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 有子弹跑得快吗?
但是，罗玉珊却很明白。她也许过了现在这一关，但恐怕过不了日本人那一关！
她昨天上午曾经给井上打过电话。日本人要查起来，一定会怀疑她的！到那时，她恐怕就躲不过去了！她想活！不想死！
她小声说：“老黄，现在回想起来，我才感觉后怕！我现在怕得要死！真的。你能让我离开上海吗？到哪里去都行，让我离开上海！老黄，我好害怕！”
黄汉辉感觉，罗玉珊这个说法也是可以理解的。经过那种拚命的过程，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害怕是很自然的。
他说：“你先好好养伤，以后的事，咱们以后再说吧。”
等黄汉辉最后离开之后，罗玉珊真的已害怕到了极点！
她明白，日本人一定会调查！一旦发现她和井上的死亡有关系，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她一直在想，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只想活下去，不想死！
9－31
此时，住在四马路小旅馆的傅雪岚，也在考虑她该怎么办。
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她对韩丹说：“我今天要去杜公馆，你在这里休息。”
韩丹轻声问：“傅姐，是为了药品的事吧？”
她说：“是。今天必须定下来，否则就没时间了。”
韩丹又说：“傅姐，我也想去。药品的事，也是我的大事，我想去看看。”
傅雪岚考虑，药品的事确实和她们两个人都有关系，她要求去也是合理的。
她说：“好吧，咱们一起去。”
但她回头在床边整理自己的提包时，心里却隐隐约约地升出一些疑问来。
韩丹这姑娘很年轻，却异常冷静。她刚才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却似乎有一种冰冷的审视她的意思。
她忽然想起来，她从来没有找到机会调查一下韩丹，她确实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
多年养成的冷静和谨慎，让她下意识地考虑韩丹究竟是什么人。另外一点，她要想调查一下韩丹这个人，应该怎么调查？从哪里调查？
想到这里，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但对韩丹的警惕，已在她心里升起来了。
她扭回头，那么随意地说：“准备好了吗？走吧，咱们去杜公馆。”
冷静地说起来，韩丹就是武汉人，今年只有二十一岁。她家道小康，为将来就业考虑，中学毕业后考入财会学校。没多久，被她的老师介绍加入了当地的进步青年会。
她后来去市党部受训时才听说，进步青年会是中央党部党务调查科的基层组织。
受训结束后，她成为党务调查科的基层调查员。不过，她这个调查员一直没有报告什么有价值的情况。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特殊事情，党务调查科的长官们几乎把她忘记了！
去年，日军不断向华北挤压，她一腔热血，就报名参了军，成了一名会计。
今年，她身不由己，被派到新成立的第二十二野战医院当会计。她的秘密身份，仍然是党务调查员。
总体而言，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她真正发挥作用，是在几年之后。
到那时，傅雪岚虽然后悔，也没办法了。
10－1
早上七点半，陈子峰带着三个弟兄，悄悄到了杜公馆门外。
他没想到，彭绍勇比他来得还早，此时正站在门口和郭山师傅聊天呢！
彭绍勇一看见他，就阴沉着脸，虎视眈眈地向他走过来。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彭绍勇的语气里含着怒气。
他怎么也忘不了，昨天上午陈子峰对待他的神态！这个混蛋和萧安城玩了一个鬼花招不说，他甚至拿着手**威胁他！他现在就是想压一压陈子峰！
“长官，你说话要讲良心！你什么时候通知我的！一个小时前！”
“是一个半小时前！你的时间概念太不准确了！”彭绍勇继续喝斥他。
“我总要安排人吧！我们那么多任务，每个人的任务我都要安排好！需要时间！”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任务！要用这么长时间！”彭绍勇恶狠狠地瞪着他。
这时，陈子峰脑子里的神经蹦蹦一跳，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相信，这件事，彭绍勇一定有兴趣！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会变一变！
彭绍勇忽然看见他不说话了，也猜到他可能有什么话要说，而且是件很重要的事！
“你还有什么话，快说！不要给我卖关子！”
陈子峰咧开嘴笑了一下，并且像个杀手似的，向他跟前凑了一下。
彭绍勇眼睛转了转，也把耳朵伸了过去。
“长官，我发现川上了！”陈子峰鬼似的说了一句，然后直盯着他。
彭绍勇眼神一跳，脸色也变了，立刻说：“他在哪里？”
“长官，我得到可靠情报，这家伙每周三六，都要去学前街的一家小旅馆去会女人！这件事，长官有兴趣吗？”
这件事，彭绍勇可是太有兴趣了！他对川上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老乞丐！
陈子峰这个贼精，也从他眼睛里看出来，他就是想找老乞丐！
他嘻嘻地笑着，但说出的话却是咬牙切齿的：“长官，这件事只限你知道！”
彭绍勇立刻想到他昨天上午说的话，还有他和萧安城玩的花招！
这两个家伙，实在是太狡猾了！狡猾得叫人可怕！但他能找到别人都找不到的情报！尤其是老乞丐的情报！
“这个不用你说！我会保密！我现在关心的是，你准备怎么办！”
“小乔今天去学前街，弄清那家小旅馆的情况！那个川上，昨天才嫖完！下一次还要过两天！我们只要盯上他，就能找到老乞丐！长官，你关心的是老乞丐吧！”
“让你说对了！我他妈的，一定要把老乞丐大卸八块！”
“好！等我的消息吧！”陈子峰恶狠狠地说。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开过来，在杜公馆门外停下来。从车上下来的，正是骆江和龚滨生。他们和郭山师傅说了几句话，就一起向公馆里面走去。
骆江回头向彭绍勇招了一下手，叫他也进去。
彭绍勇不放心地回头盯了陈子峰一眼，“一有情况就告诉我！”
陈子峰歪着嘴说：“长官，请放心！”
看到骆江和龚滨生他们都进了杜公馆，陈子峰就和郭山师傅商量了一下，重新布置了公馆外面的警戒。同时，他也让杨三强和另外两个弟兄分散到街口，注意附近有没有异常情况。
安排好这一切，陈子峰就和郭山师傅坐在门口的条凳上，聊着闲天。
10－2
没过太长时间，守在杜公馆门外的陈子峰，看见傅雪岚和韩丹姑娘乘着黄包车来了。
傅医生笑着向陈子峰和郭山挥挥手，就和韩丹一起进去了。
到上午九点半多的时候，刘寅贵也乘车来了。他们一共两辆车。跟着他的除了两个保镖，还带着松江堂的堂主，一个姓胡的大块头。
郭山在陈子峰耳边说：“那个姓胡的，据说是少林寺出来的，有些功夫。不过，我并没见识过，不知真假。”
陈子峰哈哈笑着说：“他有天大的本事，有子弹跑得快吗？”
听他这么一说，郭山也笑了起来，说：“现在这个时代，功夫也不好使了！”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陈子峰忽然看见从杜公馆里走出一个人来。他一认出这个人，不由吃了一惊。这个人竟然是林家泰！林家泰怎么会在这里！
就是这个家伙，给老子找了许多麻烦！还让萧安城现在不知死活、下落不明！就因为这家伙让老子替他发了一封电报！
想到这里，陈子峰就如一个恶毒的强盗一般，目光阴鸷，摇晃着向林家泰走过去。
林家泰一回头看见陈子峰，也吃了一惊。看他那个凶恶模样，似乎是要跟他拚命的！
10－3
大约也是在这时候，杜公馆的大客厅里，在一片冰冷寂静中藏着险恶！
在客厅中间的大沙发上，杜月森和刘寅贵各坐一端。他们都板着脸，目光严峻，谁也不肯多看对方一眼！仿佛坐在另一端的就是死敌！
龚滨生和骆江坐在杜先生这一侧的软椅上。他们这一边再往外，坐的是傅雪岚。
跟着刘寅贵一起来的松江堂胡堂主，则坐在刘寅贵身边的椅子上。他那边再往外，则是杜先生的大管家赖敦德赖先生。
彭绍勇和韩丹，只能坐在门边的椅子上，看着他们。
自从佣人上了茶，他们就一直这样坐着，谁也不说话。
杜月森和刘寅贵都不肯先开口，倒好像谁先开了口，谁就认输了一样。
骆江不好先开口，他前面还有一个龚滨生呢。
龚滨生不开口，其实是因为他夹在青帮和洪门之间，有点左右为难。他要想完成药品任务，总不能对刘寅贵说，你不应该如何如何吧！
刘寅贵是他的前辈！他必须尊敬！
傅雪岚更不好开口了。坐在这里的都是一些位高权重、声名显赫的大人物。现在又是敏感时刻，她万一说错了，就不好办了。
彭绍勇、韩丹和胡堂主等人，就更不可能开口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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