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鸟生汤

  “师父,偷人参果的贼抓回来了!”
  清风明月拎着落网的周群,双双来到镇元子座前,躬身施礼。
  广场里盘坐的诸位弟子全都松了口气,大仙明察秋毫,终于抓住了窃贼,他们可以洗刷冤屈了。
  一只宠物鸟竟然偷吃了全部人参果,这下死罪难逃了。
  镇元子怒容满面,点指罗网里的周群,“你这贼厮鸟,在我仙家宝地,日日听我讲道,竟然心怀不测,窃取我的草还丹,该当何罪!”
  乌鹊口吐人言,反驳道:“镇元大仙,你既然承认我日日听你讲道,这么说我也算得上是您的弟子了吧?”
  “哼!你听我讲道十几年,却恩将仇报,不思报答我的恩泽,却偷窃我的草还丹,我哪有你这样的弟子?”
  “不管大仙承不承认,我与大仙有师徒的情分,这情况属实,无可抵赖,自古道:师徒如父子,我待大仙如同父亲一样尊重……”
  “闭嘴!你花言巧语,到底想说什么?”
  周群先打出了感情牌,龙套演技爆发,声情并茂的凄然道:“既然咱们情同父子,那么当儿子的吃了父亲几颗果子,这事应该不算罪过吧?
  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严重缺乏营养,为了自家孩儿的健康,您不会连区区几枚人参果都舍不得让我吃吧?
  做父亲的哪有你这么狠心的?
  有好吃的不分给孩子吃,只留着自己享用,世上哪有这么自私的父亲?
  我这样一说,你是不是感觉很惭愧,感觉有点无地自容了有木有……”
  人参果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灵果,对修行者来说不亚于天材地宝的灵丹妙药,是人人垂涎的仙家至宝,这些跟了镇元子几千年的弟子们,说不想吃那是假的,但师父不给,谁敢要呢?
  这帮弟子明知道周群这套歪理邪说纯属胡说八道,但他们听了却十分赞同,内心禁不住点头承认,
  “是啊,既然师徒如父子,师父就应该分给我们人参果吃,哪有这样狠心的父亲,连果子都不给自家孩子们吃的道理?”
  镇元子闻言大怒,“你这贼鸟狡辩!清风、明月!”
  “弟子在!”
  “给为师将这贼鸟拿去丹房,放鼎炉之中炼化,人参果的精气俱在它身体里,定会炼成灵丹,与尔等分食即可!”
  大众弟子一听,顿时纷纷喜上眉梢,虽然没人参果吃,但吃了炼出的灵丹,效果也是一样啊!
  周群唬的魂儿都飞了,
  镇元子老东西竟然还有这损招?
  “喂,师父,你老人家不能这么狠心啊?我可是你的关门弟子啊?你不能这么残忍的对待我啊……”
  镇元子不理会周群歇斯底里的喊叫,起身闪人。
  “师父,师父,你不能这么无情,你这是虐待动物啊!我特么死了变鬼也跟你没完……”
  清风明月拎着罗网里的乌鹊,穿过大众弟子,喜滋滋向丹房走去。
  周群看着一个个仙家子弟,禁不住哀求道:“列位师兄,看在同门份上,帮小弟求求情,让师父放了我吧?”
  诸位仙家都是人身修成,周群这只鸟在他们眼里就是妖怪,谁会承认一只妖怪是他们的师弟?又有谁会去同情一只妖怪呢?
  更何况,吃炼化成丹的乌鹊,对他们来说就像炖了一只老母鸡一样滋补,高兴还来不及,谁会替他去向师父求情?
  眼看着乌鹊被拎去丹房蒸煮,人人喜笑颜开。
  看着他们这种表情,周群终于明白,自己是妖,根本得不到任何同情。
  如果偷吃果子的换成清风明月,镇元子就不会这么对待他了,顶多打一顿出气就算了,绝不会扔进丹炉里蒸了煮了。
  这就是做人跟作妖的差距。
  清风明月到了丹房,这次比上次小心了,也不把乌鹊从地网法宝里取出来,直接连网带鸟一起扔进炉鼎里去了。
  地网是仙家宝物,水火不侵,炼化了乌鹊,这宝贝也毫发无伤。
  周群在网子里挣扎扑腾,禁不住悲从中来,含泪口中吟颂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两位师兄,你们不觉得我今天的下场,就是你们的将来吗?”
  明月和清风相视片刻,忽然一起笑的前仰后合,“这贼鸟太能搞笑了,真拿我们当它师兄了呢?哈哈哈……笑死人了,一个妖怪,还妄想成为仙家弟子呢,哈哈哈……”
  “喂!很好笑吗?我本来是人,没想到自己会变成妖怪的,你们以为我想这样啊?就算我是妖怪怎么啦?你们不能吃我,我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吃了我你们要判刑的!对了,像我这样奇特的鸟,世上仅存一只,属于珍惜鸟类,你们害死我要判死刑!判死刑知道吧?一枪崩了你俩王八犊子!”
  三条腿的鸟比会下蛋的公鸡都罕见好吧?
  你们竟然把我炖了吃了?
  周群死到临头,情急生恨,破口大骂。
  清风一脸懵逼,“明月,它说啥呢?”
  明月道:“这鸟疯了。”
  “哈哈哈……”俩道童一起捧腹大笑,明月顺手一丢炉鼎盖,噹的一声,把周群盖进了锅里。
  明月举火,清风鼓风,炉火熊熊,鼎炉热量极速攀升,
  不一会儿,只听里面滋滋作响,好似热油流淌的炼化声,
  俩道童很快闻到了人参果丹药的清香美味,烧火鼓风更加起劲了。
  炉鼎里的乌鹊,本来是靠日精月华滋养生成的鸟身,对这炽烈的热量根本不当回事,反而暖融融觉得很舒服。
  那滋滋作响的声音,是周群惊吓之中不自觉的失禁,流出的尿液。
  别看这尿液是废物,其中蕴含了人参果的水分,含有大量的灵气,经过炉鼎蒸腾,化作气雾从鼎盖的空隙中飘了出来,满室都是香气。
  清风深深吸了一口,赞叹不已,“好香啊!”一脸享受。
  如果他知道这醇香的雾气是周群的尿液所化,恐怕再香也不会是这表情。
  香气从丹室飘散出来,袅袅升空,越飘越远。
  俩道童烧火抽添大半天,加上香气醉人,很快觉得困倦乏味,一个劲的打瞌睡。
  清风拉动鼓风的风箱,越来越慢,抱着把手一低头睡着了。
  明月添了一把柴,熊熊炉火映照脸庞,眼皮发涩,一头倒进柴堆里,呼呼大睡。
  就在这时,窗棂外轻轻一响,窗扇被一推而开,
  一道雪白的倩影,倏忽闪了进来,
  身材曼妙的年轻女郎,莲步款款,走近炉鼎,伸手掀开了鼎盖,
  乌鹊蜷缩成一团,在罗网里不知是生是死。
  “人参果的味道……”
  女郎一把抄起鼎里的罗网,不顾烫手,拎起来嗖地一转,化作一阵阴风,呼啸一声消失在丹房里。
  正在静室垂帘打坐的镇元子,闭目神游八荒四海,忽然眼皮一跳,屈指一算,一惊而起,抬步一迈的瞬间,倏忽出现在丹房里。
  清风明月倒地酣睡,没有任何察觉。
  镇元子一看空空如也的鼎炉,眉头一皱,“清风、明月,给我起来!”
  俩道童像没听到一样,依旧酣睡,
  镇元子取过铜瓢,水缸里抄了半瓢水,含了一口噗的喷了出去,
  俩道童一骨碌爬了起来,揉着惺忪的双眼,“师父,您怎么来了?”
  “混账!那偷果子的贼鸟呢?”
  “在锅里炖着呢?快熟了吧?”明月和清风转头一看,吓得魂儿都飞了,对镇元子叩头如捣蒜,“师父恕罪,弟子不小心睡着了,让那贼鸟给跑了。”
  镇元子哼了一声,“那贼鸟身在地网法宝里,绝没有逃走的可能,你俩酣睡不醒,是中了妖物的手脚,那贼鸟一定是被妖物带走了。”
  清风惊道:“师父,那贼鸟竟然还有同伙?”
  镇元子怒道:“立即召集全部弟子出观,不抓回妖物不许回来!”
  “谨遵师命!”清风明月领命,急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