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善者不来
“呼……”肖慕辰长舒口气，伸手按住门栓。
只是开门的一瞬间，看到来人的一幕，他再次变了脸色。
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门外，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男性，一米七，约莫三十几岁，灰色碎发，墨镜，黑色骷髅大衫，黑珠手链，腕表，这些打扮让对方看起来很社会，但不足以让肖慕辰变脸色。
真正的原因是，对方左手带着黑色手套，拿着一柄如艺术品般精致的金色小斧头，而在斧刃上，一层下落的血珠，这些血液偶然留在黑色衣服上，还有袖子，滴落在地，那人的手上也沾染一些。
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怖，有些血腥。
如果对方武器上面的粘稠红色液体是番茄酱就好了，哪怕今天是万圣节，他只是被人耍了。
但肖慕辰实在无法判断那是否是番茄酱，他总不能伸手粘上一点放在嘴里尝尝。
看着那血珠子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在脚垫边缘留下斑驳的红色，肖慕辰回过脸色，对方朝着他诡异的动了动嘴角，似在微笑，也是威胁。
肖慕辰也非无名之辈，至少那一张有点苍老的脸上，道尽岁月余波的心酸苦楚，并无沟壑，却依然年迈的老成，他见此架势，酒气去了一点，带着疑惑，再看向了对方那张比自己年轻的面孔，那人歪着头，灰色碎发下眉毛细长，他忽而露出一口小白牙，笑的让人毛骨悚然，心生寒意。
肖慕辰忽然也耸肩笑了，却不见任何反击和寻找武器的架势，干脆道：“找哪位？”
这份平淡的表现，未免让对方过于出奇。
那人挑起眼皮，小斧子在手里转了半圈，嘴角一动，缓缓说道：“你不认识我了？”
肖慕辰皱眉，仔细观察对方几秒，自己的记忆中完全找不到此人，他叹息一声揉着头，“忘了也好，既然忘了，我们就不做朋友了，那么！陌生人，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男子抖了抖兜帽，牙齿挤出几个字，“你这个人……这个逻辑，真的……我服了……”
肖慕辰打算就此把对方完全忘掉，也把这个看起来不怀好意的人关在门外。
只是，金色精致的手斧卡在门缝，别开了关闭的门扉，锋利的斧刃对准房内，男子那双歹毒的眼睛阴测测的盯着自己，微微凑近……
“你这人真会开玩笑……好吧！您不认识我并不奇怪，我们并不认识，我就是来找你的，不好意思，肖先生……听说你很有钱，我呢！就喜欢和有钱的人做朋友，所以，今个儿抽空来一趟，我这大老远来的，肖先生该不会不赏脸吧？”
肖慕辰听完，不声不响站立几秒，呆滞之后，这才哦了一声，“你打劫是吧？”
那人毫不避讳的点头，“虽然你反应很迟钝，但我原谅你了，破财免灾懂吧……我要警告你，你最好不要……”
肖慕辰打断了对方，似乎嫌弃对方的啰嗦，开了门自己先回到房间，白了他一眼，随后道：“早那么多废话干嘛……先请进吧！记得关门。”
男子哑然，望着敞开的合金门，后面的话被生生憋了回去，他的业务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奇葩，那淡定而冷漠的脸上不见分毫惧色，这不是正常人的表现，他真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也不废话，抬脚进入房间，看到肖慕辰正在用大号玻璃瓶给他甄满一杯红酒，他很想问问对方，是不是表现的太平淡了，注意，这不是演习！这真的不是演习……他端起金色手斧，在鼻尖嗅了嗅，一脸疑惑。
肖慕辰慢慢端过来一杯红酒，放在茶几，“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请坐吧……”
男子犹豫，对方会不会在酒杯下毒，或者偷偷报警，拒不配合自己的劫持计划。
他看着肖慕辰，只见对方懒洋洋的坐在身边的沙发，一动不动，仅仅发呆失神，看着茶几有点凌乱的檀木桌面。
几秒钟后，肖慕辰才晃了晃头，很客气的道：“不好意思，今天喝了点酒，有点不太清醒，见笑了。”
就在男子以为对方该老实配合自己的时候，肖慕辰再次默默的喝了口葡萄酒，完全没回答他任何问题，说出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我有种预感……”
男子皱眉，不说话。
肖慕辰说：“很强烈的预感！一切都将终结，马上了，那一天，我能感受到，越来越近……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你是想死吧？”
“可能吧……”
大脑朦胧的记忆，这个世界没有他的后续了，他会死，尽管不知道会怎么死，但看现在，可能有大几率被斧头砍死，或许这就是他的预感。
男子着实忍不住，金色斧子砸在茶几，嵌入檀木雕花上面，内层厚重玻璃里面也被砸出一片冰花裂纹。
肖慕辰冷冷坐着，安静等待。
男子用带着腕表的右手捏着武器，深呼口气，带着怒气道：“我看你就是有病，精神病！马上把钱交出来！不然……你是个作家对吧？在不配合，老子剁了你十根手指……让你以后再也没法子碰键盘……”
肖慕辰没有任何动容，没有恐惧，冷淡的像一个机器，完全和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无异。
此刻，他显得格外怪异，怪异的让人觉得离奇，甚至，毛骨悚然，肖慕辰等待了一阵，望着对方，语气委婉如常，只是他的话，柔和之下透着十二分的刺耳，“不要手指，我什么都不需要了，都结束了，你们，还有这一切……”
几秒钟后，男子眼看就要动手了。
肖慕辰喃喃自语，“该发生的事，一切都将发生，不可阻止……既已如此，发生之后，我便能见到我预感背后的景象了，真是期待，安详的黑暗，美丽的死亡，多么清净和美好……该结束了，早该结束了，你动手吧。”
那人刚才只是吓唬这呆子，现在碰到这人催促自己动手，他的脸色别提多么难看，甚至忍不住眼角抽搐，大脑空白。
肖慕辰说着话，忽然笑了，笑得轻松，端起了杯子，转头看向男子，“我知道你听不懂我的话，不过没关系，你不必紧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按照你的想法，嗯……我看你似乎有点焦虑，可以喝上一杯，如果心理有什么问题和难言之隐，我也可以帮你，我向来乐于助人……”
“你让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我是不是现在就在你的脑门上来一斧子？”
“来吧，下手狠一点……”肖慕辰毫无防备的张开双手，闭上眼睛。
男子望着那双平静而深邃的眼睛，犹豫了，畏惧了，他慢慢摇头，跟吃一个死苍蝇一样难受，从喉咙挤出几个字，“我可能要自闭了，我现在很怀疑自己业务的能力，在以后的一段时间，我都要好好的反思今天发生的一切，到底我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身上的血不太真实……味道也还可以，看起来也很粘稠，而且我的出场方式也挺专业，方才在电梯遇到一个女的，她被我吓坏了……为什么到你这就不好用了呢？唉，打劫你，是我人生最失败的一次工作……现在，不瞒你说，我真的想砍死你。”
肖慕辰慢慢点头，“你觉得开心！现在也不晚……”
男子看着肖慕辰自顾坐着，也没逃跑的打算，他足足盯着半分钟，鼻子都气歪了，最后只得咬着牙叹着气，“唉……活见鬼，我是真无语了！”
肖慕辰没等到死亡，也不着急，慢条斯理道：“我看你挺需要钱的？”
“唉……”
“别叹气，虽然我现在也没多少钱，不过千把块的还是能帮到你……要是不够，我这个小公寓里还有点家当质卖，你看上什么就搬走，别客气……”
“你还挺大方的？”
“不是，只是这些东西我觉得以后也用不上，我有种预感，马上结束了……”
对方捂着头，声音狠厉，“行了行了！你别预感了！我是缺钱，但我更仇富……老子看你有钱，就想坑你一笔，懂吗……”
肖慕辰算是懂了，摸着下巴，沉吟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男子看着他，肖慕辰看着对方。
结果，肖慕辰很坦诚的说：“说真的，其实我也没什么钱……”
骷髅衫男子转头，完全不信，恶狠狠的问：“能住这么大房子？你说没钱？骗鬼呢？”
“房子呀！租的嘛……工作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天天闷在这地方对着电脑码字，我开销也少，没不良嗜好，不乱花钱，甚至平时也不出门，所以钱倒是攒了点，但也只租了这么个地方……我无家室长辈，无妻儿子女，这钱对我来说……”肖慕辰端起杯子，自嘲而感慨，“就跟这酒水无二，点缀生活，多种滋味，实则也就这样。”
这番话，让对方算是略微了解了肖慕辰这个人，男子压下心绪，缓缓道：“忽然觉得，你这个人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