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当年往事

  一件事如果不做，必然会不快乐，会留下毕生的遗憾。
  楚天意原本只希望自己能够无憾的过完此生，到了儿孙绕膝的年纪，他能够捋着花白的胡须，笑眯眯地说出他生平的每一件经历，略带几分得意的看着儿孙们或崇敬或惊异的表情，如果身体状况允许的话，他还可以轻轻啜一口小酒，用愈发得意的语气告诉他们，自己这一生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自己想做的，必须做的，而且都做的很完美。
  这一辈子，楚天意注定无法变成一个完美主义者，只因十年前他深知遗憾的滋味。
  星辰在身后轻揉着楚天意的肩膀，修炼道德神功之后，他的手劲控制得非常好，不轻不重推捏着楚天意肩上的穴道，让他渐渐放松。
  “三叔，当年往事您可为我解析吗？”星辰轻声问道。
  楚天意叹道：“魏文忠，司礼监掌印，天上权宦。”
  星辰按揉肩膀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接着喟然长叹：“区区一个太监，竟能搅动风云，难道我镇北王府竟是受其所害，他应该只是被推上台面之人吧！幕后黑手到底是？”
  楚天意反手握住星辰那双白皙的手，柔声道：“星辰，我不希望你舍身犯险，这件事交给三叔，到此为止，你也无需多问。”
  星辰摇头轻叹：“我若真的不知真相，还会做出傻事，三叔不妨直言，记得当初您跟我说过的话吗？王二代，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侄儿深深牢记，不敢一刻忘怀。”
  楚天意脸上浮出郑重的表情：“有生之年，你有没有做过一件疯狂而不让自己抱憾的事？”
  星辰疑惑道：“三叔曾经做过么？”
  楚天意一脸苦涩：“我做过，的确是一件疯狂的事，有生之年，单只这一桩回忆便足够让我甜蜜一生……但是，如果让我重新选择的话，那么，我宁可不做，甚至会远远的躲避，有生之年的疯狂事，其实可以少做甚至不做的，疯狂之后的代价太沉重了。”
  星辰长长吁了口气，神情渐渐松缓下来，只要能说出来的事，没有积压在心上，那还有救，一旦气血攻心，大罗神仙也难救。
  楚天意看到星辰忽然放松的表情，灿然一笑的道：“其实……你一开始便已有所猜测了吧！对不对？询问我只不过求个心安而己，你呀你，在你三叔面前还不忘耍心眼儿。”
  星辰失笑道：“三叔越来越像个神棍了，您要炸我，我可不上你这个当，其实咱们是一类，心里埋藏着巨大的秘密却始终不能诉说，惊世骇俗抑或是难为人言。”
  楚天意眉毛一挑，有些不理解道：“难为人言，三叔或可理解，但惊世骇俗，如何说来？”
  星辰笑而不语，楚天意见状也无再多问，自己侄儿心里埋藏的秘密就让他自己珍惜吧！
  他这十八年来的一举一动，自己都看在眼里，若是真有奇遇，倒也说得过去，自己又不是火眼金睛，能洞察一切，怎么可能什么妖魔鬼怪都一目了然呢？
  也许就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星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闻鸡起舞，苦练武功，心里怀揣着为父兄究查真相，报仇雪恨的隐忍，只是自己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罢了！
  可以肯定，星辰是个隐忍的好孩子。
  十年来，星辰伪装纨绔败类，实则对自身处境明察秋毫，一身灵力更是颇得造化。
  父亲楚霸天这些年来忙于公务，疏忽对他的管教，也没有看到他隐藏在纨绔面孔之下的委曲求全。
  这些年来父亲明察暗访，数次都差一点找到了当年的真相内幕，线索却在最关键的时刻被人巧妙地掐断了！
  如果说这些事情背后没有人指使，楚天意却是说什么也不相信的，但帝国却对此事漠不关心，这让楚天意早已彻底寒心了。
  若是光阴回溯，十年之前的楚天意听到如此不忠的言论，恐怕早已露出狰狞邪恶的面目，比如对那种敢于提出此等言论的人采取霹雳手段。
  并不是所有的真心话都能受人待见，至少在十年前的楚天意眼里，星辰的这番话渺小的像一粒尘埃。
  若非星辰是他的侄子，只怕十年前满腔热血的楚天意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将他抓起来，治他一个叛国之罪！
  但现在却已经没有了那种想法，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迷茫。
  值得吗？真的值得吗？
  楚天意扪心自问，却始终无法破过心魔。
  生活就是这么残酷，不论现代还是古代，像楚天意这样的倒霉鬼，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执拗倔强的思想，才导致在痛苦的边缘越走越远。
  老实说，如果十年前他选择退缩而不是硬抗的话，那么，现在帝国绝没有一个躺在轮椅的废人，而只有一个万民景仰的大将军。
  “楚家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外人觊觎？唯一所剩者，就只有军中的声望，如果没有老爷子，楚家如今就是个空壳，外强中干罢了！我倒是不介意混吃等死，可是……”星辰叹了口气。
  “星辰，苦了你了，楚家树大招风，风雨飘摇，帝国更是暗流汹涌，楚家随时都会万劫不复！若是三叔这条腿没有残废，你也能得心所愿，做一个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纨绔，都是三叔连累了你。”
  楚天意面色微红地愧疚道：“楚家落到这步田地了，有何可惧？本想着破罐子破摔，与他们拼个玉石俱焚。”
  星辰仿佛重新认识了楚天意，笑道：“三叔什么时候竟有这般想法？”
  楚天意很认真的补充了一句：“难道你不是这样的想法吗？”
  “三叔当真要与侄儿开这样的玩笑。”星辰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眼珠子瞧也不瞧楚天意。
  “这才是你表现出真面目的原因？”楚天意狼顾般的眼睛静静的盯着星辰：“若不是明月公主，你是不是还会继续的纨绔胡闹下去？三叔刚才那句话说错了，你除了隐忍，尚有几分老成。”
  星辰脸上的讥诮意味愈发浓郁：“老成何以见得？”
  楚天意惋惜般叹道“老成这个境界有点高，至少十年前我达不到，目前似乎也达不到，其实我很想要学会隐忍，可惜我那该死的自尊心让我做不到……”
  “其实你已做得很好了，只是不知三叔有没听过这样一句俗语？时来天地同运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今日之败，非战之罪。”
  “星辰你……”楚天意愈发愧疚了，两排细碎的银牙咬得格格作响，眼帘低垂似的盯着他，沉默许久，轻声道：“你这般胸襟，好，三叔也不藏着掖着，附耳过来，三叔有事要跟你说。”
  星辰附耳过去，倾听着那件隐秘之事，听着听着瞳孔收缩，心中那块最软的心房悠悠回荡着他说的每一句话，伴随着一句句痛不欲生的懊悔。
  “为什么？为什么要……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