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绯色的眼泪

  我点了点头,“应该有关系,他看起来就挺吓人的。”
  外婆沉吟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一直以为你们家的怪事跟那庙的诅咒有关,现在看来并不全是,不光有宿命,还有人祸。”
  过了一会我爹回来了,在爷爷那并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按说借命的人和一般的人不同,除了养乌鸦之外,至少需要供奉有邪灵,可爷爷就拿出过一个雕塑,也就是正月初七送火神时那个童子的雕塑,还放到火中烧坏了。
  那个童子显然不是爷爷供奉的东西。
  将我的遭遇同爹一讲,爹也觉得很奇怪,有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想要将我掳走?
  而且这个人之前和爷爷交往甚密。
  爹想了一会,忽然问外婆,“你说小样爷爷借命的法子,有没有可能是跟这个人学的?”
  爷爷得了邪症之后是很怕死,按常理来说,他是想不到借命的。
  外婆点了点头,“有可能,在这附近几十里也没听说谁会这个法子,小样的爷爷不可能无师自通的。”
  爹认为如果有针对我们家的诅咒的话,那诅咒也太虚无缥缈,肯定需要人要执行。
  这个戴草帽的人,有没有可能是诅咒的执行者,是他引导爷爷害我们所有的人?
  想到这儿,爹马上又返回了奶奶家,向奶奶打听这个人的来历。
  可爹无功而返。
  奶奶对于这个人一无所知,自从爷爷向儿子磕头之后,他们两个就经常吵架。后来奶奶对爷爷的所作所为也就默认了,爷爷做什么她都不管不问。
  要不然也不至于爷爷夜半走失,奶奶都不知道。
  当爹向奶奶问起这个人来历的时候,奶奶甚至不清楚这个人是不是附近村的。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我不敢随意外出了。
  和外婆说了那仙家让我打坐的情况,外婆想了一下,“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避开索命的小鬼,她既然有把握,那就照她说的试试吧”。
  按照那个仙家的方法打坐了没一会,我感觉胳膊和脚都有点麻了,手也变得冰凉冰凉的。
  吓了一跳,中间停了一会,又继续打坐了一会,就停了下来。
  不过打坐后我发现,自己的精神似乎变好了不少。
  一连几天,那两个索命的小鬼都没有再出现,爹稍稍放心了一些,全力的查找那个戴草帽的人。
  带草帽虽然是一个很好辨认的标志,可我爹走访了附近的好几个村庄,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当天傍晚刚吃过晚饭,外面霹雳啪啪的声响,看见墙外一片明亮,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家的柴房突然着起了火来。
  柴房里堆的都是干柴,天干物燥,火势极大,火舌卷的有好几米高,爹和娘都跑出去救火。
  我也想赶去帮忙。
  掂起水盆往外跑的时候被外婆拽住,外婆缓缓摇了摇头,“这火烧的有点不正常,你别跟着趁热闹去了,就在我身边!”
  我虽然着急,但外婆就不让我过去,全程在门口的光亮里站着。
  柴房火烧的很大,外婆却视而不见,将目光看向了黑暗的各处。
  突然发现外婆盯着一处方向不动了,顺着外婆的目光看过去,我似乎看到了一顶帽子!
  “那儿有人!”我急忙道。
  就在我将手指出的时候,那帽子隐在了黑暗中。
  外婆嗯了一声,“他应该还会再来的。”
  知道是那个戴草帽的人调虎离山,我爹吓出了一身冷汗,冲着外婆说,“这样看来,他的目标好像就是小样。既然如此,怎么不在你和我没来之前找小样,现在不是自找麻烦么?”
  外婆嗯了一声,“有可能是这个人最近发现了什么,必须通过小样才能解决。”
  出了这件事之后,我成了家里重点保护的对象,夜间是绝对不允许外出的,白天迫不得已要外出的话,必须外婆或者爹的陪同。
  火烧柴房三天之后,外婆弄了一张发黄的纸,把自己关在屋里半天剪了一个纸人,还在纸人头顶画了一个大大的独眼。
  外婆纸钱烧过纸人祭祀,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独眼的纸人,好奇的问道,“这纸人是做什么用的?”
  外婆将纸人放在了案桌上,“请鬼术,用来找那个戴草帽的人。”
  请鬼术?
  我好奇的不得已,伸手就要去抓那个纸人。
  手还没有伸到,手面上就被外婆打了一下,“别摸,沾染上你的气息的话,请来的鬼还会找上你。”
  我连忙缩回了手。
  这一段时间我惹了好几拨鬼魂了,送还送不急,怎么外婆又要用请鬼术请鬼?
  外婆微微眯了眯眼睛,“那个带草帽的人很谨慎,现在我们找不到一点和他相关的信息,他在暗,我们在明,只能请个鬼魂帮我们盯着了。如果他再来你们家附近,请来的鬼魂就会跟上他,这样我们就可以找到他了。”
  我问外婆请鬼术要怎么请?
  外婆说要先将这个纸人埋到坟地里,作词祷告,许诺贡品和香火,如果有鬼魂愿意附身过来,这纸鬼就算是成了。
  她之前曾经做过,成功率很低,希望这次能请到。
  一旦有鬼魂附到这个纸人上,这个纸鬼就算是暂时可以供人驱使了。
  我没听说过这么神奇的东西,想跟着看外婆怎么埋纸鬼,外婆却不答应,说这是禁忌。
  对于这样神奇的法门,我爹也惊叹不已,他曾听人说过纸鬼,也没见过。
  外婆做的纸鬼在坟地里埋了两天,这天傍晚的时候终于拿了回来。
  拿回来的纸鬼用红布蒙着,被外婆拿到了一个黑暗的房间里。
  我想要看看请来的纸鬼是什么样子的,外婆也不准,她说做这种纸鬼是犯忌讳的,人有人道,鬼有鬼道,要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会用这样的术。
  所以这个纸鬼越少人看到越好,免得沾染因果。
  晚上她会将这个纸鬼放到我们家院墙边一个隐蔽的地方。
  只要那个人敢再次出现,这个纸鬼一定会盯上他,而且会回来报信。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外婆不想让我们任何人见到的纸鬼,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我的床头。
  外婆给纸鬼画的独眼是黑色的,此时已经变成了黑红,那纸鬼就好像精灵一样,瘦弱的腿儿竟然能站立起来。
  我以为外婆的术出了问题,慌的退了几步,急忙喊她。
  外婆和爹娘都闻声过来,尤其是外婆,她吓了一跳,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我爹手里扣上了几枚铜钱,就要打它。
  外婆却摇了摇头,示意爹不要乱来。
  被这么多人围着,这个纸鬼也不离开,灯光的照射之下,从那一只黑红的眼睛中竟然流出了一滴绯色的眼泪来。
  我退到了外婆的身边,指着那个纸鬼道,“它好像在哭。”
  我爹戒备的神情缓解,向外婆发问,“娘,这怎么回事?”
  从这个纸鬼出现在我床头,外婆一直都在思索,此时向着那纸鬼发问,“你是谁?”
  那纸鬼的身子晃了晃,它并没有说话的能力。
  外婆自言自语道,“这个纸鬼术请不来太厉害的鬼魂,太厉害的鬼魂看不上我承诺的那些贡品,死去太久远的鬼也请不来,因为它们早已经轮回投胎去了。”
  爹此时插言道,“会不会请来了一只有冤情的鬼?”
  外婆曾说过,一般的鬼魂是过不了三七的。只有心怀执念的鬼魂,才能挺过一次又一次的阴风吹拂,这个执念中又分为纯粹的执念和怨念,要是请来有怨念的鬼魂,那就是召来了麻烦。
  外婆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犹豫的神情,她好像在回想自己去坟地埋纸鬼的过程。
  想了片刻,外婆的眼睛重新明亮,冲着那个晃动的纸鬼喊道,“杨素清,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