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岑晓晓愣了愣，她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便也跟着转过头来看看自己的背后。
触目所及，仍是一片空空荡荡，唯有头顶碧色的光影，勉强照亮了这番天地。
岑晓晓有些懵，她回过头来，然后便对上前世的自己那分毫未动的视线，她这才后知后觉地跟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差点没惊的跳起来。
不知何时，她在这场梦中竟有了实体。
这么说来，前世的自己看得……就是自己？
“请问，兄…咳姑娘你是……”还没来得及等岑晓晓完全反应过来，少女又出声问道。
“我……咳咳，我……”心口一跳，随后莫名生出几分羞惭来，岑晓晓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一时竟很不好意思吐露自己的身份。
她刚刚才见了那么震撼的场景，现在都还心潮澎湃。前世的自己不仅长得好看，实力也强的很，像故事中白衣飘飘的仙人一样御剑诛魔，怎是一个潇洒帅气了得！再想想这辈子的自己，好像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街头小混混，整天干些偷蒙拐骗的下贱事，现在更是被人逼得死来死去的……
一番对比之下，岑晓晓愈发觉得自惭形秽，面对着前世自己好奇的目光，她脸都快臊红了。
“……我大概明白了。”沉默了一会儿，少女脸上忽而闪过一丝明悟，她揉了揉额角，忽而重重地叹了口气，几步向岑晓晓走来，伸手用力地抱紧了她。
“看样子有点惨啊，真是辛苦啦，下辈子的我。”
“额……还好？”岑晓晓被她的动作吓得惊住了，一时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合适。柔软的触感从与她接触的胸口处传来，岑晓晓愣了好一会，才蓦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嘴角便不由抽了抽。
“不管怎么说，还是辛苦你啦，不……不对，是辛苦我了。”少女一边絮叨着，一边像拍哥们似的用力拍了拍她的背，手劲大到岑晓晓差点没吐血，她这才顿了顿，忽而又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幸好我做了准备。”
“嗯？”
“你想学斩灵吗？”她放开岑晓晓，眼神明亮，像是透了光，“斩妖除魔就跟砍瓜切菜一样容易的那种？”
“想啊！”岑晓晓眼前发亮，大力点头。
“行！”少女爽快地拍了拍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册破破烂烂的竹简来，抬手便丢给她。
岑晓晓慌忙接住，低头一看，便默了默。
竹简间串连的细绳断了大半，中间几章直接没了踪影，镌刻的内容亦是用笔疏狂，行文潦草。不知是不是因为字迹太过难辨，还是因为那字根本就是什么天书里的上古文字。算得上半个文盲的岑小贼倾尽全力辨别了一番，最后绝望的发现，她愣是一个字都没看懂。
“你看不懂？”兀自郁卒间，少女惊讶的嗓音在耳边乍然响起，岑晓晓顿了顿，心中郁卒更甚，她磨了磨牙，僵着脸点了点头。
“不会吧，居然已经惨成这样了吗，连宿世灵慧也没了？不对啊……”少女一脸不敢置信，她沉痛地向岑晓晓望来，眼里写满了对“自己”的痛惜以及失望，就在岑晓晓憋不住想要开口的时候，她忽而问道，“等等，照这样来说的话，你难道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岑晓晓又点了点头，她迟疑道，“所以……宿世灵慧是？”
“完了完了你居然连宿世灵慧都不知道。”少女脸上仅存的希冀在她的话语下“咯嘣”一声裂了，她露出了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满眼都是对岑晓晓这根不可雕的朽木的叹惋。
忽然之间，岑晓晓深深地觉得自己被坑了。
“你以为我想当个普通凡人吗？”她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思及眼前之人正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岑晓晓把曾经生起的自惭形秽之心拧巴拧巴，随手给扔了，慨然发言道，“喂，这一切还不都得怪你？”
“啊？”少女困惑地眨了眨眼。
“你居然还给我装不懂？”岑晓晓心头火起，“听说我上辈子造了孽，所以这辈子命犯空亡，孽念萦生，要钱没钱，要缘没缘，那什么，种种凶厄接踵而至，死来死去的，混的比个普通人还不如！”
“唔……”像是被她这当面扑来的怨气所迫，少女眨了眨眼睛，勉为其难地收了几分失望之色。
“所以，我倒是想问问你，你究竟造了什么孽？”岑晓晓越说越气，揎拳捋袖，恶狠狠地逼问道。
“哦，原来有这回事吗？我不知道啊。”少女痛快地回答道。
似有晴天一番雷霆劈在自己头上，岑晓晓被这回答噎的张目结舌，哑口无言。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可没有骗你，你说好端端地，我骗我自己干嘛？”见岑晓晓仍是一脸怀疑的表情，少女无奈且好笑地摇摇头，“你别看我这样能说能笑的，看着好像是个好端端的人……可是啊，轮回已过，世界上只有一个你，所以我只是一缕意识罢了。”
“意……意识？”岑晓晓惊讶地打量着她。
这么有血有肉，鲜活灵动的少女……竟然只是一段意识？
“是啊，意识。”她点了点头，眉宇间渐渐攀上一缕淡淡的怅然，但她的语气还是显得自然且洒脱，“我是被你留下来的，充当传承的意识碎片。”
“这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虽然是前世的你的一部分，可我并没有继承全部的记忆。我只记得一些零散的片段，而这些片段，全部和‘斩灵’有关。”
“……怪不得你一见我，便问我要不要学‘斩灵’。”岑晓晓恍然道。
“是呀，这是我存在的唯一理由了。”少女笑了笑，又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下辈子的我，你别失望啦，我知道记忆是很重要的事情，可是你想想，就算你知道了所有的起因，可如果你没有力量，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换言之，当你有了前世的力量，你到时候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了。”
“有道理啊。”岑晓晓先是精神一振，随后很快又垂头丧气，她晃了晃手中那个破破烂烂的竹简，有气无力道，“可是我就一凡人，没你刚刚说的那什么宿世灵慧，根本看不懂啊。”
“其实也很简单，你把我融合了就好了。”少女爽快道，只是她又顿了顿，“不过……我还是很想不明白，以你的实力本该来不了这里。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可能是……因为湛清？”岑晓晓愣了一下，随后痛痛快快地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湛清啊……以他的力量，倒的确有可能。”听罢原委，少女轻轻叹了一声，脸上多了几分复杂。
“兴许是因为曾并肩作战过许多次的缘故，我记得很多关于他的片段，他的心法‘宁心’，走的是身合天道，太上忘情的路数。与天道相近，自然也与命数相关，所以借着他的力量，你才会频繁梦见往事，甚至于在一定程度上……真真正正的窥探命途。”
“等等，不对……”说到一半，少女脸上忽而多了几分惊疑，“不对啊，湛清这人不是把冷心无情这四个字刻在骨子里了吗？他怎么会主动对你伸出援手？”
“你们不是朋友吗？”岑晓晓疑惑道。
“之前倒的确算，后面嘛……就不好说了，”少女可疑地顿了顿，随后猛的摇了摇头，开始朝岑晓晓大倒苦水，“你是不知道，在一开始我和他一起游历的时候，他心法没学几层，勉强算是有点人气，时不时会笑一笑，给我搭把手。可是到了后面，他把那见鬼的‘宁心’修了个七七八八，整个人就变了，变得跟块石头一样，捂不热推不动，百句话都换不来一句回应。我还记得某次我遇险，命都快丢了他还在旁边干看着，要不是我灵机一动，故意把那妖怪引到他跟前，逼得他不得不动手，这才好险捡回一条命来！”
“他……他有这么过分吗？”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岑晓晓挠了挠头，讷讷道，“我晚上梦见他几次了，他还……挺好说话的？”
“真的？”少女就很震惊。
“真的。”岑晓晓愣了愣，但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心中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心虚，毕竟……湛清已表明了他想要袖手旁观的态度。
可他终究还是帮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