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除贼又生贼
可悲马燧原本自认抓住把柄,密奏了把朱,准备将李抱真拖下水的。
谁想转瞬间,卢杞就反手抓住他的把柄,还是实打实的。
信中的内容让李适雷霆震怒,马畅将皇帝的削藩政策诋毁得一文不值,并对父亲说:“关中春旱,百姓生活维艰,边军无衣少食,可京兆尹依旧括商户、剥窖米朱太尉入朝待罪,留在凤翔的幽州兵人心惶惶,很多人躲入山中为盗父亲为河东方岳,荷万钧之任,不妨为天下百姓请命,可撤军还镇,面奏天子,赦免河朔、淄青,使得百姓能休养生息。”
并且在信里,马畅为了表示“吾道不孤”,还列举了和他志同道合的战友:殿中丞李云端,卫府判司袁封等十一名年轻官员。
马畅和这群人,大多是官二代或官三代,平日里就喜欢结棚宴会,一喝醉酒,就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结果早就引起了阴险的卢杞注意,便安插了棋子在其中,果然刺探出了致命的情报。
皇帝气得手抖动不已,他忽然觉得目眩,差点没站稳而跌倒在地,这好像是李唐皇室的家族病,“卢卿,合川郡王的牙兵官来到京师,又是如何说河朔之事的?”
“臣已细细问过这叫蔡佛奴的牙兵官,他的话语必定代表的是合川郡王的所见所闻,绝对假不了。”
“说吧”
“合川郡王李晟说,在洹水大战后,田悦行伍十丧**,本应束手就擒的,魏府内的叛军止有两三千而已,确实是马仆射逗挠在平邑县佛寺当中,错失灭敌的大好良机!”卢杞急忙大声回答。
“一贼方除,一贼又生。”皇帝咬牙切齿。
这时卢杞急忙请示皇帝该如何处置。
最终皇帝还是理智下来,“马燧如今节制数万队伍在河朔,不能将其逼反,让中官携他儿子的信送去,叫他自己看着办另外,马畅有罪,马燧也未必知情,可其他人一概不赦,殿中丞李云端及判司袁封、单超信等十一人,不用走大理寺判断,直接交付京兆府决杖杀!”
说到京兆府,卢杞立刻低声又问:“圣主,先前御史宇文假传传符致蔡廷玉、朱体微投水而死的事”
“这浑人在御史台监狱里招了吗?”
“招认了,他恳求陛下不要连累自己家人宇文只有个女儿,嫁给的是大历十二年的状头,如今秘书省校书郎黎逢。”
“没他女儿入掖庭,为边军织造衣物三年,宇文本人交付京兆府,一并杖杀。至于黎逢,应该不知情,让他和宇文的女儿离婚,可不受牵连对了,指使宇文的,到底是谁?”
“能动得了殿中侍御史的,只能是宪台内部的人可宇文先前百般拷打,都不敢说呢”卢杞接下来神神秘秘,欲言又止。
“卢卿怕什么,你想说的应该就是御史大夫严郢,是不是!”
“臣死罪,先前推举严郢的,正是臣!”卢杞急忙拜伏下来。
“与卿无涉,严郢是王翊的甥女婿,而王翊的弟弟王如今正在当振武节度使,他和幽州朱滔的关系也很好,莫非他帮着朱滔来害蔡廷玉?”皇帝立刻展开了睿智的联想,接下来他便对卢杞说,“朕曾信托于朱滔、马燧、王等前朝宿将,可他们却一一地辜负了朕,这件事勿要放过,即刻出制书贬严郢为费州司马,撤王振武军节度使,使其回京为京兆尹。”
“唯陛下命。”
接下来谈到对朱的处置。
其实就连卢杞自己也满心想,朱这次的嫌疑洗刷干净,可以回镇凤翔了。
但皇帝叹口气,却说:“如今我唐各地方镇,都是骄兵悍将,稍不如意就杀逐节帅,割据索旌。依朕的想法,太尉历年劳苦功高,就安心留在京师宅第里,朕赐予他实封八百户,凤翔、泾原如今因和西蕃罢战和议,可能很长时间内不会有战事,还是安排儒臣前去镇守教化为好。”
卢杞立即明白,皇帝根本不想让朱回镇凤翔了,岐阳凤翔府是京畿的卧榻之侧,如此难得的一次“和平削藩”的机会,他绝不可能失去。
而卢杞是顺着杆子往上爬的,立刻领会皇帝的心思,顺手再打击下政敌:“陛下,臣愿意代替太尉出镇凤翔。”
李适回头来看看他,不由得笑起来:“卿无学术,相貌又过分丑陋,去了凤翔恐让士卒惊骇厌恶,还是留在朝廷中枢为上。”
要是其他人如此说卢杞,卢杞怕是恨不得要对其食肉寝皮,置于死地而后快,可如今说他的是九五至尊,卢杞便只能微笑着,说“那陛下须择一有家学的,和西北关系密切的儒者前往凤翔。”
果然一经卢杞“提醒”,皇帝就想到了张镒:“中书侍郎张镒,其父张齐丘曾为朔方节度使,又是经学世家,可让其为凤翔、陇右节度使,并兼任和西蕃使,全权主持与西蕃的和议。”
听到这番任命,卢杞不由得心中窃笑:他借着愚憨宇文,除去了御史大夫严郢,如今又借朱被削除兵权的机会,把张镒排挤出政事堂此后,中书门下就我和关播,而关播又只是个伴食的,此后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死鬼杨炎做梦都想不到的目标,现在让我实现了。
然后卢杞再接再厉,又进言皇帝道:马燧如今已不值得信任,可让宁李怀光即刻自本镇进发,经由河中、河东,出太行山,入河朔为主帅,领马燧、李抱真、李晟等与朱滔、王武俊、田悦这群新的“叛党联盟”作战。
“可李怀光的朔方军资装费尚且不足,大动行伍,恐怕士兵会不满哗变。”
“汴东、江淮两税盐铁转运使包佶,至秋可运东南财赋钱帛至京城,届时陛下再将其补齐于李怀光部伍不迟。兵贵神速,可让李怀光先向河朔进兵。”
“可。”皇帝很快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