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善与恶中存活
安静的洽谈室内，夏珊背靠着窗，星点阳光洒落在她恬静的脸上，只见她颦颦蹙眉，若有所思，认真的修改电脑中的资料，这次项目是她重点的考核项目，领导之重视，压力之大，只有自己知道，陌生的业务环境，难缠的客户，纷繁复杂的局面，如何理顺这些，让她一筹莫展。
“刚刚接触的项目组何冉，好像很是清高，不知道能谈成什么样”，夏珊暗自寻思。
“她对专业要求很高，我偏偏不是药学专业毕业，只对自己的产品还算了解，要是谈其他的问题我怎么应答”，一边想着，一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心里暗自着急，怎么还没有来，又赶不上回家的车了，今晚又得住在酒店，老公儿子还在家等，出来已经三天了，好想他们～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何冉夹着笔记本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夏老师，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何老师，知道您比较忙。”
“哎呀，咱们不用这样客气，你叫我何冉就行。”
“嗯，这样最好，我叫夏珊。”
“你这名字很好听，人如其名。”
“没有，没有，夸奖了。”
一番寒暄过后，两人距离拉进很多，谈话更加自然。
“对于你的产品我了解过了，我认为的操作模式是这样～”何冉永远都是智商高情商低，最欠缺的就是聆听，总是直接指挥别人按照自己设计的方案做，觉得自己考虑的是最周全的，别人就得听。
其实后来意识到这个问题也是多亏夏珊开导。
“我觉得你说的都很对，不过有一点是需要稍微改动一下～”夏珊一直是很善解人意的姑娘，从来不会有正面冲突，不愠不火，把自己的想法阐述清楚，让人不得不听，这也是人家情商高的表现。
工作谈的差不多了，两人不自然的唠起了家常，
“咱们俩谁大”，何冉好奇的问道。
“我是81年的。”
“我是80年的，我比你大，咱们也都算80后。”
“其实年龄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态，相同的事不同的心态去想，阳光和阴暗不同，年轻和衰老不同，不要被框子框住自己。”
“说的有道理”，何冉若有所思，这些年的折磨，她的心早已如死灰一般，被层层框架框住，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那里还有朝气可言，她很羡慕眼前的这个人，能够积极的，洒脱的，随心所欲的活。
下班的铃声响起，谈话在愉快的气氛里结束，甚至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晚上一起吃饭吧，”何冉客气的邀约。
“不用了，晚上同事们一起，不打扰了。”
“酒店定了吗？”
“已经定好了，同事帮忙定的。”
“那好吧，咱们以后常联系。”
何冉匆匆收拾好背包，开车驶出公司大院，孩子已经放学，等她去接，每天晚上如果不能准时下班，孩子就要自己挤公交回家，一个小时的路程，何冉不愿让女儿遭这个罪。
今天周末，闺女要去她姥姥家住，所以晚上何冉可以轻松一晚了，这是难得学习机会，何冉的日子中除了工作，孩子，再就是专业学习，她几乎没有娱乐和放松，她觉得自己不需要，那些都太浪费时间。
因为她觉得自己时间很紧，没时间去享受，她要尽快提升自己的价值，尽快补足这些年的耽误的时间，她的同学都已平步青云了，只有自己在这个年纪，变得一无所有，在底层打混，她不能被别人看轻，只有苦涩的专业可以帮助她脱离这困境，所以她一头扎在书中，不想抬头。
回到自己的家，和往常一样打开电脑，找到课程视频，摆好笔记本，准备记录，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能陶醉其中，学到深夜。
她正准备开始，手机铃响了，
“你是何冉吗，我这边是省监狱，付煜你认识吧，他想和你通话，你同意吗？”
“不，我不同意，有什么好说的，你告诉他，不要再跟我联系，我已经被他害得够惨了！”何冉突然听到她他的名字，很激动，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绪，冲着电话大喊起来。
对方没有受到她情绪的任何影响，依然平静的说，
“好，我转达给他，他说很想你和孩子，想要你们寄几张照片过来，你自己考虑吧。”
电话挂断了，何冉拿着电话，哭了起来，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悔恨，为什么我要认识他，选择他，为什么我和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原来不是这样的，曾经的美好哪里去了，好想回到过去，回到大学时代……
19岁的何冉面对付煜的表白纠结难断，不想接受，也不想拒绝，面对感情，何冉总是糊里糊涂，身边不缺对自己好的人，可是分不清哪种好才是正道，所以选择逃避，每次看到付煜都绕道而行，怕遇见他被问起。
付煜似乎不急不慌，依旧对何冉格外的照顾，依旧的好，也不问，也不提，就好像那封信石沉大海，不用再提起，何冉逐渐放松下来，日子回归平常一样。
快乐的日子过的总是很快，第一学期马上就要过去，期末考试即将来临，寒假也要来了，但是首先要应付考试，那个年代微机考试是最难的，因为90年代电脑刚刚出现，没有人熟悉它，校园互联网风靡一时，临近考试时，机房更是夜夜爆满，难求一座。
“何冉，我弄了两张卡，今晚上信息学院的机房上通宵，怎么样，去吗？”付煜挥动着手里的卡，得意洋洋的问何冉，大冷的天，额头竟然冒着汗，一看就是跑着过来的。
信息学院的机房是全校最好的，何冉当然心动，可是和他通宵，何冉心里还是有所忌讳，迟疑着没有回答，
“你别担心，不是光咱们俩，还有你们宿舍两个。”
这回何冉放心了，很痛快的答应了，“没问题”
“那咱们晚上8点，机房门口见。”付煜说完，又跑走了，消失在校园的窄路上。
何冉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想其实他对自己真的挺好的，简直是无微不至，比自己爹妈对自己都用心，这段时间的相处，虽然没有挑破，自己也没有同意，但是在外人眼里好像他俩就应该在一起，他的人缘就这么好吗，班长替他说话，支书替他说话，甚至指导员也替他说话，让自己接受他，这些人是怎么了，唉！
8点整，何冉和宿舍两个舍友准时赴约，付煜已经在门口等了，见到她们三个过来，一边憨笑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两个袋子，里面装满了零食，
“要熬通宵，我怕你们饿，给你们准备的。”
那两个叛徒直接接过一袋零食，笑嘻嘻向何冉挥挥手说到，
“我们很自觉，得了好处肯定闪的远远的，不会打扰你们的，哈哈哈哈”。
“'哎，你们太不够意思了”，何冉想拉住她们，可是被推了回来，“你乖乖在这”，宿舍老大直接发话了，她就是班里的团支书，被收买的一份子。
付煜见何冉不自在，半开玩笑说到，
“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你微机上次考试就很惨，今晚上抓紧练练，后天就考试了。”
“对呀，今天晚上是来干正事的，赶紧的。”
两人找了一个靠墙的空位坐下来，何冉看着这些人打游戏的打游戏，聊天的聊天，哪有来练习正经事的，付煜看出她的小心思，把电脑直接上到练习界面，
“别看那些了，练习完了再玩”，他这样的，就是老师的监工。
“好吧，好吧”，何冉打开什么C语言，什么编程，这些东西完全不懂嘛，一边翻书本，一边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敲键盘，像小鸡啄米。
“你这样不行，没有理解程序的意思，应该这样做～”，付煜挪过凳子，凑了过来，在何冉的电脑上敲起来，何冉不自在的向一边挪了挪凳子，付煜和不理会她，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敲，一边解释给她听，不一会就搞定了。可是何冉满脑子胡思乱想，完全没听见，见他弄完了，回过神来说，
“哎呀，你好厉害呀，我没看清，怎么弄得？”
其实她刚才想的就是，太奇怪，他一个农村来的孩子，之前从未见过电脑，之前什么都不懂，现在这么复杂的东西他是怎么学会的？
后来，何冉才知道，他为了能教会她这个程序，前一天已经熬了一个通宵在机房练习了，只为教会她。
何冉看着他认真的态度，专心的教学，突然觉得很温暖，“你是不是对你的家教的学生也很有耐心”，何冉转移话题问道。
“那可不是，我对他们很严厉，没有这么好脾气”。
付煜没有被何冉转移注意力，依旧接着教，一连十几个程序练习，何冉终于开窍了，能够独立做出一个来，这时候机房里的人走了一半了，何冉看了看表，已经凌晨四点钟了，外面天还是黑的，
“不练了，太困了，咱们回去吧。”何冉两个眼皮已经支不起来了，必须赶紧去睡觉，睡到中午也不起来，反正明天也没课，不对，应该说是今天没课。
“行，基本弄得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付煜起身帮何冉拿衣服，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机房。
凌晨的校园静的很，走在黑漆漆的校园小路上，刚才在机房里温暖的感觉一扫而光，寒冬腊月天不容轻视，何冉冻的一边走，一边跳脚，走到一处灯光微弱的地方，付煜突然站住脚，何冉回头问道，
“怎么不走了，冻死了！”
付煜大步上前，一把搂住了何冉，何冉的头贴在他的胸口上，能清楚的听到他“咚咚”的心跳，感受到他喘着的粗气，何冉一下子怔住了，他的劲很大，动弹不得，心里紧张起来，
“你别这样，你要干嘛，付煜，放开我！”
“何冉，我喜欢你，我好想你！”
说着底下头疯狂的吻下去，火热的气息吐在何冉脸上，烧的很，他慌乱的寻找何冉的嘴唇，动作粗暴生硬，两只手像螃蟹钳子，把何冉搂的死死的，挣扎不动，
“不行，不能这样，我还没想好！”何冉使劲全力终于挣脱出来，把付煜推到一旁，“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还没想好，”何冉其实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总感觉自己对他的感觉不对，不敢接受，也不知道在怕什么，还是说长相真的在左右她的判断，想不清楚。
何冉自己跑了，留下付煜自己在黑夜里，可能他也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悔恨自己太着急了吧。
随后，紧张的考试两人都无暇顾及那天的事，等到放假的那天，大家都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何冉在宿舍整理被褥，一个月不用，要好好收起来，这时候听到外面有人喊：“何冉，你出来一下！”
何冉的宿舍就在一楼，直接对着外面的窗，只要有人找，都不需要宿舍阿姨传话，直接就可以听到。
何冉出来一看，是付煜，他手里拿着一瓶口香糖，见何冉出来，递给她说，“你晕车，我刚去小超市给你买的，坐在车上吃”。说完就走了，竟然没有说其他的事，何冉还等着他能说些别的呢，可后来一想，自己拒绝了人家，人家还能说什么，算了，等放假回来，跟他说清楚吧。
漫长的寒假很没意思，大学放假时间太长了，离过年还好多天，一天，何冉闲的无聊，突然听门外有人喊，
“何冉，你的信！”
何冉出门，接到信，一看字迹就知道是付煜写的，他的字总是很有力，很有型，除了信还有一个大箱子，何冉把它搬回家，打开一看，一箱子零食，各色各样，还有一支塑料玫瑰花，何冉打开信，信里说到，
“我知道你喜欢吃零食，这是我用做家教的钱买的，我之前没吃过什么零食，所以不知道什么零食好吃，我在超市里每样拿了一样，你看看哪种好，以后就买这种。”
“我想送你真花，又怕邮递太慢，等你收到的时候，早就枯萎了，所以先送你一朵经久不衰的玫瑰花。”
何冉读完这封信，突然感觉很感动，她感觉自己对付煜的依赖是一种上瘾的表现，戒断不掉，可是一遍遍的问内心，自己到底喜欢他吗，内心总是没有回声。
腊月二十五，很快到年根了，何冉在家帮着妈妈打扫卫生，电话响起来了，“喂，谁呀？”
“我找一下何冉。”
“我就是啊，你是？”
电话里的声音很沙哑，鼻音很重，好像感冒了，
“我是付煜啊，我现在在你们汽车站，你有时间来一下吗？我一会换乘就得走了。”
“什么？你怎么跑过来的，好几百公里呢？”
“坐车来的，相见你！”
何冉让付煜惊着了，穿上衣服，骑上自行车就往车站赶，当她跑进候车大厅，看到付煜坐在长椅上，身边有一个大大的袋子，
“付煜！”何冉喊到，两人同时向对方跑去，据付煜之后说，何冉当时就抓住了他的手，导致他更加坚定了追上何冉的信心，可是何冉没有印象，这个已经无从考究了。
“你怎么来了，你爸妈知道你来吗？”
“我爸妈让我给我哥捎年货，我顺路来看看你。”
何冉后来才知道，当时他走的路线是个大三角型，根本没有什么顺路，他是特意做了四个多小时的车来看她，而且是头一天晚上就到了，没钱住旅馆，在汽车站长椅上待了一宿，坚持到早上才给她打电话，所以被冻感冒了。
见面一共十几分钟，马上又要上车去他哥家，还要做六七个小时的车，何冉当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陪他坐在长椅上，付煜又塞给她一封信，背着大包就走了。
何冉回到家，拆开信，里面掉出一张付煜的照片，上面写着，“我们村没有照相的地方，这是我在镇上找的照相馆，照的最好的一张照片”，上面的付煜穿着一身中学生校服一样的运动衣，简直就是六七十年代的五四青年，一本正经的样子，看上去紧张的很，何冉看了感觉很好笑。
这封信不幸被何冉妈发现，当妈的出于对闺女负责，坚决不同意闺女找个农村的，而且这张照片也落到妈妈手里，让何冉妈增加了更不同意的砝码。
何冉本来也不是太愿意，对付煜更多的是感动，自己回应他，更像是在感谢，后来何冉后悔，就吃亏在没有分清楚这些感情问题，才会导致一步错，步步错……
但是两个人经历的点滴都是真实存在的，曾经的幸福快乐也是真的，如今物是人非，何冉把自己从过去拔了出来，面对现实，理一理头发，擦掉泪水，开始看书，看着这密密麻麻的文字，何冉才觉得安心，其他都是浮云，只有奋斗成功，自己和孩子才会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