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7、少年卖茶叶蛋

  院子中、在一个小铁炉上、煮着那么十来个鸡蛋,锅里面的水是黑的、看起来就像是在煮茶叶蛋,有一个少年和少女围在铁炉旁边、瞪大着眸子盯着锅里、小脸上充满了期待,而少女的嘴角还有一丝丝晶莹的口水、喉咙处还时不时的发出异响。
  赵霸王、要是你这一锅还煮不出电视里面说的那种味道来、咋办啊?少女有点忧心忡忡的说道;
  那就便宜你了呗,赵王郁闷的拍了一下额头,他煮了好几次、味道始终没有电视里面形容的那么好,这让他有点苦恼,彻底理解那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真义了。
  赵霸王、你把我当啥了?你以为我是猪啊?不好吃的全部往我肚子里面塞、不带你这样的,少女站直了腰板、双手叉腰的吼道;
  少年一脸懵逼、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女、紧接着就黑脸了。
  就在少年刚要说话、谁知少女突然来一个大转弯、乐呵呵的咧嘴笑道;多煮坏几锅也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会浪费、再多我都吃得下呢。
  少女说完、还不忘拍一拍自己的小肚囊,只是那开心和自豪的模样差点让赵王吐血、额头尽是黑线,这货竟然盼着他多煮坏几锅、还要不要赚钱了?他想将这个没心没肺的少女暴揍一顿。
  没想到我叶羲竟然也有一天能吃上十几个鸡蛋的时候、这中奢侈的生活、还是第一次呢,等我以后有钱了、定要每天煮上几百个鸡蛋放在身边,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少女感慨一下后、挥了挥手小拳头、如发誓一般的说道;
  前面那句话、楚王不由得心中一酸,想开口说几句暖心窝的话,可少女后面这一句话,赵王身子猛然僵硬、呆若木鸡。
  赵王倒吸了一口冷气、‘姑娘、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少女一挑眉毛、想了想,她身体前倾、双手背在身后、眯起双眼,盯着少年问道;“赵霸王、你说一个人活着、不是为了吃,难道是为了成仙成神?”
  赵王楞了一下、斩金截铁、语气坚定的说道;除了吃之外、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的、就比如……。
  就比如赚钱娶媳妇儿?少女打断少年的话、揶揄道;
  赵王黑着脸道;这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啊。
  那以后你赚的钱都得交到我手里、让我保管,少女死死的盯着少年片刻,不容置疑、很是霸道的说道;
  凭啥?看到少女那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少年没好气的问道;
  你真以为我以后会免费嫁给你啊?少女斜倪他一眼、吼道;
  赵王头很疼、伸手揉了揉眉心、他很想知道,这丫头是从那得看出来、他赵王想娶她的啊,改还不行么?
  叶羲、我真没打你注意、更没想娶你当媳妇儿,少年深吸了口气、很严肃、很认真的解释道;
  呵呵、你说的话、你自己信么?不知道何时站在少年背后的老人撇嘴道;
  就是,赵霸王、你自己说的话、你信么?少女稍微错愕了一下、凶巴巴道;
  老爷子、你给我走一边去,要是没事干、就到床上躺着去,在外面瞎溜达、小心阎王老儿找上你,赵王偏过头看着老人、心头只觉得这老家伙坏得很。
  有些人心虚了、想扯开话题,真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怂货,老人瞥了他一眼、连忙抽了两口旱烟、鄙夷道;
  就是、怂货一个,少女也跟着鄙夷道;
  “呵呵、你们开心就好,”
  赵王深吸了口气、直接不予理会,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同样的、一张嘴也很难说得过两张嘴不是,再加上这死丫头古灵精怪,而这老鬼活了一大把年纪、每一句话都能让他跳脚,以前他和老人单斗、至少还能打个平手,现在加上这小姑娘、秤盘自然要偏斜,只是斜向了老人。
  强强联手、他还有翻盘的余地?
  然而、赵王不说话、并不代表小姑娘和老人会就此放过他,而是将他狠狠的奚落一番后、才饶他一马的。
  看到少年双手抱头、一脸郁闷的蹲在一旁,少女和老人不由得开心大笑,唯有少年一人独自咬牙切齿,有些蛋疼、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姑娘联起手来、真特么的没解,小姑娘说话很凶、而老人还会抡起旱烟杆砸人呢。
  赵王闷头闷脑的继续煮自己的茶叶蛋、若是当天煮了一两次还煮不出电视里面说的那种味道,赵王就会放下、改做其他事情去了,毕竟这热天煮得太多、那丫头也吃不完啊、第二天就会生出异味、可能会吃坏肚子,若是味道正宗的话,说不定这古灵精怪的少女还真能吃掉三四十个,只是这种吃法、他是养不起的。
  赵王将一些琐事忙完后、又开始编织背篓,几天前他买了好几吨煤、花了不少钱,身上的钱一下子少了很多、他就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连睡觉都不安稳。
  用圣人的话来说,有理走天下,可用小姑娘的话来说、没钱寸步难行,就是连腰杆儿也挺不直、说话都会没底气。
  少年是亲身体会过的,就好比如他以前几乎没勇气去七宝街买东西,买盐、打酱油什么的,都是在几百米外的一个小百货店中买、或者是从乡下的小商店中买回来,至于身上穿的衣服、清一色全是从乡下买的,七宝街那些衣服店、他都不敢进去。
  少年的生活很有规律,不是很复杂,四五天过去、他赚了将近两三百块钱,又花了几十块钱买些鸡蛋和玉米粒背了回来。
  后面、又煮了两三次茶叶蛋、他终于满意了,第二天一大早上、他就将自己煮好的百来个茶叶蛋背上、手中拧着小铁炉,跟着小姑娘来到七宝街行人最多的地方,是在一个三岔路口,也是小镇上唯一的一个三岔路口,在这里、还有个连广场、都不是很大,但两三百人还是能够容得下的,两个广场后面都是一座无比豪华的五层高楼,一座是百货大楼、赵王去过,另一座的第一层是卖电器,至于上面几楼是干嘛的、他就不知道了。
  而那个大屏幕就安装在那百货大楼上,不过现在还很早、没到八点,那已经修好了的大屏幕并没有播放。
  小姑娘将自己拧着的两个小竹椅放下、替赵王扶着背篓,赵王将背篓放下来后、打量了一下四周,百货楼脚下的这个小广场,每天早上都会有十几个人来这里摆摊卖早点,对于位置、大家已经在心里达成了某种共识、各自固定一个、没谁会乱占,赵王自然不会干这种得罪人的蠢事,他在这小广场里待过几个月、对于谁谁在那个位置、他是记得一清二楚的,最后他找了一个既不偏僻、也不挡路的位置,一个小炉子加上一口只能装百来个鸡蛋的小锅,自然用不了多大的地方。
  第一次做别的生意、赵王心中很忐忑。
  他刚坐下没几分钟、就有一个身着白色T恤的微胖中年推着小三轮出现在视野里。
  “赵小子、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啊?这屏幕要八点钟才播放呢、你忘……,”中年看到赵王后、稍微楞了一下、随后乐呵呵的笑道;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呆了,双眸盯着赵王前面的那一锅鸡蛋。
  赵王傻傻一笑、挠了挠头道;王叔早。
  你这是茶叶蛋?中年放下手中的三轮、大踏步走上前来、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恩、我刚学做的,来!王叔、你帮我看看这味道行不行,赵王从背篓上扯了一个小塑料袋,很麻溜的装了一个、递给中年。
  中年怔了一下、倒也没客气,接过茶叶蛋后、三下五除二的将鸡蛋皮剥掉。
  “恩!好吃、你这鸡蛋的味道真不错,”王叔吃掉一口后一脸惊讶,这鸡蛋算得上一美味,相当好吃。
  小赵、这是你按照电视里面说的那方法做出来的吗?王姓中年又咬了一口、好奇的问道;
  “恩!”
  听到中年这样说、赵王心中吊着的那块大石头中终于放下来了,然而、看到中年吃得那么香、叶羲眼睛都直了,悄悄的吞了一口唾沫。
  “看来多学习还是有好处的,不过你小子是真的很了不起,”
  中年将剩下哪一点扔到口中后、认真说道;
  “王叔、我再给你来一个,”
  “不用、不用了,”
  王叔立刻摆摆手阻止赵王,“收摊的时候、若是没卖完、就给我留两三个,我那小儿子这次考试考得不错、我正愁不知道该买什么来奖励他呢,我现在看你这茶叶蛋就不错。”
  “叔啊、你要是买鸡蛋奖励你儿子、要是下一次他想吃了、你又不给买,你就不怕他自己经常给你整一个回来啊?”叶羲吐了一下舌头、说道;
  听到叶羲的声音、中年这才发现旁边竟然还站着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王叔看了一眼赵王、疑惑道;“你妹啊?”
  对于这三个字、赵王有点膈应,王叔也觉得自己说的这话不太中听、不免有点小尴尬,顿时打着哈哈笑道;要是那小子给我整两个鸡蛋再加一只筷子回来、我会挺开心的。
  “熊样!”少女撇嘴、他觉得中年这辈子都别想开心了,随后她补充道;我是他姐。
  “呦呵、年纪不大,心倒是不小,”王叔调侃道;
  王叔、你能不能给我个建议、这鸡蛋多少钱一个合适啊?赵王白了少女一眼、而后挠了挠头问道;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咱这里,有卖油条的、肉包的、米线等等啥都有,就没卖茶叶蛋的,而且你这茶叶蛋还是从乡下买来的土鸡蛋吧?关键是很好吃,再加上那电视里也说过这茶叶蛋的价格在一块五到两块钱之间,所以我建议你收两块,”王叔想了一下道;
  “两块会不会太贵了一点啊?”赵王挠头道;
  小子、你知道城市里的土鸡蛋多少钱一个吗?王叔看着赵王问道;
  多少?赵王很好奇,城市这个词对他来说很陌生,但他知道、那地方绝对要比小镇繁荣。
  能买到三块钱一个、王叔伸出右手、拇指和中指弯曲、其余三指分开,道;
  王叔随后又补充道;甚至四块钱一个也有人买。
  这么贵?赵王惊叫、叶羲也瞪大了眼睛。
  那可不是、你可知道咱这里为啥没人煮茶叶蛋?你以为没人想过啊?其实很多人都将鸡蛋存了起来、拿来卖到城市里去了、所以很难以便宜的价格买到土鸡蛋,而超市里面的塑料蛋又很贵、差点就值土鸡蛋的价格了,再经过这么一折腾,谁还会来买啊?吃饱了撑的,王叔说道;
  对了、你这鸡蛋怕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才买来的吧?王叔问道;
  “恩!”
  赵王点头、这鸡蛋的确是他从很远的地方买来的,八毛钱一个,而他的茶叶蛋准备卖一块五毛一个的。
  小赵、两块钱是真的不贵,你自己想想、这土鸡蛋的价格不便宜吧,再加上你要去很远的地方才能买到,咱们做生意、你当先就要算算成本,而时间就是你所有成本中摆在最前面的哪一个,所以你算成本价的时候、你第一个就要将时间考虑进去,就好比如你用一天的时间到乡下买一百个鸡蛋、而你又用一天的时间来买这一百个鸡蛋,就算两块钱一个,那就相当于你两天赚了两百块钱,你还要除去各种各样的成本、一算下来、你一天就只赚了几十块钱而已。
  再说了、你这茶叶蛋就不止值这个价,只是我们这里比不上大城市、要是再高一些的话、那就真的没啥人买了,但两块钱一个、七宝街有八成以上的人都吃得起,王叔说道;
  赵王想了想、觉得王叔说得很有道理,打算每个茶叶蛋买到两块钱。
  谢谢王叔、赵王感激的道谢,这个世上、并不是所人都会好心将自己积累的经验传给你的,而做人也不能把别人的帮助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要不然跟白眼狼没多大区别。
  你小子谢啥谢,上次叔我的三轮车掉在那臭水沟你、还不是你这小子二话不说的就跳下去帮我弄起来,中年翻了个白眼、道;
  那只是小忙、你这次给我讲的是大道理、是大忙、让我一辈子受用,赵王傻笑道;
  哈哈、那我刚吃的这个鸡蛋、就付你一块五,王叔乐呵呵笑道,他也是看赵王顺眼才会给他讲这么多、要不然他才懒得开口。
  不要钱的、不要钱的,你给我讲了这么一个大经验,我要是再收你钱、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以后吃,我再收钱,赵王急忙罢手道;
  以往他卖背篓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这么多,他总是以别人背篓的价格来定位自己背篓的价格,别人的大背篓卖二十、那他就卖十七或者十八,可他却要比别人辛苦得太多、说是两三倍也不为过,他要从很远的地方将竹子砍回来、又要背到很远的地方去卖,相同的大背篓、就算他卖二十一块钱也不为过,再说了他的手艺还很好,买的人也不会少,只是他自己没往这方面想而已。
  “哈哈,你这臭小子,到我旁边去吧、我那位置宽,摆放你这个小炉子绰绰有余,这小丫头长得水灵灵的、一会儿叔给你弄两个小肉包吃,”王叔揉了柔赵王的头笑道;
  “这……”赵王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那是人家的位置、你这么一屁股杵上去算什么事啊。
  怎么?担心抢了叔我的生意啊?还是怕我抢你的?王叔看到赵王那扭扭捏捏的姿态、没好气的说道;
  你也不要担心别人会说你什么,人都是肉心长的,大早上就来这里摆摊卖点吃的,都是一些贫苦人家,以后大家之间有什么事情、就相互帮衬一点,王叔说道;
  中年知道赵王的条件不好、要不然会连书都读不起、每天跑到这里来、通过那大屏幕认字?再说了、那玩意儿能学习?去特娘的个蛋、要是自己儿子能像少年这般刻苦和用功,他就是每天给老祖人烧九炷高香都是愿意的。
  赵王再三道谢后、才搬到王叔一旁,只是少年和少女的心里又烙印下了一道难以抹去身影。
  不到十来分钟的时间、陆陆续续有人到来,看到赵王后、大家都会愣一下、而后很热情的打声招呼,赵王也会给每一个人拿了一个茶叶蛋,大家也没拒绝,毕竟他们当初刚来卖东西的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
  “赵小子、你这茶叶蛋不错,还是土鸡蛋做的,给你个小建议、如果你以后打算一直用土鸡蛋来做的话,你最好在前面写上一个牌子、标注你这是土鸡蛋做的,到时候来买的人才多,”一个跟赵王不熟的妇人说道;
  “你吴婶儿说得不错、这样的确会吸引更多的顾客。”
  “赵王、赵王,我来写字!”小姑娘一听、很积极的说道;
  赵王翻了个白眼、这货是想卖弄一番自己的文采呢。
  不过最后写字的重任、还是落在了小姑娘的身上。
  有这么一堆人都说好吃、赵王的底气自然很足,有了第一个顾客、自然就有第二个,让赵王没想到的是、一百个鸡蛋、除了旁边这些摆摊的大叔大婶儿吃了三十个不到、加上赵王给王叔留下的那四五个,其余的很快就买完了、一个半小时都没用到,速度很快。
  他第一次感觉到、生意竟然这么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