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章 你的痛苦是关乎我的回忆 一

  初尘心中有疑惑,听这些士兵们的交谈,不凡似乎已经成了赤芒身边的人。
  对于不凡,初尘没有太深的接触,只知道他是被伽林和云遥从地下七层带上来的,进入军队决赛时,云遥还特意拉着自己去看过他,按道理他应该是伽林的人才对。不过,也并非所有的人看重知遇之恩,偌大的魔宫中,趋炎附势、见利忘义的小人比比皆是,更何况伽林已经不在这里了,至于不凡的选择,倒也是说得通了。
  回到逍遥殿,初尘眉头紧锁,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
  伽林手下的两个心腹,南望邪现在已经是凶多吉少,而不凡则投靠了赤芒,也就是说,初尘接下来真的是自己孤军奋战,这样的形势对他来说,实在不利。
  为今之计,只能再去一趟斗兽场,不管那个人到底愿意不愿意,也只能拼死一试了。
  地下四层依旧漆黑阴冷,只有斗兽场的大门两旁挂着的火把,发出星星点点的光亮。
  初尘推门而入,漆红色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在这漆黑的环境中尤显突兀。而斗兽场自从没有了末世,也没有了征兵决赛,这里就变得死一片的寂静。只剩下几个负责看守的杂役,和关在地牢的十几个重刑犯。
  顺着地牢的台阶而下,一个杂役冲出来拦住了初尘的去路,待看清了来人是大皇子后,立刻笑脸相迎,“大皇子您来了,上次您走了以后,小人已经劝了他很久,他就是脑子不好一根筋,您放心,过一段时间他自然就会想通了,哪有好日子不过非要在这受罪的。”
  自从上次在这里见过他以后,初尘已经来过不知多少次,可每次他不是装作不认识,就是躲在角落一句话不说,反倒是看守的狱卒,倒是整日期盼着初尘的到来,尽管初尘从没有给过他们承诺,但长时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偶尔看见来自光明的地方的人,就如同他们也能得到阳光一般满足,他们从没见过阳光的模样,可依然阻挡不了对生活的向往。
  “流风,我来了”
  初尘对着依旧所在角落里的男子背影说道。
  那男子很瘦,脏乱的头发已经到了腰部那么长,也不知多久没有打理过,一身灰白色的囚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此刻正宽大地罩在他的身上,显得他的身躯更加瘦弱。
  “奴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殿下您认错人了”
  流风的声音沙哑,偶尔露出的一截手臂上,那伤痕越来越触目惊心。
  “玖山流风!你要这样作践你自己到什么时候?”
  初尘愤怒了,这几百年里他时不时地来到这里,尽管流风他从来不肯转过头来看他,可初尘依然不停地安慰自己,流风还小,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不能急于一时。
  可是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了,流风依然没有丝毫改变,而且反倒愈加地变本加厉,看上去他出言不逊,时刻都想赶初尘走,实则他这是在不停地作践自己。初尘来的次数越多,他身上的伤痕也就更深。
  狱卒们都知道流风对于初尘的重要性,自然不敢在对流风有过分举动,而他身上那些伤,只可能是自己造成的。
  “啊哈,哈哈哈”
  这个叫做玖山流风的少年,在这死一样的牢狱中,竟然这样放声大笑着,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而被他这样肆意嘲笑的对象,竟然是眉头紧锁的堂堂魔族大皇子!
  笑吧,笑吧,如果这样你能发泄出来,你的心里会好过一些,那你就尽情的笑吧。
  初尘不再生气,也没有阻止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等着他愿意转过身的那一刻。
  然而嘲笑过后,流风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整个牢房再一次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
  这一次,初尘没有转身离去,而是吩咐狱卒,让他把牢房的门锁上。
  狱卒吓了一跳,立刻跪在地上磕头,“殿下,小人怎么敢啊,您这样尊贵的身份怎能呆在这样的地方,求您别拿小人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照做就是了”
  初尘语气冰冷,说话时拿眼角余光斜睨着流风,流风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若不是初尘一直暗中注视着,这样细微的变化就可以完全隐藏掉不被人发觉。
  狱卒无奈,只得依照吩咐做事。
  当狱卒关上了通往地牢的那扇门,仅有的几盏微弱的火把光亮被完全地阻隔在了门的另一端,瞬间,整个地牢漆黑的仿佛坠入了地狱。
  “这么多年了,原来,你是这样过的。”
  初尘低沉的声音透过黑暗传入流风的耳中,虽然看不见流风的表情,但初尘却似乎听得到,流风胸口的那颗心正剧烈地跳动。
  “流风,对不起,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流风,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粘着我,我总是藏起来想甩掉你,可是无论我藏到哪里,你总能有办法找到我,我还生气地给你起个外号‘小尾巴’,但是你似乎还挺喜欢那个名字的,反倒是给我气的不行。”
  “还有,你记得你家那个小门童吗,每次假装与你玩捉迷藏,让你把眼睛闭起来,我偷偷逃跑的时候他就躲在一旁偷看,很多次我都再想,你能那么轻易地找到我肯定离不开那个小家伙的帮忙吧”
  初尘自言自语地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那是王后还在世时,他还是人人敬佩的天之骄子时候的事情,很多人都敬重他又畏惧他,只有小小年纪的流风,义正言辞告诉初尘,我认定你了,今后我誓死追随你,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从前的初尘从来只当这是一个孩子的玩笑话罢了,可如今他却迫切地希望,这不仅是一个孩子的童言无忌。
  原来自己也曾有过快乐的童年,也曾有过陪你一起玩耍的伙伴,只是初尘恨得太久了,把这仅有的快乐都忘了。
  “团子”
  在初尘自言自语陷入回忆很久以后,久到初尘几乎都忘了,这里还有流风的存在。‘团子’两个字,就那么硬生生闯进了初尘的耳朵里,声音依旧沙哑,语气却不再冷酷,反而带着淡淡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