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琴音散魂
一间古朴典雅、香烟袅袅的宽敞房间内，有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稚嫩少年正蜷缩一团躺睡在床。
“咳咳——”
不知是因为被房间之内桌上摆放那盏香炉所散发的太过浓郁香味给撩拨到了，还是纯属已经睡饱了，原本蜷缩一团在床上好似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状态中的少年，随着一阵轻微急促的咳嗽声，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不过此时那双睁开的眼睛，清明之中却透散着极为疑惑迷茫的异彩，因为映入眼帘不再是无边的黑暗，而是纯白色的帐幔以及空气之中散溢蔓延开来的淡紫色轻烟。
“沐…烨……”
“这是…哪啊……”
缓缓坐起身的少年只觉着此时的身躯无比沉重疲惫，就好似自己前不久在回忆往昔的最后那一刻感觉，他开始用他那满是迷茫的眼光打量起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房间。
抬眼看去，此时所处的房间虽然异常宽敞，但其中所摆放之物却显得格外简朴。
除了自己身下这张床也只有墙边立着的那排摆放满各种书册竹简的木柜，以及房间正中央那张圆桌以及桌旁整齐摆放的几张木椅。
不得不说虽然房间摆放的东西很少，但所营造出的那种氛围别说还真挺别有一番滋味的，因为少年一眼就能瞧出屋内摆放的那几样看似简单的东西，其实造价极其不菲。
“吱——呀！”
“啊！公子，你终于醒了？”
就在少年带着一脸无比迷茫，一边打量着屋内的陈列，一边用着那副此时堪称无比混乱不堪的思绪去梳理脑海内新旧交杂的杂乱记忆之时，房间原本关闭的门突然被人轻轻推开了，
原本还在胡思乱想的少年，目光顿时就顺着那推门声音快速望了过去，是一个身穿蓝色衣裙的少女，身材纤细，看样子也不过十五六岁，她双手之中正捧着一只不断外散热气的玉碗，观其仪态举止以及对自己的称呼应该是侍女丫鬟之类的无误了。
“我…睡了多久了？”
缓缓倚靠在身后的床背上，少年稚嫩的声音有些沙哑地向其问到。
“公子您已经昏迷三天了，家主和夫人还有大小姐都很担心您呢！”
说到这里，蓝衣侍女走近少年床前并且连忙将双手之中捧着的玉碗递向他。
“公子，您快趁热把这药喝了吧，这可是夫人亲自熬的，您出事昏迷不醒的这几天，她可是一直都十分担心您，没有怎么合过眼呢！”
“奴婢这就去告诉夫人，她知道公子您终于醒了，一定会特别高兴的！”
说着也不顾刚从她手中接过玉碗的稚嫩少年那满是疑惑的目光，带着一脸无比的喜悦，转身就向屋外跑去了，显然是很迫切地想要将公子昏迷三天终于苏醒的好消息告诉一直焦心担忧的夫人知道。
“三天…记忆之中却恍如数十载一瞬而逝……”
望着此时捧着玉碗的那一双无比白皙稚嫩的手，少年神情莫名不禁诡异一笑，轻轻晃荡了许久，少年终是将捧着的玉碗中还散冒着稀薄热气的汤药一饮而尽。
喝完汤药，并顺手放于床边矮案上，少年望了望空荡荡且略显暗淡的偌大屋内，最终穿戴齐备，随手整理了下发带，就下床穿靴起身走向了屋外。
走出房间的少年，用着他那双此时此刻依旧迷茫无比的眼神，遥望向头顶那一望无际的晴朗碧空，黑色眼眸之中异彩连连，好似在追忆着什么。
“嗯？这是……”
就在少年昂首仰视那无际碧空之时，一阵悠扬婉转的琴声却不觉从远处传入了少年耳中。
温声感到一阵疑惑的少年连忙偏头侧耳朝着那悠扬琴音所传来之处寻望了过去。
少年静立侧耳聆听了许久，这才确定那断断续续、飘忽婉转的幽幽琴声是从府中的后院飘荡来的，少年眼神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顿时就大步朝着府中的后院走去了，莫名显得有些迫切。
府院很大，顺着被各色花草书丛紧紧簇拥的蜿蜒狭长石道，少年一直走了许久，这才看见脑海记忆之中那座坐落于府中后院正中心湖面上的小石亭。
原先悠扬婉转、忽高忽低的琴音，此时已经完全变得极度清晰，不过此时轻音旋律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轻快舒心和，反而渐渐散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无限哀伤与凄凉。
随着那阵阵哀伤凄凉的琴音传入耳中，驻足静听许久的少年，终于继续朝着那被清越琴音环绕不绝坐落于湖泊中心的小石亭走去了。
随着少年越走越近，原本那座只是显露一角的湖心亭，此时全貌也已经完全显显在他眼前了，石亭之中跪坐着一位身穿淡紫色衣裙的妙龄少女，此时她正一脸无比投入地跪坐在一架古琴前，双手十根纤细玉指在琴弦之上来回拨动，一阵阵悠扬清越、如泣如诉的琴音正不断倾泻而出。
当紫衣少女连连拨动琴铉的纤细玉指终于停下，那悠扬婉转的琴音却也还没有完全散去，依旧环绕不绝与耳畔。
“啪啪啪——”
“曲调不错，就是意境…似乎有些不尽人意。”
突然闻声的紫衣少女连忙偏过头来望向身后声源之处，显得一脸的惊愕不已。
而当原本背对跪坐的紫衣少女转过头的那一瞬间，少年也终于看清对方的真实容貌长相了——虽然在少年的内心之中依旧留存着对方无比清晰的任何记忆，但却也不如这刹那间恍如隔世一见的那抹无比惊艳。
少女身穿淡紫色齐腰襦裙，面似美玉、眸如空灵、唇若樱瓣、纯稚无邪，秀美出尘，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亦或可以说成正值豆蔻年华，但那副容颜却已经完全称得上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了。
不过此时她那双如同流露秋水般的美丽眼眸其中，却参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忧愁，不过当目光视线之内出现那道熟悉的身影后，瞬间就消散无踪了。
少女名叫沐荭媗，正是沐府的大小姐，也是此少年沐烨的姐姐。
“烨儿，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随着一声明显按抑不住的欣喜惊娇呼，紫裙少女连忙从身下的软席上坐起了身，带着一脸无比喜悦神情快步朝少年走去。
“阿姐，让你担心了。”
握住了快步走近跟前的少女双手，少年望着她那满是关切且无比欣喜的神情，也情不自禁感到一阵暖流涌过心头。
“你还好意思说，你都已经昏睡过去三天了，不只是我一直担心你，父亲母亲还有小妹，他们对此都一直焦虑万分呢！”
紫裙少女紧紧握着少年的手，一双美目紧紧凝视着他，其中散透着无限的柔情与担忧。
“呃…阿姐，你难道是想要把我的手捏断么？”
突然察觉到眼前少女握着自己的双手越来越紧了，少年这才满是调侃地提醒道。
“啊…哦！”
看着眼前虽然还很稚嫩但却极为俊美的笑颜注视着自己，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紫裙少女连忙松开了少年的双手，脸颊两边不禁浮现两抹浅淡的嫣红，神情眉目之间也不觉闪过一丝莫名的慌乱。
不过那少年却并没有发觉丝毫，因为他的身形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走向少女身后摆放的那架古琴了。
“阿姐刚刚所弹奏的那首曲子，名叫什么？”
缓缓跪坐在古琴前的软垫上，少年一边抬指轻轻拨弄着古琴之上的几根纤细琴丝，一边语气显得很随意地询问道。
“诶？那首曲子…名叫独坐幽篁。”
望着眼前跪坐在古琴前的少年，沐荭媗脸上虽然浮现一抹诧异，但却还是回答了。
不过让她很疑惑不解的是，自己这个弟弟，自从懂事以来除了偶尔在父亲严厉批评下翻一下书册典籍，就总喜欢往府外跑了，自己不仅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喜欢音律，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碰过这琴，所以一时间对弟弟突然做出如此举动有些感到疑惑诧异。
“独坐幽篁…嗯，阿姐，借你古琴一用。”
听了沐荭媗的回答，沐烨眸光微动，然后轻轻一点头，那原本轻轻拨弄琴丝的纤细十指顿时就开始一阵轻抚。
随着沐烨十指在古琴细丝之上连连轻抚拨动，一阵熟悉的旋律瞬间传荡飘散开来，静立侧耳倾听的沐荭媗身形顿时猛地一颤，一双美眸也瞬间散露出极其不可置信的震惊异彩因为此时散荡开来的那阵婉转清越的琴音，很熟悉——正是她刚刚所弹奏的。
一阵阵熟悉婉转的清越琴音不断倾入心扉，沐荭媗突然莫名的发觉，明明是同样的曲调，但从原先的弹奏者变为现在的倾听者，心中所浮涌的感触却是浑然不同了。
“嗯？”
就在沐荭媗认为自己印象之中的独坐幽篁此曲应该到此为止而望向沐烨准备进行询问时，却只见跪坐抚琴的少年十指迅速一动，琴音原本接近尾声的曲调突然转变，一阵新的琴音旋律瞬间飘然而起……
美妙绝伦的琴音瞬间倾泻而出，是那么的柔婉动人，好像山间清泉潺潺流淌、又好像林间鸟儿嘤嘤歌咏，一折连着三叹，突然曲风忽的一转，琴声变得铿锵刚毅起来，宛若涛涛浪花拍击卵石、滚滚江河奔入阔海，震动着在聆听者的心弦，不知又过了多久，琴声缓缓停止，而在余音未散之中好似有位江湖旅客，正牵着骏马携着美酒从天边高悬日下而来，缓缓靠近那独坐幽篁之中的琴师……
夕阳的光辉覆盖在竹林之间，可那如同天籁般的琴乐之声好像仍旧飘扬在四周，久久不散，其中还掺杂着一阵阵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酒樽碰撞、歌咏谈笑之声……
良久，一曲终散，散去的或许不止是那美妙绝伦的琴音旋律，似乎还有环绕不绝的前缘往事、破旧心魂……
“阿姐？阿姐？”
随着数声的轻呼，不知在琴音哪节旋律就勾入其中而一脸呆滞的沐荭媗，终于在沐烨的连续数声轻呼之中回过神来了。
“嗯？啊！”
“烨儿，你所弹奏的那后面的曲子到底是什么啊？”
刚回过神来的沐荭媗，一看见面前的沐烨顿时就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满脸焦急地询问道，显得很是迫切。
“呃…那其实是我根据阿姐刚刚所弹奏的那首独坐幽篁之曲而改编出来的，所以——”
“你突然间问我曲名，我还真没想好。”
面对少女的迫切询问，沐烨抬手轻轻一挠脸颊，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答到。
“诶？你刚刚根据独坐幽篁改编出来的？你是说…刚刚才改编出来的？”
面对少年的回答，沐荭媗顿时显露满脸的不敢相信，显然很是无法相信自己这个从来没见到他碰过任何乐器的弟弟，居然一出手就展露出如此令人咋舌的惊艳表现。
“那——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抚琴的？”
没有对沐烨前一句话做出是否信服的回答，沐荭媗紧紧凝视着他，接着询问到。
“其实，数月之前我在跑出府玩时，意外碰到街路旁的一位老者，他是一位流浪江湖的乐师，精通各种乐器，我见他弹奏曲子的很好听，却一副极其落魄的样子，就给了他十两银子。”
“然后他问我是否想要和他学习音律，我见他各种乐器都弹奏的如此巧妙绝伦，就答应了。”
“然后我一学就学了好久个月。”
沐烨望着近前一双美目紧紧注视着自己的姐姐沐荭媗，脸不红心不跳地叙说到。
“怎么说…烨儿你跟着那人只是学了几个月，就达到现在这种境界了？”
沐荭媗依旧紧紧盯着他，虽然沐烨一番故事说的绘声绘色，就跟真的一样，但少女还是有些觉得不太相信。
“对啊，阿姐，你是不知道，我也是跟着那师父学了一些时间，才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是个音律天才！”
“你可别信，我发誓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啊！”
沐烨连忙挑着眉抬起手故作一脸发誓模样地说到。
先前他一听琴音又见到那架古琴，一时间触景生情，这才没忍住起手即兴地来上了一曲，弹奏完了瞥见自己姐姐的那副模样，他才顿时感到自己好像表现的有些太过了。
“啊！你练了几个月就这么厉害了！”
“呜呜呜呜～我可是从四岁就开始练了，十几年了才到今天这种地步！”
“上天待人也太不公平了吧！”
一时间得知“真相”的沐荭媗，眼圈一红，小嘴一瘪，眼圈之中浮涌闪动的泪光就好像快要滚落出来了。
“哎哎哎，我说阿姐，你别这样啊，你弟我是个天才，你难道不高兴吗？”
“要知道我可是为了姐姐你才花费那么长时间去学习音律的！”
眼看着少女眼眶之内泪光不断闪动，泪珠就要滚落出来了，沐烨连忙大声劝解到。
毕竟要是让记忆之中的那个老爹知道自己又把姐姐弄哭，不管什么原因，估计都不是之前抄一百遍孝义经那么简单了。
“为了…我？”
听了沐烨的话，少女顿时显露出一脸的呆萌，泪光闪动有些诧异不解。
“对啊，之前姐姐不是向老爹说过，大煊之内所有琴谱全都已被你熟练掌握吗？我就想，你肯定会想要学习其它国家的琴谱音律，而下个月末就是阿姐你十五岁生辰了，所以想来想去觉着还是送上那些琴谱好。”
说到这里，沐烨望着身前的沐荭媗，挑眉一笑，一脸自豪地说道：“而我那位师父可是周游天下各国，所见闻掌握的琴谱也是数不胜数。”
“可惜我出高价也不愿卖与我，所以为了获得那些琴谱我只能答应随他学习各种音律了。”
说到这里，沐烨顿时显露一脸：我可都是为了你才这样“受苦”数月的神情姿态，深深凝视着面前的沐荭媗。
“啊！原来阿烨你全都是为了我啊……”
沐荭媗听到这不禁抬手捂着小嘴，显得满脸无比错愕地娇呼到，很明显是被眼前自己这个弟弟一番花言巧语给糊弄住了。
“嗯，那当然！接下来几天我会把这几个月以来跟随师父学习到的那些曲目，以及还有很多其它由我自己新创的乐曲都整理书写出来，等到阿姐生辰那日一并送给你。”
说到这里，沐烨望着身前的沐荭媗，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沁人心脾的微笑，显得无比的让人心暖。
“阿烨，其实…其实有件事…我……”
望着身前的弟弟沐荭媗一双美目之中不断闪烁，在微微侧目瞧了瞧四周并没有任何其他人时，目光终于才重新移向身前的沐烨，脸上也瞬间显露出一抹犹豫不决的神色，似乎是想要向他说些什么。
“大小姐，公子。”
“家主他回来了，他刚刚听说公子已经醒来了，特地命我立即唤你们过去，看样子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此时正和夫人在前院正厅等候。”
就在沐荭媗准备再说些什么时，府中的管事沐虔，虔伯一脸急匆匆地从远处赶来了，在走近两人跟前后连忙微微躬身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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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