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野鸡羌劫马
这样四马坊其实是把各方面的利益都均衡照顾到。
可为什么高岳要搞“马坊”,而不是“监牧”呢?
废话,马坊是接纳禁马的地方,我高岳要的效果当然是:皇帝的禁马送来给我养,而不是我送马给皇帝。
故而接下来高岳在奏疏里提及了关键问题,如今朝廷每年花重金于回纥买马,但却成效甚微,症结并不是“无马”,而是管理不善,皇帝宫苑内园当中,雇佣的多是种稻麦、果树之辈,非善养马者,况且关中京畿之地人烟稠密,土地绝大部分已被辟为农田,并不利于养殖战马,战马的习性是要多吃饲料、多饮水,还要吃盐,更要放青疾驱,如今关在京城的飞龙厩里,得不到任何舒展,一有疾病便互相传染,每年十死六七,而我所言的四处,“岐山(凤翔)近甸,灵台泽茂,长武壤甘,汧阳晚寒,皆有土草丰旷之美,而无马多地狭之虞”
至于马坊之政,高岳则建议把“坊田”、“坊场”分开,如今西陲地广人稀,择膏腴地为“坊田”,择水草丰地为“坊场”——比如我灵台县,可用军屯田与民换地——将灌溉良好、开过荒的二百顷屯田让给三百户灵台民夫集中耕作,不收他们的斛斗米,只要再让民夫额外垦一百二十顷好地为“坊田”。坊田只种马匹所食的粟菽,假如套种,那么每亩可收最少九斗粟菽,坊田一共每年可收一万一千石。
马坊养马,每年四月十日后可“停料野放”(也就是不用把马系住饲养,而把它们放牧在野地,自由吃草),让他们去圈好的“坊场”随意驰骋,至于十月十日归厩,实则供马食粟只需半年。
半年按照一百八十日计算,每匹马每日要食粟一斗,半年共需十八石,如果考虑谨慎的话,可“喂二留一”(将三分之一的粟米留存下来当储备粮),那么共需二十七石。
那我灵台的坊田、坊场,足可牧养四百匹禁马。
此外若是京城禁苑飞龙厩里的禁马有“疲者、老者、病者、瘠者,不任者”,也可送来马坊,我让侧近的妹轻党项人好好治疗它们,还能起到变废为宝的作用。
这样朝廷和地方两相受益,何乐不为呢?
不过高岳也特别提到,养马每日除去一斗粟米外,还需六勺盐,如果养四百匹禁马的话,每年还请度支司拨给适当数额的“马坊盐”。
奏疏的最后高岳将设立马坊的意义说得非常重要,称足可让“田事孔昭,军容大备,有马如此,何忧乎戎?”
皇帝读完后很感兴趣,便找来专门管理神策军的白志贞,询问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白志贞倒巴不得把部分禁马送出去,因为这东西的负担实在太重,他很娴熟地给皇帝计算了笔账,称若是不改革马政,将每年回纥送来的新马,和原本的老马都拘囿在飞龙厩里,重重叠叠,每年要耗费大量全国各地送来的粮食,外加和籴钱、脚价钱。并且现在宫苑养马死亡率惊人,皇帝你要知道每死匹马就等于把一百六十贯钱白白砸到水中,都听不到个响啊!
按照白志贞的计算,陛下可先放两千匹禁马出去,其中汧阳和灵台各四百匹,而长武与普润则各六百匹,每匹每年就近在马坊系饲、放野、医疗,可节省二十贯钱,即可每年可减轻北衙六军、神策军约四万贯的耗资——再加上每年原本要死两三千匹马,如果设置了四马坊,那么起码可少死两千匹,马价折合下来,也有三十万贯钱的损失可以避免。
听到这里,皇帝点点头,说那就按照高岳所说的办。
然后他对白志贞说,朕吸收肃代朝的教训,不再亲任中官,这“内飞龙闲厩使”就委任给卿了,重建马坊的事你和高岳交割。
白志贞受宠若惊,他现在是营城使、神策兵马使、神策募军使,现在又加上闲厩使,可谓整个京城的城防、禁军募兵和禁马都归他管,真的是位高权重,一人之下啊!
于是乎白志贞感激涕零,称他一定把神策军和仗外闲厩管理好,绝不负陛下的重托。
养禁马不擅长,但是把禁马送出去白志贞就很擅长了:他雷厉风行,很快从飞龙厩拣选出两千匹禁马,先是打上“飞”字印,表示这马是我飞龙使的,而后又分批,各打上“岐”、“陇”、“泾”、“邠”的字样,分别派专人送往凤翔普润、陇州汧阳、泾州灵台(原州行在)和邠州长武城。
在四百匹禁马来到原州行在前,妹轻蕃落里发生了件大事。
高岳之前又给明怀义五千贯的布帛,让他和他兄弟明景义、明唯义去买马。
明怀义和二位兄弟一起去石州再买,也确实又买到四百匹,可回来时为避免危险,妹轻三兄弟便分道回泾州来,其中明怀义和明景义走的是邠宁路,李怀光没有为难,三百匹马外带一批马商安全顺利地抵达百里新城。
但明唯义所驱赶的一百匹马却遭了殃,他走的是绥州、庆州路,在庆州和泾州北交界的大昌原遭劫,马匹全被劫走,明唯义机灵些跑路了,可妹轻蕃落有七个押马人被杀,队伍里的三名马商被俘虏。
妹轻的小弟明唯义骑着匹马,身上中了二箭,血流满身跑回到蕃落营地来。
百子帐里明怀义愤怒地号叫道,是谁干的!
明唯义忍痛咬牙,伏在帐篷下,对兄长说,仇敌不准备隐瞒他们的恶行,我们蕃落的人当即被射杀四人,另外三人受伤坠马,他们也没留活口,当场割颈杀害。
接着明唯义报出的对象是:“庆州的獯府野鸡羌”
说完后,明唯义当即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