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二节

  “你，你什么意思？”，黑领带的手有些发抖，颈后的冷汗让他很难受。
  “我是说啊，你应该从现在这一秒钟起明白一个道理：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是比免费更昂贵的了。”
  他把扣子解开，理正领口，绕过直立不动的黑领带，站住，又说道。
  “我只是一个神经外科医生，我只管治他的冲击性脑震荡，而他的腿……我无能为力。”
  “去问下主刀医生吧，看你儿子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把他接走后和他好好聊聊，这才是你的责任。”
  斯诺抛下这句话，从希尔薇手里拿走白大衣，飞起的衣角把所有目光隔开，只要这件衣服在他就能十分坦然。
  “我们，可以离开了吗？”，希尔薇看着他并问道，那是一种天然的惊异之色，夹杂着些许惶恐在其中，透露出孩子对成年人的依慕之情。
  “在医生办公室写个名字就可以了。”，斯诺回应。
  他们离开的很顺利，所有围观的人都为他们让路。
  完事之后，已是晌午。斯诺在医院大门旁找到了他的自行车，他刚想把希尔薇抱上去，就见追出一个人来。
  “斯诺医生，斯诺医生……”，他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在斯诺面前停下。酷:匠网p唯hI一C正?;版@T，e其¤他L都@h是（盗版％M0&A
  “还有什么事吗？”，这个人是之前以前做手术的普外科助手。
  “院长告诉我说，下周在波茨坦会有一场医学研讨会，请您务必参加。”
  “我没兴趣，也没有时间，告诉阮利克，我在贝儿坎特院长那里有事情要忙，帮我推掉。”，斯诺把车子锁打开准备溜走。
  “可，可是……”，助手思索半天，“这次研讨会就是她赞助的啊。”
  “…………”，斯诺抓着车把，眉毛皱了起来。
  “行吧，我会参加的。”，斯诺不情愿的说道。
  哦，上帝又在眷顾着我了。
  “嗯，我马上通知院长，我们下周见，斯诺医生。”，他挥手告别，边跑边朝斯诺喊道。很快就埋没在那人挤人的门口。
  “唉，又做这种没必要的善事啊，院长嬷嬷。”，斯诺有些恼怒的攥着车把，眼睛盯着医院好久才移开。
  “您又要出远门了吗？”，希尔薇抬着头，手搭在专门为她加制的软垫上。
  “是啊，真是无聊的差事。”
  “那，需要希尔薇一起去吗？”
  “不用了吧，你去了我也是没空闲管你。”，他顺了下头发，扶一下快要滑落的眼镜。
  “快饿死我了，找个地方把午餐吃了才行。”
  他把希尔薇安稳的放在后座上，自己也骑上去。
  “坐好了吗？”
  “嗯。”
  自行车在斯诺的作用下缓缓前行，驶入彼得大道，向着水泥森林的边缘前进。
  四英里后经过一段过渡地带也就基本上告别了空气混浊、满是喧嚣的城市。熟悉的小路在下面向前延伸着，天上飘着几朵城市里很难见到的白云，他们缀补在明晃晃的蓝天上。车子时不时的还会压到几块不起眼的小石头上。
  “路有些不平，抱着我小心别掉下去。”
  “好，好的。”，事实上她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
  希尔薇侧坐着，贴在斯诺背上，阵阵药水味和温度就更加明显，他环住斯诺那并不强壮的腰，可斯诺一直觉得是一条树根缠住了他。
  “主人，这不是回家的路吧”，风声让她的嗓音有些不清楚。
  “今天带你去一个别的地方，我之前经常去那，因为下雨就没去。”
  路边嵌着方形的田地，几朵紫色的矢车菊在那里绽放着，成为单调原野里的朴素装饰。车轮把路压的微微凹陷，点点汗水撒进其中。希尔薇感受着并不习惯的安定，一任主人的衣角打在身上，她闭着眼睛，用脸蛋轻轻的在斯诺的背上轻轻蹭着。
  空气被侵入进一点寒气，树木向地面上播撒一些露水，使得刹车声甚是刺耳。
  “呼～到地方了，下来吧丫头。”，斯诺抹了一把汗说道。
  可希尔薇还是贴着斯诺貌似没有下来的意思。
  “喂，你听到没有？”
  “哦，对不起主人，我马上下来。”
  希尔薇脸上发着红晕，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有些站不住。斯诺见状便问道：“是不是起的太早了，困了？”
  “有，有点吧。”
  “吃点东西你就精神了；拿着篮子，你在前面走。”，斯诺把车筐里的竹篮递给她。自从庆典结束后接外活的次数逐渐多起来，像这样拿东西在外面吃的机会越来越多，虽然免不了要辛苦的四处奔波，但至少可以选择在什么地方吃。
  这条路斯诺一个人也走了很多次了，只允许一个人通过的小路上排满了哨兵似的树，踩在泥地的叶子上的声音是黏哒哒的，让人听了感觉有些不舒服。
  “呀！……”，希尔薇一个不小心让凸起的树根办了个趔趄，还好斯诺的反应够快，一把抄起她的手臂把她拉直，女孩站直后深深地喘着气，手不停的抚平胸口，有些惊魂未定。
  “注意脚下，丫头。”，斯诺低声责备道。
  “不好意思，我，有些……”
  “没关系，我来拿篮子吧，那地方不远了。”
  阳光被叶子阻挡着，交替、轮番落在斯诺脸上，起先脚下只有零星的一、两块石头，可现在几乎全是石头了，绿色的天空露出一个大窟窿，大片的阳光照进正下方的小溪里。斯诺慢慢的寻找落脚的石头，挪到一块比膝盖稍矮的石头边；要不是那地方有一个压着木炭的军用饭盒和手制加热架，人们根本不会想道这里曾有人来过。
  “过来吧，丫头，找块石头坐下。”
  希尔薇按着他的样子跳过来，皮鞋哒哒的响。她来到斯诺边坐下，把方形篮子打开，里面是溢着香气的三明治。
  “您要吃一个吗？”，希尔薇问道。
  “嗯……我现在要配些汤来喝，你先吃吧，我一会儿再说。”
  他把那墨绿色铁盒取下在浅水里舀了几下，盛出一点水来。
  “洗洗手。”
  洗好了之后，希尔薇在斯诺的再三要求下自己先吃起来。不得不说，斯诺找的这个地方是真不错，风景秀丽，阳光充足，甚至在不远处还生着些蘑菇。斯诺打算采一点过来，至于调味方面，在三明治里抽一点咸牛肉就可以了。
  斯诺在皮箱里拿出小刀对蘑菇进行改刀，他看着希尔薇慢悠悠的吃掉了三个三明治。
  “慢，慢点吃，还有很多。”，斯诺产生了多方面的担心。
  “嗯。”，希尔薇咀嚼着食物哼了一下。
  斯诺敢肯定这丫头一定饿出病来了。她虽然吃的慢，可三个三明治都吃下去了，速度还没减慢。她大概有十岁出头，很难想象，如果没有这些不愉快的遭遇的话，她怎么会对八岁孩子的衣服感到很合身。就算是没吃早饭也不至于这么饿吧。
  “丫头，这样跟着我到处走，累吗？”，斯诺说道。
  “不，不累。”，希尔薇合着双腿，放下手中的食物。
  “希望你能习惯，因为这样的事还有很多，早点适应了就早点轻松些。”，他把切好的蘑菇丢进铁盒，又拿起一个。
  “但其实，你完全没有没必要跟着我出来，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待着，我也不会介意的。”
  “您不用在意希尔薇，能回报主人给予我的一切，我也很开心。”，希尔薇面无表情的说道。
  斯诺怀疑她究竟明不明白“开心”的含义，也怀疑她是不是根本不需要适应。
  “唉，随你。”，斯诺拍拍手掌和身上，转而把铁盒交给她。
  她把篮子放下，乖乖的去洗蘑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