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凋零的灰烬之花
现在，偌大的营地内，人财一空，死寂一片，原本无数集装箱和机械残骸一件不剩，显得空空荡荡。只有，地面碎裂漆黑的地砖，留下一道道清晰的黑色痕迹，像是火焰和汽油的焦糊。
他终于到了近前，看到了一切。
肖慕辰心在颤抖，走了几步，没有幸存者，只看到了一个个被火焰烧焦的尸体。
临时营地的指挥中心，还有营地周围，也都发生巨大的爆炸。
肖慕辰去一个个土石垒砌的房子检查，已经完全被搜刮一空。
他吐了口气，双目杀意凛冽，再看看一个个没有人形的焦糊尸体，他们可能是其他小队的一员，也可能只是每日干活的劳工，是各个岗位的工作人员。此刻，肖慕辰抬起头看向营地中央破损的信号塔，那个随时可能倒塌的建筑。
心理火焰翻滚，肖慕辰愤怒喝道：“到底谁干的，该死至极……”
不知何时，他忍不住握住了身后的长刀，双手死死的握着，青筋毕露，可是，面对一片惨白的废墟，只有一种苍白的无力感。
肖慕辰并非神，无法让人们起死回生，也无法改变发生的一切。
他不忍心看着那些曾经还是同事伙伴的人死去，尽管大多数和他毫无瓜葛，但他们都是无辜之人。
默默走过，看到这里的一丝一毫，当他来到临时营地的后半部分，肖慕辰看到了更悲惨的景色，那些在火焰和爆炸中，被恐惧支配内心，被死神掠夺生命的亡者。
一件件民房的角落，街道，躺着只剩下焦糊的凝固体，那些曾经为人的生命。
肖慕辰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是生活在营地的普通人，给营地工作，靠着营地的资源过活的普通人。
而此刻，只有各个角落，数以十计的悲惨之人，被火焰焚烧只剩下不成型的躯壳。
肖慕辰可以清晰感受到每个人在死亡最后经历了什么。
那些死去的人，死亡的雕塑，绘声绘色的描绘他们在最后的生命历程经历什么，无比哀痛沉淀，每一个人的悲伤和绝望。
很快，不知不觉间，肖慕辰绕进了一个特别的房间。
特别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知道这里。
这里以前有人带他们小队来过，大家喝过一次酒，然后一起在营地值班，等到别的战斗小队返航，他们才下班，至于为什么还能在这里喝酒。因为这可能是卢修斯的家，虽然他当时支支吾吾，有话不谈，可是基本大家都猜得到，卢修斯很照顾大家，才让他留在这里，不然就得去街道上被冻着。
如果这个就是卢修斯曾经无比爱惜的家庭，那么现在它已经消失了。
从房间后门走廊走出去，有几条小路，可以离开这个营地。
肖慕辰迈着沉重的步子，没等走出这里，便是在一个隔间看到熟悉的身影，心理咯噔一下，目光落在完全看不清的焦黑轮廓下。
准确说，是没有烧灼痕迹的尸体，他穿着聚集地管理员的制服，在制服的后颈，有一把碎木刺入，鲜血流了好多，完全染红了后背制服，还有身下一片地面，现在，那个尸体一动不动了，僵硬的护在墙角。
肖慕辰内心灰暗，走了上去，顿时看到一张病态惨白的脸，正是卢修斯，他已经死了，面孔僵硬，双眼皮血红，应该是死之前痛哭的。
低头一看，他抱着两块烤炭一样的尸体，一大一小，已经分辨不出轮廓，两个烤炭的身体不分彼此紧紧缠绕，和房间墙壁连为一体。
肖慕辰看着死去的卢修斯，身体冰冷，看着他死死拥抱的两块焦炭，他们可能是卢修斯的家人，此刻驱壳极度缩水变得娇小，也变得坚硬。
注视了足足半分钟，肖慕辰才咽了口唾沫，心理好些难受。
闭上眼，他可以想到这段时间认识的讨厌朋友，他叫卢修斯，是小队的一员，虽然长得不咋样，可人不坏，他平时嘴上爱开玩笑，喜欢说着让人头皮僵硬的恶心话，然后摆出那张欠揍的脸，他也是个小气鬼，为了几根烟一顿饭，从来不舍得花一分钱，甚至全身上下没一件像样的东西，穷酸的让人泪目，不过他很爱自己的家庭，一谈到这个就喋喋不休，满脸喜悦，拿着他的老婆孩子和大家炫耀，当初肖慕辰因这个好几次想揍他。
而现在，那个活生生的，关系还算不错的伙伴，现在死在这里，而且如此凄凉。
卢修斯死了，变成了一个不会动只会哭的木偶。
肖慕辰不忍去看他，伸手碰了下焦黑的尸体，那尸体碎裂摔在地上成了几块，只有内部的红色。
肖慕辰眼神有些呆滞，手指轻轻颤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他张了张嘴，像是道歉，可没有说得出来。
就算说，可没人听得到，而且，人都死了，也不重要了。
最终，他只是吐了口气，拔出黑色长刀，在地面三两下挖了一个坑。
沉默的十分钟之后，肖慕辰完工了，把长刀插在身侧。
把卢修斯的尸体也放在里面，还有他死前死死拥护的两个人，看着亡者团聚。
肖慕辰摸了摸全身，也没找出一根烟卷，他低着头说道。
“唉，记得你以前就好这两口，可惜现在真没那玩意……”
“看你以前叫我一声老哥的份上，以后给你补上……”
呆滞的两秒钟，肖慕辰用手慢慢把地面填平，当地面重新归于平坦。一切到此为止。死亡，是生命的归宿，是每个人的终点，是必经之路，回归大地，尘归尘，土归土。
肖慕辰忽然想到什么，慢慢站起身来，收回自己的长刀，看着平坦的地面，心绪不减沉重，低声道。
“对了，另一件事！”
他看向满是灰尘黑色的墙壁，道：“有些家伙，你不喜欢，我砍了便是……”
“那些作恶多端的人，我不会放过他们！”
……
肖慕辰最终离开营地，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营地后方，望着那一片黑暗司机的废墟，沉默无声。
许久许久……
那地面，一股微风吹来，一朵被火焰摧毁，苍白如灰，只有轮廓的枯萎之花，从脚边静静漂浮而过，去向了远方……
肖慕辰伸手，抓住了几缕微风，而那花飘的远了，散了，灰烬的颜色消失了，成为空气的点点滴滴，如淡去的墨痕一眼，消失在视野。
他失落放下手臂，目光清冷，情不自禁的叹道。
“真是好漂亮的花……”
“很漂亮。”
“真是奇怪。”
肖慕辰微微摇头，似乎很疑惑，继续道。
“繁华绽放时，也不觉得什么……”
“反倒是，枯萎凋零，化为灰烬，在世间飘散的最后一瞬，真的很美……”
“有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