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章 横刀向天笑 肝胆两昆仑 四
他们二人本无意理会那些阴灵,他们只负责守住那扇恶魔之眼,不让冥界的百万阴灵冲到魔界去为祸苍生就好。但那些阴灵并不愿被困在冥界,不断地向恶魔之眼发动着攻击,一心想要冲破束缚。
黄公子为了方便,将自己研制出的冥器和诅符咒统统搬到冥界通往恶魔之眼的必经之路——奈何桥上,而玄天决自然也就随他一起镇守在这里,他们已经记不得在这里多少年了,印象中他们二人有记忆以来,就是现在这幅模样,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是看起来二十多岁年少轻狂的模样,只有眉眼间透露的沧桑能够证明他们已经经历过世间百态。
那些不安分的阴灵从最开始时不时地对他们二人发动攻击,到后来竟然如同有了意念的灵魂一样,聚集了数以万计的阴灵整齐列队,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向他们不断袭来。
黄公子有恃无恐地祭出冥器——食阴蛊,食阴蛊一旦祭出,会在空中形成一个大大的漩涡,将一切怨念深重的阴气阴灵吸入其中,再由玄天决执起利剑刺入泉眼,将自己强大的灵力注入其中,那些阴气受不住玄天决炙热的强大力量,被震得的灰飞烟灭。若不是这些阴灵的怨念太过执着,他们二人也不想用如此狠毒的冥器。
经过那一场恶战之后,冥界的阴灵亡魂们都开始忌惮两人,从此之后再没有了敢堂而皇之与他们作对的阴魂,只有偶尔偷偷想要逃出去的魂魄而已,不过多半,两人也只是封印不会赶尽杀绝。
直到数十万年前的那场天魔大战,魔君唤出了地底凶兽混沌,混沌破土而出的那一刻,恶魔之眼竟然有所松动,然而并非是冥界的阴灵冲出,反倒是混沌的邪恶之气浸染了周围的那些亡魂,让那些本来因为战斗而死的亡灵变成了穷凶极恶的邪魂,不停地冲击着他们冥界。
玄天决和黄公子二人布阵做法,和恶魔之眼之外的那些邪魂争斗了三天三夜才重新将恶魔之眼关闭,冥界的那些阴灵为了感激两人,竟然纷纷跪地叩拜愿为两人效劳。
黄公子为了躲清静,居然跟着起哄推选玄天决为冥王,今后冥界百万阴魂阴兵皆听冥王一人指挥。
玄天决不情愿地当上了冥王,而那些阴灵亡魂从此之后恪守规矩,真的没有再逾越分毫。
只是,这个冥王一旦当上,身上就有了推脱不掉的责任,那些走过奈何桥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他们身上各种各样的故事,还有那些割舍不掉的记忆,请求冥王帮助他们的心愿,玄天决统统拒绝了,他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却也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只是,他们身上无论多美好或是痛苦的事,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奈何桥的另一端就是来生,于他们而言,斩断那些牵绊,才是最为干净的开始。
奈何桥边三生石旁,一株红色的彼岸花盛开了十几万年,它每日看着人来人往的奈何桥,听着那些或痛苦、或快乐的回忆,那些纷纷扰扰的情绪竟被这株花朵印刻在了心里,久而久之,那株花竟然幻化成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日日守在桥下,倾心向往着那些游魂们口中的世界。
玄天决对于那株彼岸花修炼成人形并不感到意外,彼岸花代表着一个生命的终结,又代表着另一个生命的开始,周而复始、死是永生,历经这么多年吸收了那些魂魄的精气,能修炼成形也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当他看到她的容貌时,头脑中一句话自然而然脱口而出“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唤你九歌可好?”
九歌温柔一笑,“好”
从此以后,黄公子、玄天决、九歌三人在这冥界中成了相互依靠的伙伴,他们时而一同镇邪灵,时而一同开怀畅谈,不知道这样过了久,直到几万年前,九歌找到玄天决,说这里的生活太过枯燥,想出去那扇门,看看那些亡魂口中的世界时,冥界所有的平静都被打破了,也或者说,只是玄天决的生命里,所有的认为的理所当然的一切,都被打破了。
九歌,是玄天决第一个破例答应了请求的人,然而这也是玄天决一生做出最后悔的决定,所以,当九歌的儿子——初尘,第一次口中唱起玄天决教给九歌的那首童谣时,玄天决义无反顾地将他带到了这里。
“黄公子”
“嗯,我在听。”
“你说,她,可曾后悔过?”
“不会”
“为何?那个人,要了她的命”
“那又怎样?活了那么久了,你以为她会在乎性命?”
“我不明白,有什么会比性命更重要?”
“在冥界这种到处都是阴魂没有生气的地方,你怎么会明白,我也不会明白,但是九歌明白,因为至少她爱过。”
“是爱吗?”
玄天决把手放在胸口处,感受着初尘胸膛里那颗滚烫的跳动的心,每当看到那个叫云遥的女子时,这颗心就会剧烈的跳动。嘴角微微一笑,喃喃自语“原来这就是爱啊”
黄公子莫名奇妙地看着玄天决,“我说冥王,你打算把你的力量借给这小子到什么时候,你不回来,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玄天决看着黄公子,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再忍忍”,转过头,眼睛望向奈何桥那一眼望不到的尽头,轻轻感叹“他的爱,我还没帮他得到,再忍忍吧”
黄公子摇头苦笑,“再忍忍?玄天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居然一再地放宽自己的底线?还是说,你也觉得魔界比这冥界更有趣,想留在那副身体里取而代之?”
“没有”
“没有最好,别到时候你真不想回来了,偌大的冥界就留下我自己和这一群的阴灵作伴,要真有那么一天,可别怪我撂挑子不干啊!”
冥王没有回应黄公子的猜测,直到黄公子用怀疑的目光询问他,他才淡淡开口“不会”,就连他自己也感到奇怪,做事向来英勇果敢的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根本不可能发生的问题上,变得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