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章 曹社之谋 四
当男人停下脚步，转身为女子整理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发丝时，风鸣看到了，那是他的父王—辛帝，是辛帝年轻时的模样，而那模样清秀、气质如兰的女子，正是他的娘亲。
“阿轩，我们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吗？”
女子靠在辛帝的肩膀上，轻声问着，男子对着他重重地点头。
阿轩？轩辕悟辛？看来，娘亲根本不知道，他面前的这个人，是天族的人，是天界高高在上的皇子。
画面再次转过，是女子跪在地上叩拜，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女子的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已经有血迹流出，可女子仍然不肯罢休。直到一个貌似逍遥散仙的长者出现，给了女子一颗药丸，女子又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后才肯离去。
然后是那婴儿长大了，一个灵动的少年模样，和那女子一起去河边捕鱼，彼时，女子的脸上已经附上一层面纱。他们遇到一个落入水中的少女，费力地把那少女拖上岸边，那名少女睁开眼睛看着他们母子微微一笑，自报姓名，吾名，小蛮，敢问恩人，如何称呼？
女子笑笑：夕颜。
再后来，是天兵天将盘旋于空中，少年抓着女子的手撕心裂肺地哭声，还有女子依依不舍地跟在他们后面不停地奔跑，直到少年被天兵天将带走消失于天际。
还有小蛮只身闯入崇明宫，恶狠狠地对着天帝下诅咒，那双愤怒的双眼与那个温柔似水的眼睛，竟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一段段零碎的画面如同黑暗中割破了一道口子，一点点一滴滴渗透进风鸣的脑海中，风鸣痛苦地扶着额头，顺着门框缓缓而下。那些风鸣忘掉的记忆，终于如同五月姗姗来迟的杏花，纷繁而至:
原来娘亲的名字——夕颜，很美很动听的名字，如同她的人一般，素雅、恬静。当年，无论他如何问娘亲，自己为何没有父亲，娘亲只说他的父亲是个很伟大的人，很忙很忙。
从小，母子两人相依为命，日子过的辛苦，却也乐得自在。每一日，他上山砍柴，母亲在家生火做饭，然后站在门口等着日落时分他的出现，两人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着晚饭。
可是孤儿寡母的日子总归是不好过的，尤其是母亲还颇有姿色。
当一个无意中进山打猎的猎户看见他们母子二人时，对他的母亲开始了无休止地纠缠。他和那猎户争吵过，那猎户比年少的他，身体不知强壮了多少倍，揪着他的衣领用力甩了出去，撞伤了他的额头。而他的母亲为了摆脱那个猎户，用砍柴的刀划破了自己的脸颊……
从此之后他们母子二人的生活又回归了平静，可是母亲脸上的面纱却再也没摘下来过。
后来他们救起了落水的小蛮，风鸣和母亲一起在山中生活的日子，从没见过除母亲之外的女子。对于小蛮的到来，他感到既新奇又欢喜。
自从有了小蛮，他们的日子开始好过多了。即使是风鸣，都只能在周围砍柴不敢独自一人进入深山，可小蛮不仅不怕，反而还从山上给他们带回许多野味。河边打鱼也是，明明风鸣看到那竹篓没有动静，但小蛮提起来的时候，就是满满一竹篓的鱼，年少的风鸣以为那是什么好玩的戏法，但母亲似乎知道什么，总告诉风鸣，以后要听小蛮的话，小蛮可以陪他很久，哪怕有一天母亲突然不在了，小蛮依然可以陪着他，不让他感到太孤单。
现在想来，其实母亲早就看出来，小蛮不是普通的女子，小蛮是妖，一只善良的小妖。而自己，是人类与天神的孩子，寿命必定长长久久，作为人类的母亲无法陪伴，就让善良的小蛮陪着风鸣走完漫长的一生，不让风鸣觉得无处可依。
母亲啊母亲，您处处为儿臣着想，可是儿臣竟然忘记了您的面容，甚至连您的名字都记不得，您可曾怪过儿臣？
赤芒走到风鸣的身边，俯身蹲下，把手搭在风鸣的肩膀上。
或许是因为深陷回忆而无法自拔，这一次，风鸣没有躲开赤芒的手。
“可能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你父王是怎么当上天帝的？”
“怎么当上的那又如何，与我母亲有何关系？我只知道，他回到了天宫，就抛弃了我的母亲。可如果抛弃，为何不做的彻底一点，为什么还要派人捉我我天宫，留我母亲一个人在人间？？他抛弃了她，连同让我也抛弃了她，我母亲她爱错了人……”
“没有你母亲，没有你，他怎么会当上天帝？”
赤芒的话如同一根刺扎进了风鸣的心里，风鸣抬头看着赤芒，脸上不再是伪装的温和。“你说清楚。”
“听闻上一任天帝立储时，听信了天照将军的话，审判之神几十万年一轮回，谁是审判之神的转世就把帝位传给谁。但他的几个儿子中并没有审判之神，于是他就把目光放在了他儿子的儿子身上，也就是你！当年为何你父王抛弃了你的母亲就匆匆赶回天宫，想必也是听说了此事，那时他应当是还不知道你母亲已经有了你，而打算回宫着手准备甄选天妃。后来得知你的存在，不择手段地把你抢回天宫，要知道，当时你父王的兄长，轩辕柏寒可是已经有了妃子的。而一个现成的孩子，比临时起意娶一个妃子再生个皇子可要省时省力的多。”
赤芒的话针针见血，如剥皮剔骨般将血淋淋的真相展现在风鸣的面前，风鸣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不会的，不会的。那个高高在上的辛帝，行事如风，做事果断的辛帝，关爱着他们的父王，被他从小当做榜样崇敬的辛帝，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风鸣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他崇拜了一世的人，竟然是害了他母亲的凶手？
“不会吗？他把你带回天宫的许多年，都没有得到储君的位置，他自己心里已然有了猜测，所以又从外面领回了二皇子雨阳。若不是利用你们争夺他的帝位，为何接二连三地把你们两个带回来？”
风鸣痛苦地闭上眼睛，为何，他不知道，心里很乱，他的父王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还有，那个叫小蛮的小妖大闹崇明宫，为了什么?因为那时你母亲已经死了，直到死的时候都没有见到你最后一面，只[散仙给的药丸，隐藏了风鸣是天神的真相，让他如普通人一样成长。是他母亲请求辛帝，让风鸣忘记她，想让风鸣开始新的生活。小蛮不名所以，以为是天帝派人抢走风鸣。其实是天帝想带夕颜回天宫，夕颜没有同意。]因为你一回宫，你父王就消掉了你关于人间生活的记忆。那只小妖一定是在你母亲临终前，代替你守在你母亲身边，听着你母亲对你的思念和对你父王的怨恨，她才一怒之下闯入崇明宫，大骂你父王的为人，诅咒你父王统治下的天界必有劫难。你父王不让你与妖界女子有接触，我猜，一定是那只小妖忘不掉你，要带你走，但是你父王居然引了天雷，雷劈了那只小妖。那只小妖临死前极度痛恨你的父王，所以她断言，即使不是她，今后，风鸣也一定会遇见妖界的女子，娶她为妻，让天帝永生永世都记得，今日他的所做作为……听说，那只被天雷劈死的小妖，怨气弥漫了整个九重天，久久都没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