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甘长柳

  可惜的是，码头上空荡荡的，别说倒履相迎的院长先生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史东尼气呼呼地向山上跑去：“甘长柳！是我来了，你还不出来迎我！”
  他跑得太快了，艾雅一会儿就在迷宫般的山道上跟丢了，只好请开船送他们来的青年带路。
  青年嘴边含着笑，但并不显得失了礼数，小声对艾雅道：“尊师的性子倒是非常特别。”
  “他不是我师傅，应该算是一位长辈。”艾雅虽然觉得这青年人很好，但没经过史东尼的允许，也没告诉他史东尼的名字。
  “在下章朝晖，是东升书院的内院弟子，也是甘院长的记名弟子。”青年表现得很有气度，只介绍自己，并不问艾雅。艾雅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本来是来求学的，现在倒好像是来找茬的，忙向青年施了一礼道：“我叫刘宝儿，来自融火城，这次来是希望能进你们书院读书的，还请多多关照。”
  “啊，原来如此。”章朝晖回了一礼，“刚才在船上，我见你似乎已能飞行，而且还能具化能量，显然修行已有所得。何况尊师与院长有旧，入学定然是不成问题。”
  “借您吉言。”艾雅正要问问进入学院一般会学习什么，要学几年，分不分文理科，有没有毕业证、学位证啥的，突然一道旋风刮过，史东尼嗖地在她面前出现，嚷嚷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等你吃夜宵呢！”说着拉起艾雅就跑。
  艾雅只来得及对章朝晖挥挥手说了声“再见”，便被风带着刮进了一个漂亮花园的竹子凉亭里。
  凉亭里摆着竹桌竹椅，一位头发像缎子般披在肩上，身穿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正笑吟吟地看着艾雅。
  “老甘，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小宝，快见过你甘爷爷！”
  小宝？艾雅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害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甘爷爷？这中年男人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左右，这声爷爷还真有点叫不出口呢。
  艾雅正要硬着头皮行礼，却听那位年轻的爷爷道：“好孩子，不用拘礼，进来坐吧。”
  这位甘爷爷说起话来不紧不慢，说话时像是自带混响，有一种播音员般字正腔圆又悦耳动听的感觉。
  艾雅突然就觉得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赶紧整了整自己的仪容仪表，深深行了个礼，道：“秦宝儿见过甘爷爷。”
  甘爷爷虚扶了她一下道：“宝儿你受苦了。”说着向前一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在飘忽不定的岁月里，每时每刻都有人被击垮。但你真的表现得很好，出乎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意料之外啊！”
  这句话像带有某种魔力，艾雅的眼睛竟一下子湿润了。这一年来的颠沛流离、生离死别突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活着的每一天，都得紧绷心弦。她活着的每一刻，都在面临考验。她这朵养在温室里的小花到底是经历了多少风雨才终于能以树的姿态站立的？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把就要落下来的泪水憋了回去，道：“人总是要长大的，知道有这么多人在默默关注我，我很开心。”
  “来，让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敬你不忘初心，无畏前行！”甘爷爷端起一杯茶递给艾雅。
  艾雅不敢接：“我是晚辈，哪里当得起！应该我先敬您二位。”
  “你甘爷爷让你喝，你就喝。不用和他矫情。”史东尼摆摆手。
  艾雅见他也这样说，就把杯子凑到唇边抿了一口。
  咦？这茶的味道很熟悉啊！不正是自己制的最早一批的流金茶吗？
  她抬眼看甘爷爷，甘爷爷笑着点头：“你这丫头了不起啊！这款流金茶清热解暑，生津止咳，加上能助人升级这么个噱头，在向阳城价格已经被抬到五百紫晶币一两了！”
  “啥？多少？五百紫晶币就买一两这个茶？”史东尼震惊了，“你们这的人都疯了吗？”
  “呵呵，就这个价还经常供不应求呢。”甘爷爷笑道，“宝儿，要不你来向阳城开个分号？”
  虽然未来应该有甘爷爷庇护，但艾雅不想给身边的人带来太多麻烦，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和过去斩断联系，换一个身份生活。于是她笑着摇头道：“开分号不大可能，但我带了些茶树苗在身上，两位爷爷的茶我保证供应。”
  “自己喝有什么用啊？拿出去卖啊！”史东尼气得跳脚。甘爷爷按住他道：“孩子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来来来，这第二杯茶我敬你。”
  听说老甘要敬他茶，史东尼顿时把开分店挣钱的事丢在脑后了，喜滋滋地问：“啊，为什么要敬我呀？你终于佩服我了吗？快说来听听！”
  “这杯茶，其实我是替凤鸣敬的。谢谢你救了宝儿，还给她带来了很多欢乐。”甘爷爷递了一杯茶到史东尼手里。
  “这话听起来不太对味啊！什么叫带来了很多欢乐？”史东尼接过茶不喝。
  “宝儿，你想想，是不是遇到史爷爷的这段时间是你笑的最多的时候？”
  艾雅一想，好像还真是啊！
  “虽然他有点疯疯癫癫不靠谱，但是不是让你觉得生活没那么无趣了！”
  艾雅一想，确实是啊！虽然他有时很让人无语，但就像用小烦恼冲淡了大忧伤，原本的背井离乡的悲剧硬是被他带出了喜剧的节奏，原本自己以为会放不下的人和事，自己竟没怎么去想过。
  和史东尼在一起，没有无聊凄清的长夜，没有单调枯燥的旅途。想想这还真是个神奇的能力呢！
  于是她心甘情愿地端起茶杯对史东尼道：“史爷爷，谢谢您！您改变了我对人生的态度。这杯应该我敬您！”
  史东尼咕哝道：“行吧，看在你们俩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还有这个茶这么贵，不喝白不喝的份上，我就勉强从了吧。”他咕咚一声把茶喝了个干净，道：“第三杯你就敬你甘爷爷吧，以后你就要靠他罩着了！”
  艾雅看着甘爷爷，唯一沉吟道：“我想先敬一路走来所有帮助过我，爱护过我的人，可以吗？”
  “应该的。”甘爷爷微笑点头。看着艾雅把茶洒在了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