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5
“为什么人越来越少？”福满满觉得很奇怪，一路走来，都是空关着的屋子，就算是有人，也是老年人，甚至见不到年轻的人。
“这个地方，乃是上古时期画魂所在之地，你们也知道的，这是一幅画……”大鸟一开口，便令所有人震惊，原来它们是知晓自己所处之处的。
“我们原来并不知，是有人告诉我们的，画的初始，我们都是弱小的，穷奇来到之时，我们族人包括画中的人类，都被他的上古威压压制着，是有人带着我们来到这画魂所在之地，这里所能庇护的力量越来越小，我们知道是因为这画的魂魄越来越弱的缘故，我们这里很久没有人能够进来了，出去容易，再进来通常不可能，然而这里长大的年轻人却总是渴望去外面看看，便是一去不复返。”
“我虽然能够打开这门，但是也是要机缘之人才能够进来，所以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不愿离去的老人越来越老，年轻的人却越来越少，上百年来，那位可能是你母亲的人，是唯一一个能够再进的来的人。”
走过格子般的田埂，赤鷩口中那位漂亮阿姨的屋子就在前面，熟悉的味道，让福满满未靠近已经泪流满面。
那屋子前热情洋溢着的向日葵，同她所住在的屋子前的向日葵并无二样，她含着泪，浑身哆嗦个不停，池停云伸出手来，缓缓放在她的头上，手掌心的温热让福满满稍稍镇定下来。
“是我的妈妈！”她回头看池停云，眼睛里还有水光，池停云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看她举步不前，伸手牵住了她的手，慢慢走到屋前。
“每个屋子应该有口令吧，我们这里住下，是可以设置自己的密令的，所以她的屋子我们也进不去，哦，对了，信件是在密令之外的邮箱里的。”大鸟指了指栅栏门外的木头邮箱。
“这是漂亮阿姨自己设计的创意，以前我们是没有邮箱，后来多了这个东西，大家有什么事，不好意思说，都会写信塞到各自的门前，或者约会，也可以这样，浪漫的很。”赤鷩歪着头给福满满解释。
难怪这里透露着现实社会的气味儿，看来这位漂亮阿姨让这里改变不少。
福满满拉开邮箱，打开信件，激动到不能自己。
信的开头写着，嗨，陌生的朋友，nicetomeetyou！如果你能看懂这句话，那恭喜你，我们到了同样一个地方历险。我被碎片空间的洪流冲到这么个奇妙的地方……
后面大概叙述了在这画中世界的一些发现，信的最后寓意不明的写着，我已经找到了这个世界的节点和空间洪流的规律，相信不久的未来，就能够跟亲人重逢。
福满满看完信，看向池停云：“是妈妈的笔迹，上一幅画，她还跟爸爸在一起，是什么原因，使得她们分开了，我也猜不出，但是貌似妈妈离开时已经发现了什么规律。”
池停云接过福满满递过来的信件，看了一遍，嗯了一声，他一向不擅长安慰别人，只是较为实际的说：“不错，从信的内容来看，阿姨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说不定等我们这次出了画，你推开屋子，会看到他们。”
重逢这个可能性，让福满满的眼睛都亮了，她自幼年便莫名其妙的失去了双亲，心中对于重逢可谓憧憬万分。
她顿时又充满了活力，她又揣摩既然是母亲的屋子，必定里面还有重要线索。
这屋子的密令很简单，是福满满的生日，福满满试了第二个数字，门就打开了。
屋子里简朴而整洁。
令福满满惊叹的是，屋子正中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玻璃鱼缸一样的东西，里面盛着一团金光，金光似乎还是活着的样子，在鱼缸里面起起伏伏的像呼吸一般起伏。
“这是什么？”福满满惊讶万分，扭头问大鸟。
大鸟也是一脸茫然对着福满满摇了摇头。
它也没有看过这样的东西。只有在它青年时期在一位高僧身上见过这样柔和令人舒服的光芒。
那团金色的光芒在福满满出现以后，起伏的频率突然加快了。
福满满手指尖突然晕起一团粉色带着淡紫的光芒，渐渐那团光晕越来越大，幻化抽长，渐渐拉出一个轮廓，福满满眼尖，一眼就发现居然是沉睡已久的舍我。
舍我较上次出现头发更长了一些，眉间的三瓣莲的标记又深了一瓣。
大鸟震惊：“仙人！”
赤鷩同样震惊：“漂亮小哥哥！”他激动到把全部彩色的羽毛都竖立了起来。
舍我睁开眼，看见福满满微微一笑，像个老朋友一般问候：“好久不见，你又长高了。”
福满满顿时无言，她都已经二十好几了，这种问候方式是不是有点不妥？
福满满干笑一声：“舍我好久不见，你睡的也挺长。你头发也长了不少。”
舍我十分自恋的甩甩头发，又摇摇食指：“不不不，我大多时候是清醒的，但是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出现，每次危机你都有办法度过，我就不必要动用我的精魂来消耗它了。头发是我精气所在，它长了，说明我恢复的好。”
他走过去，同池停云对视，看见池停云虽然不言不语却是一副很不爽见到他的表情，不禁莞尔：“池老板灵犀笔其实可以没有禁锢，不局限于一天一次的，然而它怕你精力身体跟不上，所以自己给自己设了禁制。所以，作为一个男人，要努力变强呀！太弱就配不上最好的。”
池停云哼了一声，眼睛眯了眯，并没有理他。
“舍我，那桌上的那团光是什么？”福满满赶紧岔开话题。她算是发现了，池停云并不喜欢舍我，而舍我见着池停云也是喜欢逗他。
“是我借出去的一部分灵力。”舍我伸出手来，那团金黄色的光芒突然自鱼缸中满满腾空而起，幻化成人形。
赤鷩的眼睛瞪得快出来了，它惊喜的大叫：“是不是又要出现漂亮小哥哥。”它尾巴上的几根彩色毛发激动的都要竖到到头顶了。
然而光晕中幻化成的人形却是个年岁颇老的和尚。
赤鷩的毛发一下子都颓了。
“舍我大人，别来无恙！”老和尚的眼神充满悲悯，长相慈祥，却有点像是警我寺的住持。
舍我朝他点头，又好笑：“你为什么要用大师的样子？”
原来这便是这幅画的画魂，同大多数画不具备画魂不一样，这幅画初始于寺庙中，日夜受香火，在穷奇侵入之前，竟然在画中幻化了画魂。
穷奇侵入后，它力量薄弱，却也正直，暗中看见封画的高僧，心生崇拜之情，居然偷偷将自己的样子也化成了高僧一般。
池停云眯了眯眼睛，问他：“那天是你？”
金光中的画魂微微转了头，微微一笑：“是的，满满身上有香火气息，我闻到同样符咒的味道，所以能够短暂附体，但是修炼这么百年，终究也只能抵挡一阵而已。”
百年前，舍我见高僧封印画后，画魂在画中虚弱不堪，借了一道灵力，供他存活，百年后，想不到画魂已经能够化作人形。
想想也是好笑，它就学着高僧的样子，悲天悯人，用自己薄弱的法力在后山开辟了一个小小的庇护之所，收纳了没有被穷奇侵袭了灵魂的人。
画魂笑了笑：“大人，我要把这灵力归还于你。”
舍我却未将灵力立刻收回，他用赞许的眼神看向画魂：“你不是做了同归于尽的决定么，就算同归于尽，你也未必能够坚持半刻，它的力量高于你太多了，你归还了灵力，还能压制穷奇么？”
画魂惊愕的抬头看向舍我。
大鸟和赤鷩都惊得叫了出来：“不可以，不要这样。”这幅画，虽然被穷奇弄得乌烟瘴气，却是这里所有生灵的存活之所，画魂同归于尽，也就是毁灭了这个天地。
画魂的表情又内疚又羞惭：“我想了又想，我的力量薄弱已经不能再抗衡穷奇，我护不了大家，索性将所有的一切，都毁于一旦吧。”
舍我摇摇头：“你错了，你并不需要一个人面对这些，有的时候，你需要学会同你的伙伴并肩作战，而不是一个人替所有人做决定。”
舍我一席话令画魂彻底困惑了，他看向在场的所有人，大家都目光坚定的朝他点头。
舍我捻指又打了一道光在它身上，画魂身上的光芒顿时大作，比起之前，更加强烈。
“我予你更大的力量，不是让你自我毁灭的，是让你懂得责任重大时，学会怎么扛下来。”
画魂声音颤抖：“可是大人，你给了我力量，你却未恢复，这样……”
舍我看了看福满满，突然笑起来：“我可以睡更久来康复呀，反正满满这样能干。很多时候不再需要我出现了。”
福满满翻了个白眼，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还说得这么感人肺腑，舍我真是第一人。
“说的也没错，满满身边也有我们这帮朋友，你该长眠就长眠吧。”池停云毫不客气。
舍我看看他，抱臂笑：“对，有我长眠的时候，不过这次我还是留下来，商量商量怎么对付穷奇吧。”
“你难道有办法？”池停云忍不住问，在这之前，其实他也想了无数个可能性，怎么将穷奇一劳永逸的封印。
舍我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不可能一劳永逸的永远封印，只能不断的过段时间加持法力，让他不能逃出来。”
他伸出手来，在手心里出现一副卷轴。抖开以后是一副空空的白纸。
“这是什么？”
舍我突然笑了：“知道最大的惩罚是什么？”
福满满：“形神俱灭，永不超生。”
舍我摇头：“太便宜它了。”
他收回卷轴：“最大的惩罚，是永世的孤单，好的坏的，喜怒哀乐，都不会出现，你想象一下，你生活在一望无垠的白色中，除了自己，其他都不存在……”
福满满想象了一下，无边无际的白色，空无一人的世界，想要说话都找不到人，作恶行善都不可能，想着想着她打了个寒颤。
“迷茫而无穷无尽，真的是最大的惩罚。”福满满满脸的恐惧。
在场的其他人脸上也是恐惧，是啊，这样的活着，跟行尸走肉根本没有两样，没有了空间和时间，也没有了可以期盼的东西，就跟判了永久的刑期一般。
舍我叹气：“这卷本是用来绘制百佛图的，大师用了十成念力，将它供奉在众佛之前，想他出生就在寺庙，这卷纸，供奉了好几位老师父，到了他这代，足足一百八十年，本想在住持生辰之日开始描绘，然而遇到了穷奇这事，住持大师用尽法力，以身殉画，这卷纸就忘却了，放在佛前又几百年，若说法力，虽然它是一卷白纸，但是正义怜悯之力不少于任何一个得道高僧，所以用它来封存穷奇是再简单不过。”
“但是我们又怎样能够令穷奇进入这画中？”赤鷩提出疑问。
舍我看了一眼安安静静挂在池停云腰间的灵犀笔，
只是一眼，那池停云腰间的灵犀笔突然就颤了颤。虽然细微，但是池停云还是明锐的感觉到了。他将手放在灵犀笔上，看向舍我。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借灵犀一用，我必须构架足够令穷奇相信的假象，他便能放下戒心，进入这空白世界。”
灵犀笔尖顿时灰败不已，每当它觉得自己力量用尽，不再挥发能量时，它便这副死德性，用福满满吐槽的话来说，灵犀笔又名秒画笔，CD笔，公共CD二十三小时，只有那一小时能够办正事。
舍我看了一眼，指尖弹起一股淡淡银白色的光华，打在灵犀笔上，逼得灵犀笔的笔尖又振作起来。
灵犀笔灵性十足的炸开了毛。
“我不是说了么，也只有池老板那样虚弱的男人才会让你一直休息，你要是在我手里，我让你二十四小时快乐！”舍我一伸手，那只笔自己从池停云腰间平平向舍我手里飞去。
“池老板，借上一借，事关紧急！”
“你不是已经拿去了么，还用问我做什么？”池停云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福满满看看池停云的脸色，干笑着凑过去，伸出指头点了点他的肩头，池停云扭头一看是福满满，面色稍稍好转，但是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你不要生气呀，回去我请你吃好吃的？”当然吃货解决问题的方式永远都是以吃来解决。
池停云看她一脸无辜又可怜的样子就生气不起来，冷着脸嗯了一声，却不再紧绷着肌肉了。
舍我的方法不外是以世界炼狱，此画衰败无法再存在为幌子，让穷奇觉得这个画中世界无法再供给他足够的力量，朝着他认为的出口逃逸，而那副空画就放置在画的尽头。
“请君入瓮，棒棒棒！但是他难道看不出那画是空白的？”福满满问他。
舍我一摊手：“所以啊，我们该怎么样才能*它呢？”
好吧，转了一圈，问题似乎又到了起点。
“我倒是有个好办法！”许久都沉默不语的画魂突然表
“哦，你有什么办法，不妨说来。”舍我看向画魂，看到后者一脸决绝的表情，心中不禁叹气，画这画的作者到底用了什么心情在画，怎么这衍生的画魂，每次都是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表情。
画魂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我是这幅画衍生的画魂，我想可能几千几万副画，都未必能够衍生出我这样的画魂。”
舍我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话，的确如此，画本是构架框架，画中的人物可能会获得灵气，但是也依附于画，因为画就是一个次元，就是一个世界，很少能够独立有自己的思想，更不用提这种还能够幻化为人形的画魂。
但是这个时候这样夸赞自己有什么用？大家一时间摸不透画魂要说什么，脸上都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画魂又说：“其实我还有个绝大的本领是，在新的画纸上，构建自己能够想象的环境，然而，因为是我躯体构建，我就只能在那个世界只有我和山河日月，并无其他，如果我想，随时可以收回这一切，我便是人形的状态，那画纸依然是空白一张……”他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众人。
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画魂是想以自己的身躯赋予空白画画面，而这画面世界是穷奇所渴望的炼狱般的世界，这个世界随时可以又被它控制收回，这样来说，的确是个绝佳的办法。
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毕竟这是唯一可以解决封印穷奇的办法。
只有福满满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她问画魂：“可是，你若是引诱他入局，将他困入这白纸画卷中，那你自己怎么样能够脱身？”穷奇是恶兽，它是画中精气，能够封印住穷奇，自然也会将它一起封印进去，这样的道理，福满满一说，众人回过味，都沉默了。
舍我甚至摇了摇头。
画魂却带了个欣慰满足的表情，他的外向是当初以身殉画的大师，此时周身更是带了一种悲悯天下的慈悲，或许它成形之初，被大师的正义和善念所感染，也发自肺腑的纯善。
“世人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早已经想好，此处为修炼，别处也为修炼，这里是一花一草一世界，那里何尝不是，我在哪里修炼都是一样，这个世界是我血肉铸就，我保护了这世界，何尝不是功德圆满。”
舍我抚胸叹了一口气，果然，跟他想的一模一样，人类和器灵已经不能阻止这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了。
众人又为难又内疚，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是伪善，但是不说什么又显得太绝情。
“好的，你放心的去吧，这世界待穷奇去了，我会在沉睡之前将污秽祛除干净，还这里锦绣河山，美好人世。”舍我也不想说没用的话。
画魂果然最愿意听的便是这承诺，感动得连连合掌。
“我输给你的灵力，之后便不必还予我，你可以在画中修炼，等到足够强大，便只能束缚恶兽，而不是你了。”舍我偷偷又度了些灵力给画魂。
画魂感激不已，双掌合十，朝着舍我鞠了一躬。
舍我挥了挥袖子，将白色画卷展开，示意画魂在上面构建世界。
金光一闪，那画立刻浮起笔墨，却是宝象端庄的佛院连绵。
舍我转身正抓起桌上赤鷩捧来的茶盏浅浅饮了一口，一扭头，噗一声，把口里的茶水都喷光了。
“兄弟，你这是邀请佛祖入住你的小空间么，这样宝象端庄，穷奇会进入？”舍我连连摇头，他的灵力并未全部回来，还又舍了一些给画魂，此时有些虚弱。
百年前他也不是这么虚弱的，如果不是被重创了……
他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弹了弹指，画魂被他的灵力从画纸上抠下来了。
画魂诚惶诚恐：“那我画个阎罗殿？”
池停云难得嘴角弯了弯，想不到这画魂却是个冷幽默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