永不变。
  真是既勇敢啊又能武,始终刚强啊不可侵凌。
  身虽死啊精神显威灵,魂魄刚毅啊为鬼中雄。”
  弹一曲九歌,唱一首国殇。
  我一时忘情,郡王的读书声停了也不知。最后一弦音止,竟然有人拍手称快。
  竟是位姑娘。
  正犹疑间,她倒十分大方,行了半礼,笑道:“琴音妙,唱词也好。还请公子,勿怪潥阳不请自来。”
  潥阳……东州的潥阳公主?
  仔细看了看她,并不十分漂亮,整个人却格外有生机,教人没由来地想亲近。
  浅浅一笑,拂上伏羲,唱出一串轻快的调音。
  “原是东州帝君的掌上明珠,女中豪杰。”
  她孤身一人站在院中,神情十分惊讶:“你竟知道我。”
  “天下间,怕是没有第二个能出入九州使馆的潥阳了。公主之名,如雷贯耳。”
  潥阳公主眼中十分赞许,问道:“公子难道只但凭我名字,便猜出我是潥阳公主?若是重音不重字,或者我口音重,或者公子耳朵一时听错,也是有的。”
  拂袖一请,道:“公主若不嫌弃此处简陋,请坐下慢谈。”
  潥阳公主豪未扭捏,微微一礼,道:“如此,先谢过公子。”
  正要替公主倒酒,突觉初见女眷便斟酒,世上哪有这样的事。转身吩咐道:“老张,泡壶茶来。”
  “用我私藏的明前二叶龙井。”紧着补充了一句。
  公主笑道:“我喝酒的。”
  我将酒壶放到地上,笑言:“若初见公主,就以酒相待,岂不成了登徒子?”
  公主点头,道:“也是。不过想来,我与公子总有举杯邀明月,对饮畅谈的那日,如此,今次便也不可惜了。”
  “只是如今正值二月,哪里来的明前龙井?”
  叫人将琴取走,答道:“是去年的,密封窖藏了些,虽抵不上现摘的,倒也清香。”
  潥阳公主道:“倒是稀奇。”盈盈一笑,卸下腰间的剑:“公子一说,我便等不及要喝这窖藏的明前味道如何。”
  言谈行举间,能看出潥阳公主是个果决利落的。这样的女子少见,也十分难得。
  更为传奇的是,在西州和白峰崖打的不可开交的,正是这位潥阳公主。
  潥阳公主,乃东州帝君与先帝后所出,是正正经经的嫡出公主。但这位公主,除了寻常公主所习的诗书礼乐,还会上阵杀敌,领兵坐镇。
  白峰崖曾有信送来,大吐苦水,说好好的公主,不去找正经的帝君帝子,反而学男人领兵打仗。更气人的是,比男人还厉害三分。
  想起她方才所问,整了整身子道:“公主方才问,在下何以得知公主就是潥阳公主。除了名字之外,确实还有其他依据共同佐证。”
  潥阳公主盯着青团子,见我说话,方才抬头,正视我道:“愿闻其详,听公子解惑。”
  从怀里摸出刚得的太史折扇,手腕轻转,甩开扇面徐徐送来凉风:“只凭巾帼不让须眉这六字。寻常女儿家姿态娇羞,更遑论直闯他人府邸。可见公主不怕生人,行事不拘小节。这一样,放眼九州,只有能出征沙场的潥阳公主做到。”
  潥阳公主看着我的眼睛,起身一拜:“径直闯入,冒犯了。”
  “哎……”,摇头止道:“哪里是公主之过错,若说错,也是在下琴技高超之错。”
  潥阳公主噗嗤一笑:“想必公子,十分讨女子欢心。”
  说话间,老张一行几人,抬了炭炉子、滚沸冒热气的精铁茶壶、净手面盆依次而来。
  潥阳公主看着老张赞道:“公子调教的下人也不一般。公主只说了泡茶,你如何知道要做这些?”
  老张平日不说话,却是个会说话的。
  恭敬道:“回禀公主,寻常贵客来时,便是如此。”
  一来说明我门风高贵,常有贵客到访,下人规矩有礼。二来也表明我敬重公主之意,以贵客相待。
  潥阳公主看着我道:“我如今好奇极了,难道公子是西州来的使臣,南阳郡王?”
  “与传闻有出入,不过传言也未必是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都需自己亲自看过,才能做论断。”
  我并未否认,也未点头认了我就是郡王。
  潥阳公主道:“我来此,主要是为会一会青州的国师,传闻中能匡扶明君的苏阳离。如今遇到南阳郡王,算是格外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