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近墨者竟终身误,从此名利是路人

  当季浅也要进去看时,身边一人却喝住了她:“刚及笄的姑娘也莫要去看。”她虽觉疑怪,也隐隐约约晓得了这事儿定是件见不得光的。当下止住了步子。
  却听得里边传来一个声音:“季四……季四小姐?”并不时有人唏嘘道:“这下子左相府可出大事啦。”季浅暗叫不好,忽听得内室传出季漾哭声,略嫌尖锐。这时内室出来走出一人,却是季渟,她面有戚色,道:“六妹,现下……可以过去了,估摸着四姊也极想见你的。”季浅点头,已举步入室。
  屋内的香才燃尽,不时飘出一缕青烟。季浅只觉这香味有些些古怪,太过甜腻了,倒让人闻不惯。季漾身上的衣裳显得有些散乱,此时正呆呆地望着前边,眼神涣散。而魏丹正伏在她膝头的被面上,喘着粗气。“四姊姊?”季浅轻声唤道。季漾回过神来,狠狠瞪了她一眼。季浅不明就里,微锁秀眉,问道:“姊姊怎么啦?发生了甚么不愉快的么?”季漾看一眼眼前明艳秀美的少女,眸中闪过一抹阴沉之色,哀声道:“六妹,你好生厉害,何苦害我于此!”这一下季浅又是不解,不待她发问,季漾已道:“你忘记啦?前些日子你讲你心仪魏公子,要我做个媒,携他来此地与你私会。不曾想……”季浅恍然,美目一转,道:“却不知姊姊怎生晓得此事?妹妹近日都未来寻过你呀。”魏丹此时起来了,手中举一方丝绸帕子,道:“季六小姐仔细瞧瞧,这不是您最珍爱的帕子么?”季浅一见,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头,那上面的花样是许氏绣的,乃一副蝶戏兰草图,她是极欢喜的。只前些日子忽不见了踪影,她为此还伤心过好一段时日。
  季浅兀自一番冷笑,道:“这确是臣女的帕子不错,只几日前便不见了踪影,四姊姊也是晓得此事的,却不知如何到了公子手中?”魏丹不以为然道:“此事容易得紧,本公子只需在您派了丫鬟告诉我时进府便是了。”季浅正欲反唇相讥,门外已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扈太医到啦!”季漾神色大变,那扈太医何许人也,乃是宫中特聘的医女,专给妃嫔们看诊。季浅蛾眉稍挑,却见那扈太医缓缓走进室来,约莫四十岁年纪,容色秀丽,眉宇间却多了一份医官独有的肃穆。她微微一福身,示意魏丹外出避退。魏丹哪敢与扈太医置气,忙整了整衣襟,阔步走了出去,经过季浅身边时,稍稍迟疑一会儿,稍时便离开了。
  趁了扈太医掐脉的当儿,季浅理了一下思绪,不禁起了疑心:这扈太医可不会随意替人看诊,若非宗室子弟,是极难将扈太医请来的,而今个儿竟为了此事,竟动用了扈太医,显是十分重视的。她又兀自想了一通,思绪愈发乱了,却仍想不出其中缘由,忽然听得扈太医唤她,才从屏风处转了去。扈太医整理好器具,淡淡道:“也无甚么大事,只季四姑娘已并非头一回破身了,却也不曾落下病根。而那香中亦是被人下了迷药,有刺激男女欢会之用,好在药性不甚强。”季浅不甚懂她的意思,却仍是俯首行了一礼,轻声道:“有劳大人了。”
  扈太医听她说的是温软的姑苏话,心下已自软了几分,不禁朝她望了一眼,但见她睫气轻颤,檀口微张:“却不知扈大人要几钱?”扈太医也是有个女儿的,此时听她这般说,不自禁笑出了声儿,道:“我要你姑娘家钱做甚?”季浅白皙的脸上晕红,轻轻“嗯”了一声,又道:“试问……却不知……是何人请……请了扈大人来?”扈太医闻言稍愣,兀自踌躇一阵,才道:“便是个熟识的,想来姑娘也不知了。”季浅微微颔首,又向她福了福身,这才送她出了内室。
  季漾约莫是晓得今个儿之事掩藏不下去了,忙唤住季浅,堆笑道:“六妹,今个儿让你受惊吓了。此事确是四姊不对,只……你也莫要声张可好?”季浅不接她话,只冷冷道:“却不知四姊姊何以害我?”季漾轻咬下唇,不作声。季浅也不追问,只自顾自出去,轻声道:“此事我自有打算,左右也断不能声张。只四姊姊名誉扫地,不若自个儿认了罢,也省得爹爹担忧。”
  外边的人已等了许久了,一见季浅出来,忙是连声询问,季浅只淡淡地回了几句,也不说甚么对错。魏丹还欲说些甚么,季浅已一个眼神扫将过来,极为清冷,不由竟打了个寒战。
  季浅心中自然有气,当下也不顾众人问声,兀自回了席,又向甄皇后赔了不是,自回家去了。萧筱也识趣地不多过问,自由着她去了。