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输在起跑线上
银凤王突然鼓掌大笑，站起身来，一脸欣赏地看着凤神鸾。
“嗯，敢说人之不敢说，敢做人之不敢做，有魄力，不愧是我银凤王的儿媳。”
众人一听，也跟着笑了，纷纷夸凤绛天教女得当，银凤王选儿媳的目光好，尴尬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只不过这笑中有多少羞恼嘲讽就不为人知了。
蒋夫子手中捏了一把汗。纵使是饱经世故初始圆滑如蒋夫子，也不禁凤神鸾捏了一把汗。
唉，也不知道公主殿下究竟是怎么想的。
凤神鸾没有怎么想。
当考官宣布诗词内容由众学子随意发挥时，参选的众多学子苦思冥想，想要让自己的诗文显得与众不同，他们绞尽脑汁去写自己的伟大抱负，高尚情操，个人品行。
不知为何，凤神鸾突然看向坐在观众席光鲜亮丽的达官贵族，她一眼看到了坐在观众席烨然若神人的季孟郊。
她突然想到了济慈院那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平民，想起了初见撒塞恩特时他被人任意欺辱的样子，想起了曾经小莲所说的撒塞恩特身上的伤。
心中愤懑难平，文思犹如泉涌。
她才不管什么众人的看法，才不管什么贵族中的规则，才不管什么这样做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她只是顺从本心，任何人都不可能让她违背自己的意愿，让她摧眉折腰去将就别人的想法。
当她的诗一经念出，她的目光率先看向的不是风流泷，不是观众席上众多惊慌失措的脸，而是撒塞恩特。
四目相对，她仿若陷入一潭溺人的柔水中，凤神鸾的呼吸一滞，随即转头。
蒋夫子回到评委席上，一旁的任夫子早就耐不住性子了。
他趁着众学子答题的空，偷偷拽拉一把蒋夫子，待蒋夫子转头时，对着他眨了眨眼，以眼神示意。
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既然是好文章就不应该埋没的吗？自打脸啊。
蒋夫子微微一挑眉，冲着凤绛天努努嘴。
你这不是都猜到了嘛。
任夫子没有动作了，他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打眼看向别处。只是那刚毅的眉头一直紧皱着。
小公主有这样一个母亲，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
紧下来经义策论这一项，考的居然是时局政治。
风流泷还是稳稳的坐在第一，凤神鸾为第二，凤神鸾之后的第三第四名全为男子，而凤舞瑶居然滑落至第五。
但这也足以令众人吃惊，要知道在凤神族，以男子为尊，奉承女子不得有才之礼。
就算是上层贵族的女子，也仅仅是简单的入学院学习，没有任何接触政治的机会。
当蒋夫子运用神力将所选众学子的文章在空中投映出时，众人皆都惊了一跳。
风流泷的文章温和，遣词造句平稳谦和，讲求为政以德、仁政治国。
而与之截然相反的则是凤神鸾的文章，措辞凌厉，充满了杀伐果决，她要求对繁复的制度加以改革，除冗杂，惩贪官，减轻民众赋税。
与她和风流泷的文章相比，剩下几位入选人的文章都显得黯然失色。
不少朝中大臣甚至诸侯王面色复杂地看着凤神鸾。
幸好此女并非男子，不然凤神族定当会有一番腥风血雨。
此时考到经义策论，所筛选的八位学子已定，由任夫子宣布所定学子名额，分别是风流泷、凤神鸾、姜毅、于梦达、凤舞瑶、凤舞俞。
接下来大比暂停一炷香，让所选的学子休息片刻，以便有更好的精神去应对第四项考试。
……
“公主，你真是太厉害了，小莲在台下都激动的不得了。”
小莲一边说着一边给凤神鸾倒了一杯茶，“殿下累了吧，喝茶。”
凤神鸾接过杯子，正准备喝下去，忽然闻到一丝异味。
凌厉妩媚的凤眼眯了眯，这是……化功散？
她看了一眼小莲，见小莲面色毫无异样，她不动声色地喝下茶水。
过了一会，小莲借口要上茅房，离开了休憩处。
凤神鸾心下生疑，忙悄悄跟上。
凤栖梧桐，神宫中的梧桐树很多，梧桐林自然也不少。这个季节虽是温度降了下来，但是凤神族身处南境四季若春，梧桐林郁郁葱葱，茂盛葳蕤。
凤神鸾跟着小莲进入了一处梧桐林，远远地见两人正站在林中等着小莲。
她躲在一棵树后，悄悄向那两人看去。
这一看，她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两人居然是音筠和彩凤姑姑。
“主子，化功散殿下已经服下了，这次大比她定然是夺不了魁首。”小莲道。
凤神鸾心中一惊，万万没想到，要给她下药的居然是自家母神。
心下疑惑，总有千万种猜测，凤神鸾也想不到给她下药的居然是自己最亲的母神。
紧接着，小莲就替凤神鸾问出了这个问题。
“主子，莲不知道，您为何不愿让公主殿下在大比中夺魁。”
音筠笑了笑，眼神黯淡了下来，“不只是我不愿意阿鸾夺魁，就连她的父神也是不愿意她出风头的，要不然又怎会示意蒋夫子降低她的分数呢。”
听到这话，不只是小莲，就连凤神鸾也是睁大了眼。
她躲在树后，紧紧地攥住手，屏住气，心中惊讶宛如骇浪惊天。
那首《相鼠》她原以为是自己写的粗鄙不堪，不入先生的眼，可万万没有想到这居然是父神暗箱操作的结果。
怎么会这样，父神母神一个暗箱操作，一个给她下药，既然不愿意她夺魁，为何还使出这种手段来设计她？
她咬了咬下唇，继续侧耳细听。
只听音韵继续道：“你可知凤舞瑶交给你是什么东西。”
一听这话，凤神鸾眉头一皱。凤舞瑶？这事又和凤舞瑶有什么关系。
“莲不知。”
音筠的脸色一沉，“是真身散。”
音筠的话一说出口，凤神鸾大惊失色，险些惊呼出声，好在她反应快，将快要脱口而出的惊呼给咽了下去。
真身散！
所谓真身散，即是现形散。这是专门对于凤神族修炼的一种丸散，服用者服用之后即可功力大增。
照理说凤神鸾服用这种丸散应该是有好处的。
可坏就坏在服用者服用这种丸散之后，必将在一盏茶之内现出凤身血脉。
若是纯种金凤、普通凤凰甚至于黑凤凰在大庭广众之下现出凤身血脉倒也无所谓。
可是凤神鸾的血脉凤身却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魅煞血凰，一旦在众人面前显现出来，那么就算是有十个凤绛天怕是也难保凤神鸾的一条命。
这凤舞瑶，何其阴毒。
半跪在地上的小莲咬牙切齿，“纯种金凤，果然心思恶毒，居然一点生路也不给我族留。”
忽的，小莲抬头，“莫非，这凤舞瑶已经知道殿下的凤身了？”
一旁的彩凤姑姑摇摇头，“不可能，这真身散早已在二百年前绝迹，就连凤神宫也没有，更何况这是修炼神功的绝佳药材，凤舞瑶绝对舍不得花如此大的成本。就怕是凤舞瑶也不知道她给你的这包药究竟是真身散。”
音筠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她的耳边依旧回荡着族人的求饶声、哭嚎声、惨叫声，以及那些高高在上的纯种贵族的叫嚣声。
“魅煞血凰，邪凰血脉，天生贱种，注定不能为凤神族所不能容。若不屠族殆尽，则凤族天下将永无宁日！”
睁开眼，音筠的语气很坚定，“所以说，阿鸾必须输给凤舞瑶。”
“血脉真身是阿鸾无法改变的。从她一出生的那一刻，那漫天无边际的血色残阳，那枯竭的江河湖泊，就已昭示着她是魅煞血凰。就算绛天瞒过了其他贵族，怕是也瞒不了那八位诸侯王的眼。”
“凤舞瑶的血脉凤身是纯种金凤，而阿鸾的凤身却是的魅煞血凰。那些人能容忍一个拥有的‘低贱’血脉的公主殿下，却决不能让一个拥有低贱血统的公主毁了人人崇敬的纯种凤凰。”
“所以，公主殿下不仅不能赢，还必须输。”
小莲喃喃道。
一时间她心酸难耐，她的公主殿下啊，她比任何人都高贵，比任何人都强。她从不输给任何人，可是……
血脉凤身却让她从一开始就输得一塌糊涂了。
什么叫输在起跑线上，这就是了。
躲在树后偷听的凤神鸾狠狠地闭了闭眼，她的血统身份她一直都明白。
从看到帝江阁的禁书时，从母神提到自己血脉真身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时，从那日父神劝自己不要太张扬时，她就已经猜到了。
凤神鸾悄悄地退出树林，眼神陡然变得狠辣起来。
凤舞瑶，你既然敢算计我，那就要做好受死的准备！
殊不知她刚一离开，音筠就看向凤神鸾刚刚所藏的地方。
“主子，公主殿下怕是知道她凤身的秘密了。”
“让她知道也好，总比隐瞒她一辈子强。”
音筠走到那棵树后，看到树上那明显的抓印，叹了口气。
“主子，这化功散……”一旁的彩凤姑姑面色犹豫，道。
“你放心，这化功散只是暂时压制她体内的神力，不会损伤她的身体。”
“如此，甚好。”
……
凤神鸾很“幸运”，她的对战对手竟抽签决定是凤舞瑶。
上场前，她摸着孤鸿朴实无华的剑鞘，喃喃道：“怕是这一战不能让你扬名了呢。”
凤舞瑶看着对面的凤神鸾，眼中满上谨慎之色，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她看向站在场外的小莲，见小莲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凤神鸾已经喝下那药了，凤舞瑶这才稍稍放了心。
说实话，她也不知那灰雾给她的丸散是何物，那灰雾只说凭此丸散足以让凤神鸾身败名裂，可究竟有什么效果，她就不知道了。
随着场上裁判的一声哨响，两人的比试正式拉开了帷幕。
众所周知，凤神鸾和凤舞瑶之间可是水火不容，所以她们之间的比试定会是一场疾风骤雨。
由于先前梧溪书院的武试，凤神鸾因故没有参加，众人就没有看到凤神鸾和凤舞瑶之间的比试，所以此次谁都对这场比试拭目以待。
凤神鸾走上广场中的高台，看着眼前的凤舞瑶，唇角微扬。
“铮——”，孤鸿剑光凛冽，寒彻人心。
凤舞瑶，就算注定要输给你，本宫也绝对不会让你赢得那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