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凯德的选择
偌大的家被饺子氤氲的热气填满了。
“哎？宋方呢？”
“奇怪，刚才还在这儿的。”……
死刑轮盘，十号监狱。
又是一个行政意义上的夜晚。
凯德走在清晨、黄昏和正午交织的街道上。他远离连轴转的工厂区域，所以可以享受到类似于夜晚的静谧。
一队巡逻队从前面的小巷下来，经过他的身边。他看见巡逻队中的年轻女孩绷紧了面庞，像一个士兵一样要求自己。
两名“外来犯人”在“连夜”修缮一扇破损的窗户。窗户的活页彻底腐朽了，窗户整个地从窗框上掉了下来。这两个外来者在下工时发现了它，主动地承担起维修的工作。
是的，外来者也不限于居住在夹层内了。
凯德拾级而上。在外来者们看不见的角度，他的眉头皱紧到几乎狰狞。
这还是他的十号监狱吗？
这些年轻力壮的外来者，可以为了获得更好的生存环境来应和原住民，也就是他的亲人们。但在外来者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后呢？甚至更进一步的，当他们得到了足够对付原住民的力量呢？
那扇破窗，还会被修缮吗？
史蒂夫不会在乎这些。他太天真、太理想化了。在他看来，所有人都是好人。
凯德不这么想。
虽然死刑轮盘上的“监狱”水分很大，但不得不承认，的确会有一些穷凶极恶之人，被抛弃到这个星球之上。
他们比凯德的亲族更懂得如何伤害别人，如何在僧多粥少时从他人手中夺走活下去的机会。把他们引入十号监狱，是史蒂夫的罪。
凯德向西南方向望去。
他帮助十号监狱获得的大巴车正停靠在那里。
那辆大巴车，再加上他们之前有的，可以装下十号监狱内一半的人。
这比他们最开始预计到的情况要好很多很多了，简直是从地狱到达了天堂。可即使如此，还会有一半的人不得不跟着平台一起去死。
不，不止一半。
史蒂夫肯定会允许外来犯人也踏上大巴车的。
凯德不得不承认，如果要自己来选，也会倾向于选择青壮年男性，第二位是正值最佳生育年龄的女性，老人小孩和有缺陷的都往后排。
可他不允许外来人占据了他亲人活下去的机会。决不允许！
只是，凯德还必须要承认的是，就算他不允许，很可能也没什么用。
史蒂夫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就不提啦。即使史蒂夫也终于醒悟，回到他的亲人这一边，保护他亲人的权益，可一个事实摆在所有人面前：
安特卫普家族早在十几年前，男丁就已经被屠戮殆尽了。
留下这些老弱妇孺，真的能挡得住那些凶猛如豺狼的外来犯人么？
所以堵不如疏。与其禁止外来犯人登上大巴车，不如再弄一辆，把所有人都塞进去。
凯德扯了扯嘴角。
再弄一辆？
谈何容易！
实力强劲如一号监狱，看见大巴车都眼红。
抢凳子前最后一次物资补给已经结束了。理论上各监狱将没有可能再获得新的大巴车。
除非抢别人的。
——嗯，对，凯德还特别害怕自家这辆大巴车被抢走了。虽然据说抢别人大巴车很影响收视率，会影响到抢凳子游戏结束后监狱的补给。但还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不一定呢，会有几个人在乎这个禁令。
一般的大巴车，为了防止被别的监狱破坏或抢夺，会将核心拆卸下来，藏于监狱平台的最深处。十号监狱这次得到的这个大家伙，核心是焊死的，根本拿不下来。
再弄一辆吧。就算被抢，至少也有个备选的。
凯德想，如果他完成了纸条上要他做的事情，估计就会又有一辆大巴车开到十号监狱了。
说不定顺便还会给一些武器补给，这样他们就更有底气能抢到其他人的监狱了。
利远远大于弊。
凯德从口袋中掏出纸条。
纸条被多次揉搓，再展开，已经破烂不堪，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了。好在这纸质量好，不然恐怕连上大号都用不了了。
快去吧。时不我待。
纸条上要求的是七十二小时内完成任务，到目前为止只剩下三个小时了。
或许……还需要留出一些时间，做善后工作。
又一次，凯德攥紧纸条。
“不……我不能伤害他。”
凯德猛然将纸条团成一团，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它远远抛了出去。
纸团左边是朝阳，右边接着落日，在湛蓝的苍穹下划成一道抛物线，随即消失不见。
凯德粗重地喘息着，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凯德叔叔？”
一个小女娃趴在窗上，好奇地往下望。“凯德叔叔，你为什么不睡觉？”
凯德勉强咧出个笑容：“晚上好，珍妮弗。叔叔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需要珍妮弗给你唱摇篮曲么？”
“不用了珍妮弗。谢谢你。”
凯德离开了那条巷子。
他去监狱的平台边缘坐了一阵，任由云海的波涛在他呆呆的眼前翻涌而过。
凯德站了起来。
又遇到一队巡逻队伍，正在往监狱平台的中心区去。凯德随便找了个方向：“我在那边见到几个可疑的人，你们过去看看。”
然后凯德又躲过两个暗哨。
终于，敲响了面前的那扇门。
“请稍等。”
卡罗尔柔美的嗓音透过门扉，落入凯德的心头。
凯德心尖一颤。
可在他决定自己是走是留之前，面前的那扇门已经打开了。
卡罗尔扶着门，温柔地问：“您好，请问您哪位？”
忽然，她的脸色变了。
“哦，你是凯德。”
她轻轻地说。“你还是来了。”
什么叫还是？
凯德感到有些困惑。
但现在再问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吧。
决定了的凯德，轻轻嗯了一声。“是的。我来了。史蒂夫在么？”
“他不在。”
卡罗尔轻柔地说道。她的瞎眼没有焦点，但凯德却强烈地感受到她的注视。
凯德也回视她，然后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